第 10 章(1 / 2)

窩心 咿芽 10702 字 10個月前

寧初忽然迫切想要知道他到底忘了什麼事。

迫切到失憶第一天從房間醒來,看見被鎖在屋子形容枯槁的自己時的求知欲都不如現在強烈。

他原本以為一切可以慢慢來。

吵架了,或者說得再嚴重一點,有矛盾了,鬨掰了,決裂了,一刀兩斷了,都是在氣頭上。

他運氣不好在這個時候失憶,慢慢來把氣性熬過去,總會有關係軟化的一天。

到時候他做牛做馬也好,死纏爛打也罷,總能讓今今再原諒他。

但現實告訴他,以上一切積極的發展都是他在癡心妄想。

臨頌今不信任他,不僅自始至終不信任他,甚至篤定了他到現在還在騙他。

他明明沒有撒謊,要拿什麼去騙他一輩子?

失憶?還是從來無條件的信任?

發生的事情是不是真的嚴重到沒有辦法解決,所以臨頌今才會寧願死守著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所以寧願他什麼也不知道,也不願說出症結然後去解決。

會有隱患藏起來比擺到明麵更糟糕嗎?

他到底都做了什麼,才會把今今逼到這樣的絕境,把一切變成現在這樣?

他像隻被關進鐵盒的螞蟻,在暗無天日的環境下四處求索無門。

隱約感知的動蕩分不清是水還是火,他的結局究竟是沉底溺亡,但是被高溫燙成灰燼。

再死循環裡想得太多,夢也跟著多起來。

他一邊焦慮,一邊藏著焦慮不敢告訴臨頌今,不敢在他麵前表現出來,就全被發泄在了夢裡。

無數可能的幻想都在夢裡被重現了一遍,什麼荒謬的都能來插一腳,導致夢境也跟著亂七八糟。

慢慢開始,一覺醒來什麼也不記得了,隻覺得好累好累,身體累,大腦累,心也累。

睡不醒的感覺發展得比頭幾天還嚴重,心裡頭打著結,睡不好,胃口也更差,逐漸連聞到飯菜香味就開始反胃。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明明已經在藥物輔助下努力了這麼久,好不容易有了好轉,功虧一簣對不起的不僅有他自己,還有為他的病情殫精竭慮的臨頌今。

為不前功儘棄,他隻能不斷給自己心理暗示,不斷嘗試增加進食量。

尤其在臨頌今麵前,總是反酸漫到喉嚨,也會被他硬著頭皮強行咽下。

隻是情況愈下,他開始克製不住身體本能。

當日中午,陳姨一碗湯剛端上來,他就在清淡到難以捕捉的香味中變了臉色。

甚至來不及跑進衛生間,就將早上幾口粥全嘔在了半道走廊。

吐完他愣了,慌張追上來的陳姨也愣了。

一老一少相顧良久,率先反應過來的寧初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拖把收拾殘局,拿過來沒開始乾活就被陳姨趕緊攔下。

“我來我來,小初你不舒服,去坐著休息,喝口水緩緩。”

可寧初覺得自己的嘔吐物不自己打掃,就像洗完澡沒有自己搓內褲一樣難受。

他想把活兒攬回來,隻是到了陳姨手上的拖把哪兒還是他能搶得回來的。

寧初笨拙站在原地,看著陳姨清了兩次拖把把地擦乾淨,又把拖把清乾淨,最後還不忘倒杯溫水轉身送到他手裡。

“來小初,喝點兒,撫撫胃,慢慢就沒那麼難受了,等緩過來我們再吃飯,不著急。”

寧初接過,看了眼水麵不平整的一點波紋,又抬起頭,一臉真誠:“陳姨,能跟您商量個事情嗎?”

陳姨:“當然可以,什麼事?”

寧初:“就我剛沒吃就吐的事,咱們先彆告訴臨先生怎麼樣?”

“啊?”陳姨沒想到是這個事,麵色為難起來:“小初,這恐怕不行啊。”

寧初睜大眼:“為什麼不行?隻要不主動說就行了,臨先生不會突發奇想問你的。”

陳姨:“小初你聽陳姨說,身體不舒服肯定要告訴家裡大人啊,不及時看醫生治療,萬一拖著拖著,病情加重可怎麼辦?”

寧初:“沒有加重,我隻是——”

陳姨:“而且就算我不說,臨先生也會知道的。”她小幅度指了指門框上方:“你瞧,也許臨先生現在就在看著呢。”

寧初抱著杯子傻兮兮回頭,看見他從不曾注意的角落裡,一隻攝像頭正紅燈閃爍。

“......”

陳姨離開後不久,臨頌今就回來了。

距離平日正常下班時間還有三四個小時,為什麼提前回來,答案顯而易見。

從下樓到上車,寧初一直沒敢說話。

是心虛,是不知道如果今今質問他為什麼不舒服了要瞞著的話該怎麼回答。

好在這隻停留在他想象層麵。

去醫院的路上,臨頌今什麼也沒問,隻是低聲哄他,讓他彆擔心,如果困了就睡會兒。

到了醫院,從地下停車庫上樓,一路緊牽著他不曾放開。

和上次相差無幾的檢查步驟,結果也相似,甚至他的身體狀況比之前還要好上一些。

隻是如果放任他現在的情況繼續下去,下次還能不能好就說不準了。

周南笙看著報告單,摸著下巴:“身體沒問題,就隻能是心理上的問題了。”

臨頌今臉色算不上好:“上次你不是說他的心理測評很樂觀麼?”

“可上次確實是樂觀啊。”

周南笙說:“不過這種東西沒有定數,很容易受環境乾擾,上次樂觀,不一定現在就樂觀,何況也不確定失憶對他心理狀況的良性影響到底能持續多久......”

臨頌今不耐煩地打斷他:“那要怎麼辦?”

“總要先知道所以然才能著手辦。”

周南笙考量片刻:“這樣,你先把人帶回去,我給肖瀟打個電話,正好她最近休假,讓她過去找你們。”

*

*

寧初照舊在走廊等著臨頌今出來,等得困了,臨頌今拿著報告出來牽著他下樓,上車幫他將椅背調得傾斜,哄著他睡著。

睡眠加持下,回去的路程比來時短很多。

陳姨中午做的飯擺在桌上已經涼了。

他吃不下,臨頌今沒有勉強他,將桌麵收拾出來,用半瓶營養液代替食物,把控著時間照顧他吃了藥,送他回臥室休息。

安置他靠在床頭,幫他拉了被子搭在腿上,卻又低聲囑咐他:“彆睡著,一會兒有客人來。”

寧初茫然:“客人?”

臨頌今:“嗯。”

寧初:“什麼客人?”

臨頌今:“你的一個老朋友,來陪你聊會天。”

他的老朋友?

寧初懵逼,但見臨頌今幫他掖好被角準備出去了,連忙把人叫住:“今今。”

臨頌今停下回頭看他。

寧初抿了抿乾燥的唇瓣,眼神不自覺飄了下:“我沒事的,可能就是這兩天太熱了,你知道的,我夏天胃口一直不怎麼好......”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叫臨頌今彆擔心,來回想了一路,也隻能這個理由能用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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