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身,高遠被眼前的景色驚豔到了:連綿不絕的墨綠色山巒、銀色蕾絲一般的溪穀、群鳥掠過的藍色天空、像瓷磚一樣鑲嵌在山林中的各式房屋,這一世的高遠在這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卻從來沒有這樣打量過這片沃土。
黃偉帶著高遠走近一片芒草從,經過冬天的蟄伏、春天的滋養,這兒的芒草已經高聳得完全能把一個成年人遮住。
顯然,這兒經常有人經過,在芒草從中有一條被人踩出來的痕跡,估計就是黃偉踩出來的。
走了沒多大一會兒,黃偉忽然扔掉手裡的柴刀,隨後彎下腰,一下子鑽進旁邊的草叢中。
高遠跟過去一看,就見密密的芒草叢中有一個被人搭出來的草棚子,裡麵的空間完全能容下兩三個人。
黃偉美美地哼哼兩聲,隨後用手枕著腦袋,“先睡個回籠覺再說。”說完,便閉上眼睛。
高遠無奈地搖了搖頭,也彎腰鑽進去試了試。
東山的夏天有個特點,陽光照耀的地方跟縣城其他地方一樣炎熱,但隻要有蔭處,哪怕隻是一棵樹的蔭蔽,就能立馬變得涼爽起來。
所以當高遠鑽進草棚子的那一刻,他立馬感到渾身清涼,即便草棚子有些紮人,但和這樣的清涼感相比,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不過高遠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上一世和這一世都沒有,稍稍躺了一會兒,他爬起來。
“偉子,你先歇著,我去砍樹,到點了我叫你。”
黃偉懶洋洋抬起手晃了一下,然後翻了個身就不出聲了。
對農具高遠還是有些了解的,當年他也出生在農家,也是跟著家長一塊兒乾農活長大的,他知道最適合用來做鋤柄的木材是茶樹。
茶樹長得很慢,一棵能用來做鋤柄的茶樹通常要長個十多年,正是因為這樣緩慢的生長速度,使得茶樹材質緊致又非常堅韌。
不過因為同樣的原因,又使得茶樹有一個缺點,那就是砍削起來很費力。
高遠拿起斧子和柴刀走進林子,發現不少被砍伐過的樹樁,可奇怪的是,林子裡的茶樹就像沒動過一樣,放眼望去到處都是。
高遠沒多想,隻以為是自己運氣好,不用多跑地方就能砍到足夠的茶樹。
幾乎一個上午,高遠砍得很來勁兒,上一世他在三十歲時就沒有從事過體力勞動,這一世,通過這樣的勞動讓他再一次體會到了年輕力壯的感覺,不得不說,這種感覺真好。
兩個多小時過去,高遠差點兒就忘了黃偉還在草棚子裡睡覺,卻猛然間聽到一聲怒喝:“你乾嘛!”
高遠一愣,扭過頭看了一眼,就見黃偉正用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看著自己。
“你砍茶樹乾嘛?”黃偉就像非常不理解高遠的舉動一樣,再次厲聲責問道。
“做鋤柄啊,還能乾嘛?”高遠用同樣的語氣反問道。
黃偉幾大步走過來,一把奪過高遠手裡的柴刀,“你傻呀,知道這樹有多難削嗎?你削一根茶樹的功夫用杉樹都能削三四根鋤柄啦。”
聽見這話,高遠才明白並不是自己走運,那些茶樹沒砍純粹隻是黃偉他們想偷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