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第 51 章
51【自救】
女性與孩子優先上了橡皮艇。
遊艇雖是小船, 但還是有一定吃水要求,沒法完全貼著山。這也就意味著,想要上船的人沒法不弄濕身體和衣服就直接上船。
需要由橡皮艇送他們到遊艇下,再從繩梯上去。
鬆田陣平在甲板上接應。
女性碰到這種情況還好, 至少成年人爬梯子還是能做到的。年紀太小的孩子們就麻煩多了, 不會爬的, 哭著叫媽媽的, 還有連下一級繩梯都夠不到的。
鬆田陣平一個頭兩個大,從一邊又扔下去一根繩子,抓著繩子呲溜就滑了下去。
逮著哭得最大聲的那個,瞪大眼睛惡狠狠地低吼:“閉嘴。”
那孩子被瞪得一愣, 聽到命令句下意識地執行, 眼淚也沒了, 哭嚎也停了, 隻剩下還沒收住的哭嗝,一抽一抽。
橡皮艇上的分貝立刻就低了下去。
鬆田陣平隨後環視一圈四周, 被他看到的孩子無一不停下哭聲,縮進家長懷裡。也有膽子大的,本就沒哭的孩子, 會迷茫而無助地回視過去。
待橡皮艇上安靜下來,鬆田陣平一指最小的孩子——被某位母親抱在懷裡的小嬰兒,向自己這裡招招手。
但他沒等對方有動作,自己先上前兩步。
“我把孩子帶上去, 你自己能爬繩梯吧。”
鬆田陣平說得理所當然,年輕的母親像是還沒反應過來, 下意識地點了頭。
“真的能自己爬吧?”
疑問句終於不再是陳述句的語氣了。
女人恍然大悟般,連連點頭。
鬆田陣平皺了皺眉, 讓小寶寶趴在自己身上,用衣服包裹住他,繩子固定,像是打包了個小包袱。
他抱慣了萩原研二,這動作熟練得很,甚至比新手媽媽的動作都老練。綁得美觀又牢固,也不會勒著小寶寶。
隨後一拉繩梯,如履平地般三兩步就上了甲板。
甲板上有幾個之前爬上來的女性,看到鬆田陣平帶著小嬰兒上來,趕緊給他解開繩子,抱走了寶寶。
鬆田陣平便又拽著繩子滑了下去。
反複幾次,小孩子都被帶上了甲板。
在這期間,甲板上的人又放下了幾個繩梯,希望能讓多個人同時往上爬,讓進度加快。
山上的人給繩索救生圈加固,並排列成救生圈排,又給它上麵加上衝浪板或是木板之類的板材,竟然還做了個有模有樣的木筏出來。
但木筏沒有漿,直接下海被海浪衝出去都滑不回來。
萩原研二記得諸伏高明丟了不少潛水俱樂部的裝備在救生圈繩索上,小跑著一頓翻找,果不其然找到了水下推進器。
因為工具缺乏,他隻能用繩子和一次性紮帶勉強固定住了推進器 ,讓坐在推進器附近的人來控製開關,隻是將人儘快送到遊艇上已經滿足需求。
下一波海浪衝來時,排頭的浪花已經能威脅到半山腰的人了。雖說柏島的山不高,不過是十來米的高度,但整個柏島都幾乎沒有三層以上的房屋,五米的海水,足以淹沒整個柏島的建築了。
一時間,放眼望去,整個柏島隻剩下較高的山頭,其餘所見一片汪洋,除了一些船錨被衝脫的遊艇和船隻,就隻有少數還能勉強保持著外形的房屋在水麵上漂浮。
不遠處,一艘金光閃閃的遊艇不緊不慢地駛來,沒有任何通訊接入,也沒有閃燈或旗語來與這邊聯係,隻是不聲不響地逐漸靠近。
萩原研二、黑羽一家和工藤一家在第一趟的木筏上,他們剛開出來一點,就見陌生的遊艇靠近。
萩原研二回憶起這是碼頭上的某艘遊艇,因為特彆顯眼,在伊達航安排降穀零去解決的時候,他有特意多看兩眼。
【難道是小降□□的嗎?】
雖然猜測降穀零出上輩子銷聲匿跡去了公安,多少會接觸一些違法亂紀的事情,但他這輩子也沒過去的記憶啊,怎麼就這麼熟練地把船開出來了呢。
想想海麵上那些橫七豎八倒著的遊艇,如果那時候降穀零沒有緊急開船,恐怕這艘遊艇的命運也和它的參賽夥伴一樣,成為海上漂浮的垃圾也說不定。
烏雲遮蔽了天空,預告過的台風如約而至,屬實是禍不單行。
可金燦燦的遊艇緩緩駛來竟像是昏暗中的一抹亮色,讓避難旅客的撤離更增加了一分可能性。
鬆田陣平在離開前將遊艇俱樂部老板的其他船都送出了廠,像是放生了一群遊魚。隻是船隻沒有船員操控,在海水的衝刷下東倒西歪,如今不知去了哪裡。
但若是有人落入水中有幸遇見了這些船,說不定還能有一線生機。
那麼,這艘船又是什麼意圖呢?
眾人正在猶豫擔憂之際,遊艇上探出一個同樣金燦燦的腦袋。
降穀零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得格外得意。
他大聲喊道,隻說了兩個字:“上船——!”
山上的人也激動起來,雖然發揮了紳士精神讓女人孩子先走。可既然有機會,又有誰不想逃生呢?
心急的人們甚至有直接跳下水向著遊艇遊去的。
本次比賽的遊艇被限製使用中小型遊艇,一般荷載10人,若是扔掉所有配重,不攜帶行李,那麼再載上十人二十人也不為過。
在人們心急火燎地向新的救世主遊去之時,一個中東打扮的年輕人不疾不徐地走上甲板,就像這艘遊艇般慢慢悠悠,沒有意思緊張感。
他已經得知現在發生了海嘯,但他同樣疑惑,海嘯究竟會導致什麼。
常年生活在被沙漠包圍的豪華都市,年輕的王子並不明白為什麼人們要拚命向他這邊靠近,甚至不惜跳進水裡。
他回頭看看他的新朋友,那個隻有12歲的男孩說想要救助落難的人。
當然沒有問題,好人緣能讓生意變得順利,王子並不介意多一點好人緣。
哈蔓爾用他充滿了中東味道的英語對降穀零說:“我想我們可以放一些救生艇下去,這樣可以容納更多的遇難者。”
他指了指一個小房間,表示救生用品都在這裡麵。
降穀零根據哈蔓爾的要求,從裡麵取出一遝大小像a4紙的救生艇。它們沒有充氣,被設計成極限壓縮到能被放進背包裡。
但隻要打開自充氣按鈕,它就能迎風見長,成為臨時性的水上庇護所。如果非要用在陸地上,也可以用釘子釘入固定扣和地麵,作為帳篷來使用。
壓縮後體積小,展開後空間大,堅實耐用,防水防漏,是居家旅行必備的救命好物。
說話間,降穀零打開自充氣按鈕,將救生艇扔下遊艇,幾個跳進水中的猛人立刻抓住其邊沿,濕漉漉地翻了上去。
他們下水時信心滿滿,覺得和沙灘邊遊泳沒什麼區彆。善泳者溺,在這波濤洶湧中劃拉幾下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這會兒有個能脫離海水的載具,立刻就不敢鬆手了。
剩下的人較為謹慎,他們還在岸上等待前一批人上遊艇,自己再乘坐第二輪上去。
正在救援工作理順了流程,大家開始按部就班地自救時,更大的海浪過來了。
海水衝過了山頭,直接將山上的人衝進水中,橡皮艇和木筏以極快的速度被推了出去,與各種雜物一同在海水中沉浮。
萩原研二緊緊托著兩個嬰兒的繈褓,方便他們的母親抱著他們,他的身後,萩原千速緊緊摟抱著他的身體。
他們本應該在第一輪就上橡皮艇,和鬆田陣平彙合,隻是橡皮艇容量不大,人數太多看上去隨時都會傾覆。索性他們同路,便留在後一批,讓其他人先上,這才都在木筏搭建好之後登了上來。
橡皮艇上本就沒剩下多少人,鬆田陣平在送上最後一個小寶寶之後,想要幫助後麵的女性們上船,還沒抓著繩子下去,海浪就衝了過來。
也許是橡皮艇比較輕,被海水一衝向著後方猛地飄去,船上僅剩的三人坐都坐不穩,東倒西歪地倒在橡皮艇裡。
好在橡皮艇上有一根繩子,是鬆田陣平方便下船用的,固定在了皮劃艇的一個角上,固定得比較牢固,沒有第一時間被扯斷。倒下的女人們發現自己的危險處境,不顧手會被繩子劃傷,抓著粗糙的繩子就想向遊艇方向靠近。
水流太湍急了,他們能在海嘯的衝擊中連接在一起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實在是沒有辦法縮短絲毫距離。女人同樣不敢鬆手,她怕一鬆手,這唯一的聯係斷裂,她們的處境便會萬分危急。
另一邊在木筏上的狀況就糟糕多了。橡皮艇重心低,周圍好歹還有一圈扶手,這麼被顛簸,大部分的人都還能保持在橡皮艇上。木筏上幾乎沒有可供固定的物品,全靠幾個推進器不過是用來臨時登船用的,這麼強大的動能,使得船上的人在慣性的作用下摔倒,更有倒黴的,摔得太狠,直接滑入了水中。
萩原研二因為體重過輕,在顛簸的過程中差點就被海浪拋進海裡。
黑羽盜一本一手抓著妻子,一手扣住木筏縫隙,見事不可為,抓著妻子的手輕微一抖,從黑羽千影身上摸出一個道具。緊接著,一根道具繩出現在幾人麵前。明明黑羽千影穿著修身的長裙,也不知道在哪裡存放的這道具繩。
儘管沒有戴上白色的手套,黑羽盜一依然像是在表演魔術般,僅憑一隻手就用道具繩綁住了妻子的腰身,又將另一端繞在了木筏上層的衝浪板上。道具繩不長,因此他隻能一段一段打結固定,再綁到下一個人身上。
將隊伍中的三位女士固定好,幾個孩子依靠各自的母親或姐姐來幫忙,黑羽盜一放開了手腳。
第052章 第 52 章
52【逃生】
遊艇的自重較重, 在海水的衝刷中,它們比普通雜物流動得慢一些,如果增加一定的動力,說不定能勉強短時間逆水流方向而行。
木筏、救生艇沒有足夠的動力, 因為有浮力又比其他雜物輕, 總覺得速度越發快起來。
黑羽盜一右手從身上一摸, 一把道具槍出現在手中。他又是一個揮手, 左手中憑空多了一把飛虎爪,將尾端與繩索相連,一個甩手,飛虎爪穿透木筏而出, 再後拽, 張開的鋼爪牢牢固定在四周, 不再動彈。
又是一個同款飛虎爪, 固定在繩索的尾端,不知從哪裡出現, 有力的手將它插.入道具槍的發射口,瞄準逐漸靠近的金色船舶。
“咻——”
急射而出的飛虎爪向著遊艇的船舷而去,在欄杆處輕巧地碰撞, 便在其上狠狠纏繞,最終爪與鋼製的欄杆相碰,互相製衡,誰也不願放開對方。
木筏上除了他們的隊伍中有女性和孩子, 其他都是旅遊來的壯年男性。
多數本地人懂得利害,聽到有台風早就跑了, 除了幾個做生意的老板和打工人,哪有人敢在這種天氣上島來呢。
這也是柏島常住人口稀少的原因之一。
黑羽盜一固定好繩索, 便大聲招呼附近的男人們,讓他們向著遊艇拉動繩索。
人力拉遊艇,猶如蚍蜉撼樹。但他們的木筏自重卻不重,拉動腳下的木筏並非沒有可能。
男人們一聽有自救方法,紛紛上前拉著繩索,更有靈活的,直接跳上繩索高處,把自己懸掛上去,試圖使用自重讓繩索收縮些許。
就算木筏比較輕,怎麼說上麵也有著海流的力量,怎麼可能是一個人的體重能撼動的呢。很快男人們組織起來,喊著號子一同協力拉動繩索。
“一二三!”
“一二三!”
遊艇不動如山。
“一二三!”
“一二三!”
木筏向前進了肉眼可見的一小步。
“一二三!”
“一二三!”
木筏靠近了救生艇,大部分的救生艇還是空著的。當初跳入水中的人並不多,此時爬上了救生艇,現在有人的船也不過每艘上了一兩人罷了。
豪華遊艇沒有放下梯子,人們沒法爬上去。
可以看到降穀零似乎正在和船主據理力爭,顯然效果並不好。
木筏上有人呼救,請求上遊艇。
船主並不是完全不懂日語,隻有幾個音節的救命他還是聽出來了的,何況還有人換了英語叫“help”。
但哈蔓爾搖了搖頭,他沒有對著木筏上的人說,而是告訴降穀零:“我不是不想幫助他們,但是我的船沒法救上所有的人,不如他們都不要上來。”
這艘船隻要有鑰匙就能開啟,而船長室甚至沒有一把鎖——降穀零當時直接就能打開門並不是因為門沒鎖,而是根本就沒有裝鎖。
這艘遊艇的改裝點,除了它的金碧輝煌奢侈至極,還有它的不設防與智能化。
雖然降穀零並不理解它有多智能化,因為他沒有開過另一艘船作為對比,但能被哈蔓爾拿出來炫耀的改裝,恐怕是該領域世界領先也說不定。
換句話說如果有人摸進了船長室,還有了鑰匙,那麼他就能操縱這艘遊艇,做出違背船主意願的事。
“我不明白你為什麼會同意這樣一個愚蠢的設計。”降穀零直言不諱地說道。
“哦,我親愛的朋友,你要知道這艘船一直放在我的造船廠裡,沒有其他人會去開它。沒有人。”
船主無所謂地聳肩攤開雙手,“在我開辦這個比賽前,它已經十年沒有被使用過了。”
現在似乎不是驚訝一位中東王子多麼有錢的時候,降穀零繼續爭取為水中的人爭取:“水下的人裡還有女人和孩子,還有我的朋友……”
哈蔓爾用雙手做了冷靜的手勢,“放心我的朋友,我們已經給他們放了足夠的救生艇下去。你已經看到了,那些救生艇上的帳篷,可以阻擋風雨,隻要把它的拉鏈拉起來,它的防水性能讓你無法想象。事實上,這也是我的改裝產品之一。”
哈蔓爾油鹽不進,看來隻能讓木筏上的人到救生艇上求生了。
降穀零低下頭,沾上汗水的發絲顯得頹廢且無力。
“那,能不能給救生艇上的人一些物資援助?我知道這有些得寸進尺……”
哪知道哈蔓爾完全不在乎,他擺擺手,“你可以到處看看,有什麼能給他們的就給他們吧,但我可以告訴你……船上什麼也沒有。”
“如果你一定要給他們什麼的話,水裡的一些雜物,也許可以撈上來廢物利用一下。”
降穀零衝進了遊艇房間裡,一間間看過去,發現確實如哈蔓爾所說,遊艇上什麼都沒有,像是剛從船廠出來的全新船隻。
一定要形容一下的話,就是剛裝修完做完清潔工作的新房,什麼生活用品都沒塞進來。乾淨又整潔,就是啥也沒有。
他歎了口氣,衝到甲板上向下吼:“船上什麼物資都沒有,你們在水裡撈一些物資,萬一我們要在海上漂很久,說不定能有用。”
救生艇上的人一聽,不再嚷嚷著要上遊艇,開始查看水中的物資來。
他們大都是帶了行李來的,但匆匆忙忙逃生之中,行李不是丟了,就是還留在旅店民宿。命都快保不住了,哪裡有空收拾行李。
木筏上的人慢慢向救生艇轉移,救生艇的數量足夠多,他們不強求一定要坐滿了再換領一艘,這使得必要時,大家還能躺下睡會兒。
黑羽一行人有女人小孩,大家都讓他們先上救生艇,他們一行和後續套著救生圈遊泳趕上來的伊達航、諸伏高明共計十人幾乎占了一整艘船。
不知為什麼,其他人見他們幾人都認識,竟然不再往這艘救生艇上爬,全換去其他空的救生艇了。
萩原研二沒忘記他綁在木筏上的推進裝置,等人走了,他扯著繩索將木筏的尾巴轉過來,將推進器拆了拖上了救生艇。
潛水俱樂部使用的推進器是現階段通用的型號,輕、小巧,但續航短,滿電隻能使用一個小時——店家號稱可以使用一個小時,那恐怕真正使用時間不足50分鐘。
現在它的推力已經明顯下降了。
萩原研二身上倒是帶來太陽能充電的便攜工具,但它的使用條件當然是有太陽。要是地震前,太陽倒是勉強夠充上電,至於現在嘛,它亮都不亮,仿佛壞了。
沒關係,萩原研二在口袋裡摸出一個手掌大小的方匣子,展開兩側,便彈開兩個可以按下去的扇形。
“這是什麼?”萩原千速不理解弟弟現在還要拿出玩具來玩的心理狀態。
萩原研二興高采烈地向姐姐展示,“這是手動充電器①噠,隻要這樣……”
他按動兩側的扇形,充電器發出嗚嗚嗚的響聲,“隻要……這樣……一直按下去……呼——”沒按兩下,男孩兒就喘出了粗氣。
“這麼按下去,就能給電器充電了是吧?”
伊達航拍拍萩原研二的手,從他手中接過了手動充電器,開始頻率更快更有力地嗚嗚嗚起來。
萩原研二沒有第二個手動發電器了,隻能勞煩伊達航一人先發電著,等後麵累了再換其他人。
其他人開始根據降穀零的建議,在水麵上尋找可用的物資。
他們這會兒隻是來海邊玩玩的,等玩夠了,還要去潛水,因而大部分的行李都放在了民宿。身邊帶著的隻有幾件隨身的防水電子產品,一些防曬霜,也隻有還是孩子的萩原研二會帶些於遊玩不利的玩具了。
萩原研二沒有接收到家長們的腹誹,他正在看手機的信息。感謝諸伏景光的高瞻遠矚,他們已經把所有的手機、手表等需要隨身帶著的設備都換成防水的了,哪怕是水下十米的水壓都能扛住,堪稱領先世界二十年也不為過。
他現在擔心的是大家都在忙著救援、安置,沒時間發信息看信息。
一看聊天室,果不其然,一個發信息的都沒有。
那就由萩原研二來發第一條信息吧~
萩原研二手指在鍵盤上飛快舞動:
[為什麼我還沒有上小學啊]:大家都還好嗎?
伊達航大約是看見了他掏手機的動作,也一隻手摸出手機,單手操作:
[不要叫我班長]:報數。
於是感受到手表振動的人一個個抽空摸出手機,習慣性地按照順序報數道:
[0]:1
[matsuda]:2
萩原研二等待著3的出現,好接著報數,但左等右等,沒有等到那個理應出來的3。
[為什麼我還沒有上小學啊]:景光旦那呢?他在你們那裡嗎?
諸伏景光和他們分散行動,一開始就在山腳下應該是可以比較快趕上山的一批人。
之前現場混亂,他們無暇顧及是否所有人都到齊,且隊伍分散,12歲的諸伏景光怎麼看也是孩子的模樣,會覺得他第一時間上了鬆田陣平那邊的遊艇也是正常。
萩原研二抬起頭,看見伊達航震驚焦慮的眼神。再看諸伏高明,本次旅行的未成年中年齡最大的這位,雖然他靈魂年齡並沒有占優勢,但明眼人是能看出,諸伏景光對他的依賴比他想象中更多。
此時,這位兄長雖然看不出神情變化,可蒼白的臉色卻不是他能控製的。
他兩步走到救生艇帳篷的開口處,不住向外尋找著弟弟的身影。
工藤有希子對萩原研二比較熟悉,已經發現了他的倉皇無措,湊上來問他:“研二,發生什麼事了嗎?”
萩原研二揪著自己的手表,不敢抬頭,怕流露出對於失去同伴的恐慌:“諸伏景光,找不到了。”
第053章 第 53 章
53【救援】
“你們那時候沒有一起趕回來嗎?”因著幾個孩子是一起在海邊玩的, 大人們一時半會兒的竟沒反應過來,為什麼有的孩子會在遊艇上,有的又在救生圈租借點裡。
萩原研二咽了口唾沫,“我們想要帶些物資……”
“你們幾個孩子, 帶什麼物資……”
反駁的話已經說出了口, 但黑羽千影想起這幾個孩子的豐功偉績, 又將話吞了回去。
“抱歉, 我隻是擔心你們。”
“我知道,謝謝您的關心……我現在也很擔心景光。”
“如果他沒有及時上船,那他……”男孩轉頭想向被淹沒了的山,在汪洋中消失了的柏島, 和同樣無法看到人造痕跡的九州沿岸。
堤壩被漫過, 一切便於行人和車輛的現代化標誌都被海水掩蓋。曾經清澈蔚藍能直透海底的水體, 如今被黑色浸染, 什麼都看不清,什麼也看不見。
既然知道海嘯要來, 沒有被安排任務的諸伏景光一定會找有利條件,至少也該有個救生用具吧。
萩原千速扒拉開弟弟,戴上鬆田陣平不知道哪天送給她的粉色鏡框眼鏡:“我來找。”
萩原研二知道這個眼鏡, 它有紅外體溫探測儀,確實在茫茫大海中,肉眼搜尋不一定能從雜物中找到一個孩子,但紅外線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溫度不同的部分。
但……
了解這項技術的人便會知道, 紅外探測成像技術有個非常致命的缺點,它受到外界環境影響, 可直接決定它使用效果和作用範圍。
在周圍都是三十多攝氏度的環境下,尋找一個在海中浸泡著的孩子, 恐怕都測定不出詳細的輪廓,更不說這會影響成像地距離,恐怕探查範圍能不能達到二十米都不確定。
而現在,他們離鬆田陣平所在的遊艇,恐怕都超過二十米了。
“小陣平那裡已經在使用無人機搜尋了,我們先不必放棄希望。”
“沒人放棄希望,你彆過來,救生艇重心要不穩了。”
救生艇上這麼多人,隻有兩個小嬰兒比他體重輕,萩原研二委委屈屈地爬去救生艇另一邊,繼續進行著搜尋工作。
他們都將救生艇與遊艇的繩索相連。理論上,從繩索上爬上去也不是不可能,但有船長的話在前,遊艇上沒有物資在後,逃難的人們覺得在救生艇上也並非不能接受。
君不見,遊艇上也支起了救生艇帳篷嗎。
你說這遊艇富裕吧,它用料奢侈、裝修奢華,改裝也以用錢多為特點。
你說它貧窮吧,很難想象一艘如此極儘奢侈的遊艇居然除了求生用品,什麼都沒有。
連淡水都沒有——但有海水過濾器。
想要使用海水過濾器吧……連個裝水的桶都沒有。
想要釣魚,沒有魚竿。
降穀零拆了後腦勺彆的黑色細發卡——隱蔽且萬能的小工具,將發卡一端纏上繩子另一端掰彎,丟進了海裡。
“你在做什麼?”
“釣魚。”
“但你連魚餌都沒有用。”
降穀零看了一眼麵露好奇之色的船主,無奈歎氣,“但凡我們有魚餌,也不需要用這種方法釣魚。”
畢竟沒有一艘遊艇會隻準備魚餌而不準備魚竿和魚鉤。
沒有魚餌和魚鉤,魚線還是肉眼可見的繩索,釣魚的行動並不順利。
那些魚寧可咬繩索也不可能叼一口發卡。
“下次也許你可以用壓縮玉米芯做發卡,他們說那樣的玉米芯質地堅硬,而且不容易腐壞。”
降穀零並不想讓自己的頭發變成玉米,隻表示聽到了,依然把心思放在尋找諸伏景光和釣魚上。
遊艇上有聲納,但降穀零不會用,哈蔓爾也是。
降穀零不明白他改裝這艘遊艇究竟有什麼意義。
“我的副船長會使用這些功能,他是位經驗豐富的老船長,並且勤奮好學,善於動手。”
“但是他跑了?”
“不不不,我的朋友。他在比賽開始前的一個月去世了。我本來打算取消這次比賽,但這也是他最後的心願,所以我堅持了下來。可惜阿拉並沒有眷顧他,這次比賽完全毀了。”
確實,沒有一場比賽能在海嘯受災現場進行。
甚至其他的參賽船隻已經在第一波海嘯浪潮中全軍覆沒了,現在還剩下一些殘骸在水上漂浮著。
降穀零看了眼毫無動靜的繩索,說道:“這裡沒有魚,我們往柏島方向去一點怎麼樣?說不定那裡有很多海魚。”
“你沒法在沒有魚餌的情況下釣上很多魚,”哈蔓爾說,“這裡會有太多人忍饑挨餓。”
降穀零知道哈蔓爾說得對,但他總忍不住想,也許諸伏景光還在那個小島上唯一的山頭堅強地等待著救援。
那座山雖然土地貧瘠,滿是岩漿凝固留下的黑曜石,但還是在海鳥的運送和稀薄的泥土上,長出了營養不良的樹。
說不定,諸伏景光就會像貓一樣爬上樹頂,如同海中孤帆,等待著他回去尋找,領回自己的貓貓呢。
救生艇上,伊達航扯了扯木筏的繩索,“要不給我一個推進器,我回去看看。”
推進器是單人用的,推太大的木筏力有不逮,回歸本職工作,就推一個人問題還是不大的。
“如果真的要回去,你打算套救生圈遊過去?如果救生圈漏氣了怎麼辦,你被東西砸傷了怎麼辦?你的父母親讓你出來玩,不是讓你冒險的。”
“如果非要回去,那就我們的救生艇劃回去。”
這邊還在討論著呢,卻見鬆田陣平所開的遊艇速度逐漸減慢,最後掉頭向柏島駛去。
改裝遊艇俱樂部的老板比他們早一步撤離,走時還提醒過他們,台風要來了,最好早點回去。
沒人想到天氣如此變幻莫測,更沒想到地球竟給他們開了如此大的一個玩笑。
萩原研二歎了口氣,“小陣平要乾什麼呀,他的船上可都是女士和小孩,他自己甚至不會看海圖,也不熟悉遊艇的功能……”
人也許隻有在批評他人的時候最看得清利弊。
當自己身在其中就又會覺得非這麼做不可吧。
救生艇上的氣氛似乎在此時偏向於一起回去拯救諸伏景光了。
但很快,萩原千速注意到了一個細節。
“研二,我覺得水裡好像有個人。”
紅外熱成像儀的顯示距離在這種情況下,能有20米就是極限,而改裝遊艇俱樂部的遊艇目測距離已經超過500米了,怎麼可能還看得到有人在水裡呢?
很快,他們不再驚訝了,從水中突然射出一根繩索,和黑羽盜一先生使用的有那麼一點兒相似,但更專業一些——在逃生角度來說。
緊接著,一個哪怕遠隔數百米也能感到熟悉的身影自水中而出,帶著一路飄灑的水花,直衝甲板而去。
甲板上很多人迎上了那人,而手表上,明顯地震動提示大家。
[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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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發展正如大家所計劃的那樣,向內陸行進,直到被官方救援隊拯救或找到合適停泊的地點。
他們找到了合適的停泊地點也找到了救援隊,雖然不是官方的,但也是救援隊,民間自發組織的救援隊,意在尋找高知縣內的被困人員。
這已經是受災的第三天了,這一路上,他們為了吃上一口食物,不停地撈物資,也救起幾位不知道幸運還是不幸的受災群眾。
食物來源為改裝遊艇俱樂部的改裝漁網,這個改裝件被萩原研二更改了許多次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形狀,但老板堅持要裝,乙方人員不得不妥協。
沒想到,這看上去平平無奇的漁網,還真救了兩船人的命,讓他們不至於因為沒有任何食物而餓死。
除此之外,這艘遊艇上存儲了不少淡水,工具也全,降穀零從他那裡拿了個桶,讓海水過濾器日夜不停地工作,總算是滿足了所有人的用水需求。
海嘯持續了半個小時,卻導致他們落難整整三天。更有無數人和生命流離失所、失蹤、死亡。
民間救援隊發現他們之後,引導兩艘遊艇停靠在新鑄起的堤岸邊,讓顛簸了三天的人們踏上陸地。
不少人腳踏實地還覺得地麵在晃動,適應了好一會兒才找回踏實的感覺。
堤岸邊有些居民自發在組織抵禦漫堤的危險。見到被救援回來的人們,他們的喜悅不言而喻。
一位年長的女士甚至哭了出來,邊用濕了的手帕抹著眼淚,邊說:“看到有人活著出來真是太好了,這樣說不定我的女兒也還有機會活著。”
這裡的部分居民是有親朋好友在受災區域失蹤了的,有一部分居民的家就在新堤岸的旁邊,如果新堤岸也無法抵禦海水,那麼他們的家園就會受到侵害。
萩原研二覺得自己渾身是海腥味兒,整個人都頹廢了。
大家恨不得趕緊找個有乾淨熱水的地方,好好洗個澡換身衣服,穿著舒適的家居服倒頭睡個安穩覺,至少希望床鋪不要再晃來晃去還發出連綿不絕的白噪音了。
這次令人印象深刻的旅遊就這樣結束了,如果說還留下了什麼後遺症的話,那就是黑羽快鬥小朋友。
落難的日子艱苦樸素些是正常的,兩個小朋友不過剛一歲,就算魚再好吃,頓頓吃魚的日子也是真的不好過。
不過兩頓,黑羽快鬥就咿咿呀呀地抗議起來,表示自己不想吃魚肉了。
這時,從鬆田陣平那邊獲得了漁具的黑羽盜一先生一個甩手,自製魚竿掛著繃直的漁線騰空而起,一條肥美的大魚落了下來。
直至落進了正在用手勢加支離破碎的語言係統向媽媽抱怨天天吃魚肉的人懷裡。
黑羽快鬥被帶得一個跟頭整個臉撲在了魚身上,魚則在離水後劈裡啪啦活蹦亂跳,給了黑羽快鬥小朋友一陣魚尾輸出。
黑羽千影趕緊把自家兒子從魚的迫害裡拯救出來,但終究是無法阻止魚在黑羽快鬥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痛苦回憶。①
第054章 第 54 章
54【像隻濕了身的小貓】
地震與海嘯導致了嚴重的後果, 國際社會一度掀起軒然大波,然而政府組織的官方救援遲遲不見動靜。
震中處於太平洋的眾多島嶼之一,其影響範圍大都是像柏島這樣的小島嶼,山多、人少、麵積小。一旦發生地震和海嘯, 很難有足夠的逃生餘地。
柏島能有離得較近的九州支援, 其他的島嶼恐怕被淹沒了都沒什麼人知曉。
僥幸存活下來的柏島旅客和住民們, 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避難的情況下, 成為了帶來受災地區第一手資料的人群。
當發現這群人中居然還有一位國外皇親貴族,當局政府才開始重視了起來。
基地的飛機不再推脫天氣不好,立刻就冒著大雨起飛了。自衛隊的船隻也維修好了,在近海範圍巡邏起來。
至於錯過了黃金救援的72小時, 遇難者是不是因為救援不及時而成為罹難者, 就不在對方的考慮中了。
降穀零終於得空能好好看看諸伏景光了, 他一下船就直奔對方而去。抓著諸伏景光的手臂不讓他動, 上上下下仔仔細細觀察了一遍才確認,好友沒被衣服包裹的地方並沒有受到肉眼可見的傷害。
他有些懊惱, 還有些後怕,“等有了住處,要先讓我檢查一下。”
顯然還是擔心諸伏景光衣服下是否藏著傷口。
鬆田陣平嗤笑一聲, “放心,景光旦那的狀態比你好多了。”
中東遊艇上沒吃沒喝,雖然後續可以製造淡水和釣魚用作補給,但和船上本就有專為求生準備的生存物資比起來, 無論在營養性和適口性來說,都差了一截。
鬆田陣平本想給大家都分點, 但怎麼算都供應不了這麼多人,便罷了。
不患寡而患不均, 如果大家都沒有,便也什麼事都沒了,若是有了卻有一部分人少了,便會有無窮無儘的麻煩等在後麵了。
因此,這些食物隻給了少數哺乳期的婦女,和無法消化魚類的兒童食用,其他人一概沒有。
諸伏景光上船的時候狀態比較差,雖然他帥氣地反向利用速降裝置,從水中如遊魚一般竄上了甲板。
落地時諸伏景光甩了甩滿頭的海水,像隻濕了身抖毛的小貓。皮膚被海水浸得發皺起皮,臉色更是蒼白透著青,讓周圍的女性們不由升起憐愛之心。
這才有了諸伏景光的一份求生餐。
至於降穀零,他有手有腳,不僅要釣自己的一份魚,還要釣中東王子哈蔓爾的魚。甚至在很多時候,他還需要教導這位養尊處優的王子,怎麼做一些普通人類理應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事情——比如正確地打理個人衛生。
他這三天,過得可說是繁忙而充實。
哈蔓爾王子被政府派來的救援人員接走了。了解到並沒有更多的他國王室貴族,這些打著救援旗號的隊伍又大都撤了回去。隻留下些許散兵遊勇,連個指揮官都沒有。
這些救援人員大都是年輕人,有著滿腔熱血想要真正幫助受災人民,卻被丟在了當地,無人接應。
要說不惱,那是不可能的。但選擇救人是他們自己,他們並不後悔。
其中有些組織能力的人引導著柏島的受災人員,告知他們部分民間救援組織的位置,方便他們在失去行李和財物的情況下安然回到自己的家中。而少數原住民,他們的房屋與財物一同被衝走,如今無處安身,則給予帳篷或者在學校、體育館等地臨時居住。生活用水供給車每天都會來一到兩次,附近的救援隊伍提供了足夠的方便食品,儘管隻是些幾乎沒有滋味的麵類或者米飯,至少保證了碳水的供應。
也算是暫時安穩下來了。
因此除了在陸地上短暫地停留,吃了一頓飯後,前往柏島旅行的人群,又要踏上歸程。
降穀零甚至連扒開諸伏景光的衣服檢查傷勢的時間都沒有。
之前提到,他們所有的行李幾乎都放在了民宿裡,身上隻帶來了非常少量的財物,隻是為了在遊玩時以防萬一攜帶的,想要供給這麼多人的返程機票著實是不夠的。
幾位成年人打了電話給各自的朋友,請求朋友幫忙買個機票地人緣,他們還是有的。
阿笠博士還收到了改裝遊艇俱樂部老板的打款,說是感謝他幫忙改裝了遊艇。
“我們的改裝並沒有完成,而且比賽也……”
“改裝遊艇比賽我們不是勝利了嗎?在這麼多遊艇中,隻有我的船和那個國二代的船活到了最後。而且我才是勝利者,我船上的人過得多舒心啊。放心收下這些錢吧,你是我永遠的朋友。”
熱情的老板把好聽話說了一籮筐,阿笠博士現在也確實需要錢支付車票,這才收下了他支付的改裝費。
另外諸伏景光、諸伏高明不想讓自己的父母擔心,而降穀零則表示他根本聯絡不上世界各地亂跑的父母,由完全有能力提供所有人飛機票的諸伏景光獨自承擔了三人返程的機票。
“景光,回去之後,我有話要問你。”看著諸伏景光毫無壓力地購買下三張機票,諸伏高明還是打算和過於有主見的弟弟認真談一談了。
他們上一次以這種模式開始的談話,還是諸伏景光提起的,關於諸伏高明未來人生規劃相關的內容。
一切繁雜瑣碎都放在之後再談,他們終於登上了回家的飛機,隻留下遺憾和恐懼在這個曾經美麗的小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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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接回在寵物店待得寂寞了的雷奧,萩原家所有人睡了個昏天黑地,整整一天一夜才逐漸恢複元氣。
隻是回到了現代社會,那三天落難的日子就像是做夢一樣。隻有看到萩原研二被曬黑的小臉蛋,大家才忽有所覺,原來自己有了這麼危險的經曆。
而萩原研二回過神,是在鬆田陣平拿著一本作業本跑來他家,問他還記不記得初中的知識點之後。
看看日曆,原來鬆田陣平明天就要開學了,而他也快要開始上幼兒園了。
新聞裡關於九州附近地震和海嘯的事件報道越來越少,此事熱度似乎從人們的生活中淡忘了,但這件事的後遺症並沒有完全消失。
海嘯不僅淹沒了整個柏島,更使得高知縣沿海的地下水遭到海水倒灌,受災區域遠比想象中要來得多。
海水中的有害物質進入了地下水係,被植物根係吸收,動物食用了植物,而人類活動則會砍伐木材、采摘蔬菜、屠宰動物。
接下去數年裡,這裡將不停地發生集體罹患惡性疾病,動植物及人類的畸變等情況,整個高知縣、以至於九州島都人心惶惶。這便是後話了。
而萩原研二則把聯絡金礦來源的事甩給了擁有了中東朋友的降穀零,自己專心搞第一個訂單的零件設計。
如果說他曾經的同齡人中,鬆田陣平是最擅長機械設計、伊達航最擅長人員調度、諸伏景光最擅長以靜製動、降穀零最擅長學習的話,那萩原研二就是最了解女性審美的那個。
似乎聽起來平平無奇,但他被姐姐教導出來的、對於美的追求,早已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在女性的小圈子中傳播了開來。
這點不僅僅是過去,更是現在。
連隔壁學校的掃地阿姨都知道萩原研二會幫忙打扮小姑娘,而且打扮得可漂亮了。
最重要的是,這個特長,被萩原研二發揮在了本次訂單的設計上,發揮得淋漓儘致。
而他的發揮會同步給鈴木次郎吉,得到對方的一連串肯定,讓加工廠方麵想反駁過於麻煩的方案都無話可說。
鬆田陣平再度陷入學業、發明兩頭跑的生活中,分身乏術。也許是受到遇難的三天的影響,他開始迷戀起發明一些能隨身攜帶的、特殊情況下能發揮巨大作用的便攜工具,簡直與阿笠博士不謀而合,而黑羽盜一先生也對他們的小工具非常感興趣,工藤優作先生會以偵探小說家需要給案件尋找機關為由參與他們的發明討論中。
發明人員的小隊伍再度擴充,形成了萩原研二一人在小桌子上畫設計稿、其他人在大桌子上討論道具的模式。
伊達航回去後,據說與娜塔莉父母坦白了心聲,儘管年齡太小不可能同意他們在一起,但家長這關算是過了大半——還有什麼考驗比患難見真情更值得信任呢。
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又再度沒了信息,並不是過去那種銷聲匿跡,而是太忙了幾乎沒空交流情報。
不管是孩子還是大人們,他們繁忙的生活之餘都關注著九州的救援行動,人雖未回到當地,卻捐款捐物,組織救援隊伍。不僅僅是為了更快抓住最後一線生機,也是為了幫助受災者重建家園。
儘管還有人想要在原址重建家園,但有了這麼一遭之後,大部分的人選擇遠離偏遠的海岸,搬去城市生活了。
一切似乎都漸漸好起來了。
直到諸伏景光的一封郵件,如同丟入水中的石子,打破了水麵的平靜。
雖然郵件是諸伏景光寫的,但信息的來源不是他,而是宮野艾蓮娜。
曾經鬆田陣平與她有一麵之緣,但諸伏景光和降穀零和她關係卻密切了很多,他們常有書信往來。
上次,宮野家就有委托諸伏景光調查實驗藥物被商業間諜偷走的事件。但線索太少,諸伏景光對於大洋彼岸的電子設備也隻能徒呼奈何,事件一直沒有進展。
而這次,便是這件事的後續了。
【九州地區出現了被偷走的實驗藥物,數據匹配度非常高。數量巨大,對方應該已經研製出了複製品。】
一句話,打破了諸伏景光的遊刃有餘,也打破了日本安然無恙的表象。
第055章 第 55 章
55【成長】
“景光旦那, 真的不需要我們幫忙嗎?雖然小陣平很忙,但我還是有空的哦。”
全然不顧鬆田陣平忙得飛起,萩原研二在一旁玩著手機。
他的任務本就有三年時間,之前又已經有了成型的設計圖紙, 現在隻是要根據材料的物理性質確認穩固性, 再增加美觀度就好。就算不做任何改變, 也完全沒問題。
鬆田陣平卻因為在之前的遭遇中感到身邊工具的不足, 而有很多時候不可能提一個工具箱出去,他又開始在諸伏景光委托的基礎上改進小型化工具了。
要製造出好用的工具難,要製造出好用的、耐用的、小巧又便攜的工具,就是難上加難。
比如萩原研二在島上玩了一天就沒機會再玩的滑板, 如果可以水陸兩棲, 在水上也能充當衝浪板, 那在突然遭遇海嘯的時候, 萩原研二就能利用它進行逃生了。
萩原研二有勸過鬆田陣平,“這種工具就算製造出來, 可用場合也非常少哎,而且衝浪和滑板還是差彆挺大的,掉進水裡這個滑板就發揮不出作用咯。”
不是所有的創造發明都是完全實用的, 和阿笠博士在一起久了,大家就很容易發現這一點。
隻不過這次鑽了牛角尖的是鬆田陣平而已。
好在他已經甩脫這個選題,改向生命檢測和路徑追蹤方向研究了。
說是在景光旦那失蹤的時候,如果有這個就不用過於擔心了, 找起人來也有方向。
真是仗著有在公安那裡報備過就為所欲為,把這種完全可以用在諜戰方向的工具提上了研製第一列表呢。
正在為阿笠博士收集聲線數據的萩原研二, 其實一點兒也沒有資格說彆人地肆意妄為著。
諸伏景光電話那頭的聲音停頓了片刻,男孩的聲音傳來:“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來麻煩你的, 現在並沒有這樣的需要,真的沒有。”
【原來以前是有的嘛……】萩原研二忍不住想要歎氣,他的夥伴有了太多的秘密,而他卻連他們的腳步都跟不上。
“哎——我什麼時候才能上小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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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萩原研二一聲聲的念叨聲中,鬆田陣平升上了高中。
初一到初三的時間裡,整個日本社會動蕩不安。首相遭遇了槍擊事件①,使得國內恐慌情緒居高不下。居民外出減少,或者優先選擇國外旅遊,使得旅遊業每況愈下。
而社會的另一麵,非法武器走私事件與日俱增,連警方內部都有不少將警用設備偷偷拿出去賣的敗類。
鬆田陣平與諸伏景光通過不同渠道都發現了這個情況,給公安內部發送了請求嚴查的申請。鬆田陣平在民間渠道獲得了警用配槍,非常驚訝地發送了購買渠道,諸伏景光更是在郵件中附上了他查到的犯罪嫌疑人和與之相關的罪證證據。
鬆田陣平的生活依然忙碌,從小開始的發明工作使得他在發明圈中聲名赫赫,以前還需要借阿笠博士的名頭才能被看一眼,如今可沒人敢小視matsuda的名字。
他近兩年發明的關於兒童安全方麵的工具備受好評,加上他愈發與成年人相近的麵容,鬆田陣平已經被世人認為“有著一顆溫柔的心卻用冷酷的外表掩飾”類型的外冷內熱型酷哥了,收獲了好一波女性粉絲。走在路上雖然不是很多人能認出他,但確確實實有碰到過粉絲特地在他的必經之路上埋伏,隻為了給他送禮物這種事了。
而他最近的日常,是在阿笠博士的工作室裡工作,並聽取背景的歎氣聲。
萩原研二從開學起,已經歎了快兩個月的氣了。
“彆不滿了,萩,你現在才7歲,這是事實啊。”
鬆田陣平掏掏快生繭子的耳朵,繼續調侃好友:“7歲的小朋友,本來就應該上小學二年級嘛。”
阿笠博士也打圓場,“小研二你不是一直吵著說要上小學嗎?現在小學才上了一年就不高興了?”
萩原研二又長歎一聲,苦惱得異常真情實意,“我才剛上了一年小學,就已經恨不得立刻做個高中生了。”
鬆田陣平丟下手中的工作,跑到他椅子後麵俯身,湊到好友的耳邊低語,“小學,還有整整五年呢。”
萩原研二雙手捂住耳朵,崩潰到失去理智:“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惡魔低語,那個惡魔的聲音還特彆像小陣平!”
鬆田陣平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笑著跑開。
笑鬨間,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喂,陣平,是你的手機響咯。”阿笠博士提醒。
鬆田陣平回到座位前,臉上還殘留著笑意。
他的手機已經更換成了智能機,短短不到兩年的時間裡,小型智能電子設備發生了革命性的升級,鬆田陣平與時俱進,從沒有被技術淘汰過。直到現在,他的手機還是經過改造後,在軟、硬件方麵都領先時代的先進產品。
來電顯示是陌生號碼,鬆田陣平盯著號碼看了片刻,最終還是劃開了屏幕鎖。
電話一接通,對麵連確認身份的過程都跳過,直接以命令式的口吻要求道:“鬆田陣平,3天後,參加高三年級的職業見習活動。你的班主任會去找你的。”
話音剛落,電話就被自說自話地掛斷了。
萩原研二見鬆田陣平的表情變了,疑惑問道:“小陣平,是什麼事呀?”
“公安的任務,和烏丸集團的製藥公司有關。”
“那不是小諸伏一直讓我們盯著的公司嘛?是有什麼進展,所以交到公安那裡去了嗎?”
鬆田陣平撇撇嘴,“誰知道,景光那家夥總是沒空分享情報。”
以前叫人家“景光旦那”,現在發現對方的失誤,就喊人家“那家夥”,鬆田陣平的喜惡真是一目了然。
萩原研二在電腦上查了下他們的共用情報網站,從中找出烏丸集團製藥廠的些許隻言片語。
他右手滾動著鼠標中鍵,左手托腮,無所事事的模樣,眼睛卻認真地盯著一行行快速劃過的文字。
“這家製藥廠可不簡單啊,離職率超低,員工居然連差評都沒有。”
日本畸形的工作氛圍,很長一段曆史裡並不認可員工的跳槽行為,更奉行將公司視作家庭,奉獻一生的思想。
近代社會風氣逐漸放開,對於跳槽員工的壓迫也略微少了,但難免還有一些有著老思想的大老板,會在這方麵嚴令禁止。
但跳槽本就是法律允許,若是企業能讓員工幾乎不離職,那必然是有原因的。
這個公司恐怕有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顯然公安也這麼認為,也有派過臥底去探查消息,但臥底偽造學曆優異的,沒被選上。偽造學曆差的,也沒被選上……後來把原因歸結在年齡上。
資料顯示,這家公司創建於50年前,但員工的平均年齡隻有30歲,對於數百人的大廠來說非常年輕,可見老齡員工並不多。
那些老員工,此時去了哪裡呢?
真的能有一家公司毫無差評,離職率低到嚇人嗎?
鬆田陣平掉了一根棒棒糖,含混地回答:“估計公安派不進去人,所以讓我以見習生身份去待兩周,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的問題吧。”
萩原研二關掉網頁,還沒上幾天小學一年級的孩子又陷入了自怨自艾:“我怎麼還是小學生啊!”
鬆田陣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小豆丁彆糾結了,快來幫忙,我這個最好在去烏丸集團製藥公司之前做完,這樣還能派上用場。”
萩原研二從小桌子跑到大桌子上,特意跑到鬆田陣平和阿笠博士麵前跳了兩下,證明自己不是小豆丁,而是已經身高一米整的大豆丁了!
經過兩年的努力生長,萩原研二已經比4歲時健壯多了,基礎的身體鍛煉已經逐漸改為空手道的基礎訓練。他本就有警用格鬥的基礎,心智比孩子成熟,又有心鍛煉學習,成長速度讓教練都歎為觀止。
值得一提的是,自從海嘯事件之後,當時一同落難的幾戶家庭都親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