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以萊昂的角度來看,即使同樣隻能居住在棚戶中,在冬天的時候同樣會凍餓而死,但其它貧民區依然是代表著開始,代表在城市中新生活開始的希望。
失地農民、小城鎮的窮人、流浪者,各種各樣的人從四麵八法來到狄麗爾城,暫時不知道該如何謀生,但也在一點點的適應,了解這座城市。
雖然他們最好的下場也就是找一份在工廠裡的工作,又因為城市中貧苦而勞累的生活得了一身的重病,然後因病丟掉工作。最後不知道死在什麼地方,可能連一個認識的,能夠說出他名字的人都沒有,他們隻能得到一個粗製的木頭盒子來裝自己的骨灰,隨便被葬在了某個地方。
在還活著的時候,他們可能會結婚,生孩子,但他們的孩子也有八成活不到成年。
但總會有人成功,有人能在大城市裡站住腳,有人攢了一筆錢回到鄉下開始幸福的人生,還有極少極少的一些幸運兒獲得了階級的提升。
總之,在其它的貧民區,人們的零,是因為還沒開始,總能有所改變。
下水區的人們,同樣是零,卻是最絕望的終結。
病人和殘疾人,占了下水區最大的人口基數。他們有的是自己來的,有的是被家人遺棄的。老人?超過四十的算嗎?
下水區還有很多被拋棄的孩子。他們大多是女支女的孩子,其中甚至還有一些富人的私生子女。原本這些孩子是很難活下來的,可是下水區有些人專門收留這些孩子,把他們養大。所以在下水區,十歲以下的孩子很常見,可十歲以上,尤其是十四五的孩子,卻又突然變得稀少了。
隻能說,這些孩子有的已經死了,有的還活著,還有的生不如死。
下水道的幾個入口都在下水區比較中心的位置,因為,下水道裡的汙水,就是下水區所有人的水源。萊昂要橫跨小半個下水區,他當然要給自己找一條相對安全的道路。
第二天一早,吃過早飯,萊昂坐上了馬丁的車,先讓對方把他拉到了購物街,萊昂找了個木匠坊,定做了一輛可拆卸的推車——裝起來就是一輛四輪的小推車,拆開了可以組裝成一個箱子,萊昂能夠把它背在背上。
接著他去了皮貨店,訂了一套黃皮魚的魚皮大外套。黃皮魚的魚皮很像橡膠,萊昂可以屏蔽自己的嗅覺,但他不想踩著一地的穢物,或者被汙水弄臟衣服,這個大外套就是可以重複使用的防護服。
最後他去了武器店,定了兩把切骨刀。
他要的東西都很簡單,除了箱子稍微貴一點之外,其餘的價錢都不高,萊昂的錢包還能勉強維持。
坐上馬丁的回程車時,萊昂想著:幸虧馬車費可以記賬,才能讓他的口袋不至於真的一個銅板都不剩。
第三天的上午,萊昂步行前往一個街區外的自然之神教堂登記,眼看著前邊就是教堂,萊昂突然一轉身,走入了小巷內。
並不是他發現了有誰跟蹤,或者什麼人在小巷中被欺辱,他隻是……
從小錢袋拿出那顆紫水晶葡萄,萊昂舔了一口。對,他最後還是忍不住嘗了一口。
_(:з」∠)_果然是涼冰冰的,什麼味道都沒有呀。萊昂有心想試試分解掉這顆葡萄,可畢竟他隻有一顆,還是放棄了。
這地方的小教堂跟山坡村上的教堂更像,是一座再普通不過的石頭房子,房頂上掛著神徽。而不是如大教堂那樣,是一片野地。
教堂裡很空,祈禱的座位上隻有稀疏的三兩個人。神父是個眯眯眼的胖子,萊昂進了門,還沒等他說話,他已經開了口:“萊昂?”
萊昂怔了一下:“是。”
神父拍著肚子笑得更開心了:“我是安迪·亞德裡恩,很高興你成為了我教區的一員。我們都在打賭你會在誰那裡出現,你可是讓我贏了一大筆!”他對著萊昂擠了擠眼睛,“我會分你三成的。”
“呃……謝謝?”萊昂不確定這麼回答對不對,他以為他的事情隻是按照流程走的,沒想到實際上鬨得比較大?
亞德裡恩神父看著萊昂,拍著他的小肩膀沒說彆的。
萊昂掏出了那顆紫水晶葡萄,把現在的住址告訴給了神父。亞德裡恩神父接過水晶葡萄,對著萊昂晃了兩下——很正常的晃,沒有什麼特殊的:“好了,現在你可以回家了。如果有事,我會派佩頓·霍根教士拿著這個去找你,他也是我的學生,是可以信任的人。”
神父指了指一邊的年輕教士,然後,萊昂就可以回家了。
本來以為會忙一上午,結果兩分鐘就結束了,萊昂無語。
他思考了兩分鐘,回家是回家了,但很快又出來了,並且把剛收到的東西全都帶上了,叫了一輛馬車,直奔漢塞爾橋。過去下水區還有水的時候,漢塞爾橋確實有一座橋,可後來河道拓寬,下水區沒有了水,漢塞爾橋也被一起拆掉了,現在這隻是一個地名。
出租馬車是不會進入下水區的,否則進去還是完整的,出來就彆想了,很大可能是連人帶車一起消失。
漢塞爾橋是出租馬車願意去的,距離下水區最近的地區。
“小家夥,無論你要去哪,記住不要太靠近北邊了。”看他背著箱子又單身一個,車夫在他下車的時候,給了他一個建議。
“是的,我會注意的,謝謝。”萊昂已經下車走了兩步了,他想到了什麼,又走了回來。
這是位年輕的馬車夫,口音還沒變成徹底的狄麗爾腔,他家裡也有一個跟萊昂年紀差不多的兒子,所以才會對萊昂多說了兩句。甚至沒有立刻離開,而是留在原地看著他,發現萊昂又回來了,立刻問:“你要回去嗎?”
“我是要回去,不過不是現在。能夠請您……下午四點的時候到這裡來接我嗎?等我一個半小時,誤工的錢我會給您的。”
年輕的馬車夫猶豫了一會,還是點頭答應了。
於是,萊昂就背著一個木頭箱子,一步一步的走進了下水區。雖然從來沒有誰劃分過,但棚戶區和正常的建築區之間,有一條很明顯的分界線,隻要踏出一步,就走進了密密麻麻的棚戶。
對於陌生人來說,棚戶區就是一片可怕的迷宮,這裡沒有道路,又到處都是道路。因為這裡的牆就是些破爛的木板,一條繩子搭起來的破漁網,甚至幾捆豎起來的稻草,所以搬起來就能挪開。但你不知道牆後邊有什麼,可能是一群餓得要死的孩子,一個握著匕首等待著捅死你的大漢,又或者一具腐爛的屍體。
萊昂剛走進來的時候沒看見周圍有人,不過烏鴉在天上飛著,他知道事實上有許多人正在窺伺著他。
萊昂淡定的朝前走著,突然從邊上竄出來了一個人,舉著雙手撲向萊昂。
“嘭——”撲過來的人用更快的速度反衝了回去,繼續朝前走的萊昂身體周圍則響起了如鞭子揮舞的啪啪聲。他沒有鞭子,這揮舞的是偽裝成風的“萊昂因子”。
有些人退下了,依然有不知道情況的貪婪者衝過來,然後被看不見的鞭子抽得嗷嗷慘叫著,滿身鮮血的逃開。
萊昂的腳步毫不停留的來到了下水道的入口,他放下箱子,把它組裝成推車,將防護服套好。中間又抽走幾個自以為萊昂現在分不出神的小偷。推著推車,彆著刀,封閉了自己的嗅覺,萊昂愉快的進入了下水道。
“萊昂因子”已經先他一步湧了進去,下水道的狩獵,不但能夠提供給萊昂金錢,還能讓他好好的訓練自己的能力。因子吞噬著空氣中的一切,也辨彆著空氣中的一切,這可是追擊敵人的最好的方法。
這個學習的過程並不困難,萊昂覺得,這應該也是他過去已經掌握的東西,現在隻是在把它重新拿起來。
然後……他就走錯道了。
萊昂就推著車停在一堵牆的前方,他正在把這輛在外邊來看很小巧,可在下水道裡還是太累贅的推車調頭。
下水道裡,就算是普通的老鼠,也有萊昂的小臂長,它們肥碩巨大又肮臟,不過還是怕人的。即使萊昂隻是個個頭不大的小孩,在看見他之後,老鼠們立刻吱吱叫著跑散了。
總算把頭調過去了,萊昂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這個路口,明明因子很確定,這裡有大個頭的東西在呼吸——在森林裡捕獵巨鼠人和哥布林的時候,萊昂還沒有掌握“萊昂因子”,所以沒法定點追蹤——為什麼現在什麼都沒有?難道是把老鼠認錯了?但老鼠頂多是貓的大小,還沒有到大個頭東西的程度啊。
萊昂看向了一邊的汙水,他不認為自己出錯,那就是那些東西從水裡走了?這邊下水道裡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無法看出什麼痕跡。但他來的一路上因子什麼都沒有感知到,那應該是從水下走的,魚人?
萊昂在心裡認錯,他當時意識到有獵物存在,感覺對方不遠,就歡快的奔了過來,沒有多次確認,甚至沒有寄生,下次該寄生還是該寄生。
推著小車,萊昂腳步啪嗒啪嗒的離開了。在他走後,下水道的水中浮現出了一個巨大的陰影,一雙眼睛透過水麵看了兩眼萊昂離開的方向,就又沉了下去。
一夥三隻巨鼠人,與五隻哥布林正在對峙,這兩小夥怪物的中間,擺著的是一條長出了四肢的魚頭人。
與森林中的親戚相比,這裡的巨鼠人體型更加的巨大,至少有一米五,皮毛的顏色在黑中發綠,兩隻小眼睛中紅色遍布,更多了瘋狂和暴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