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這樣,一旦開始,都用不著人催促,後麵就自然而然地水到渠成。
不到五分鐘,所有人的投票都結束,最後高月以十三票優勢勝出。
吳茂才都來不及宣布結果,第一個舉手那人又嚷嚷起來,“高遠!你不是說還有事兒嗎?啥事兒啊?”
一句話又把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高遠身上。
高遠頓了頓,看向田貴,“這事兒是我瞎想的,本來打算跟田貴哥商量商量再說出來的。是這樣,大家夥兒都知道這兩個月地裡遭旱了,不光是甜菜地,各家的自留地也是一樣。今天下午我去了一些自留地看了看,才發現情況比我想的要嚴重。”
人群中立馬有人起哄,“喲,高家大公子都下地了哈,高遠,你還知道你家自留地咋走不?”
人們笑成一片,不過高遠絲毫不氣惱,“笑吧笑吧,我不乾農活,我從不下地,笑吧笑吧,笑完了我再說正事兒。”
大部分人馬上止住笑聲,剩下的笑了一會兒也跟著停下來。
“笑完啦?那我就繼續往下說。現在,田貴哥那邊已經讓隊員把自留地裡的菜苗拔了種上玉米,我建議一隊的人也這麼乾,不過光這麼乾不行,還得~~”
剛說到這裡,馬上又有人起來反駁:“高遠,你種過幾年地啊,現在下玉米,到過年恐怕都結不下籽。我看你還是彆說種地了,就說說你都在縣城乾啥了吧。”
話音剛落,很多人便跟著起哄,紛紛讓高遠說說在縣城咋掙錢的。
田貴抓住了高遠話裡的重點,朝眾人壓了壓手,“彆瞎起哄,這是正事兒。高遠,你剛說光種玉米不行,什麼意思啊?”
“我怕下大雨!”
剛說完,人群裡又是一陣哄笑,有人大叫:“大家都盼著下雨呢,你還怕!”
田貴也很疑惑,“現在要是來場大雨,搞不好就不用種玉米啦,你究竟擔心啥?”
“田貴哥,現在地裡乾得都已經蓄不住水了,要是雨不大還好,可要突然來場暴雨,搞不好會發山洪。當然啦,現在還沒種新玉米,如果種了,下大雨的時候根還不深,搞不好都得衝走。所以現在咱們既要防備一直乾下去沒糧食吃,又得防備突然來場暴雨把新種的糧食衝走。”
在場有許多上了年紀的人,高遠說的情況他們都經曆過,所以很快,人們漸漸明白高遠不是在瞎說。
田貴又問,“那你打算怎麼辦?”
“簡單,首先按你說的,把枯了的菜苗拔了種玉米,雖然現在種玉米不可能完全成熟,但嫩玉米還是可以吃,這樣能保住咱們的口糧。”
田貴點點頭,他就是這麼想的。
“其次,挖排水溝,把地裡的排水溝挖深清通,要保證一旦發洪水,水能順利地排出去。”
“又要種玉米,又要挖排水溝,聽你那意思~~”田貴低聲嘀咕著,隨後看向身旁的吳茂才。
這個時候,就是吳茂才再傻,也明白高遠的意思是要從上工時間裡擠時間。
涉及到“政治”,吳茂才當然不會乾,他也不相信事情真會發展到高遠說的那個地步,再說了,就算真發生了,不是還有農場政府嗎!
“高遠,你就彆在這兒危言聳聽啦,今年隊裡的任務本來就因為乾旱受了影響,你還想抽時間搞自家的東西,沒門兒!”
高遠笑了笑,“吳茂才支書,我就是提個建議,采不采納那是你們隊支部的事兒。反正我家糧食是管夠,隻要大家夥兒覺得自家的糧食沒問題,就可以不聽我的。當然啦,要是你吳支書說大家夥兒沒糧食了可以去你家吃,那也沒問題。”
說罷,高遠又看向其他人,“今年大旱可不隻是咱們隊裡,搞不好整個長江流域都受了影響,到時候真沒糧食吃了,農場恐怕也沒辦法。大家夥兒好好想想,是掙那幾個不見得能換成糧食的工分重要,還是保證一家人能吃到明年重要。”
吳茂才聞言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高遠!你想乾什麼?!你這是煽動群眾違抗生產指標,就你這樣,高月還想當會計?!我看就你這樣危險的思想就不夠格!”
“高月能不能當會計,得由大家夥兒說了算。我說這話不過是擔心大家夥兒到了年底沒飯吃,反正我就一句話,我們家沒多的糧食,要真鬨饑荒了,可彆找我。”
話說到這裡,高遠算是仁至義儘了,說完之後,他便坐下來。
吳茂才沉默了一會兒,便拍了拍桌子,道:“行了,今天的會就到這裡,投票的結果要等我報到場裡,等場領導批準了才算數。至於高遠剛才說的話,大家彆聽他的,明天該上工還得上工,咱們的首要任務就是爭取完成今年的指標。大家隻管放心,就算真受災了,農場也不會不管咱們的。”
說完,吳茂才就宣布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