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1 / 2)

嬌憐 椒鹽小甜餅 13463 字 9個月前

花樓中的喧囂聲在李羨魚耳畔如潮水般褪去。

而她像是一條紅魚,被擱淺在退潮後的岸上,又被人從岸邊撈起。

她感受到少年掌心的熱度,與他指腹上的薄繭輕拂過她的手背的微妙觸感。

她的思緒有一瞬的紊亂,心跳聲怦怦作響。

嘈雜悶熱得,像是回到了夏日裡,蟬鳴四起的時候。

李羨魚的指尖輕輕蜷起,似赧然,也似逃避。

臨淵卻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他掌心上的溫度傳遞到她這裡,比最炎熱的夏日更為灼燙。

李羨魚卻沒有掙開他。

她隨著臨淵的步伐往前,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平穩地走完這剩餘的十五步階梯。

走到樓上的雅間中。

木製的槅扇在她合攏,發出輕微的一聲。

李羨魚這才清醒過來,微紅著臉,悄悄將自己的素手收回,藏進袖中。

“這裡便是明月夜嗎?”

她將自己緋紅的臉藏在幕離後,隻是輕輕抬首,看著雅間裡的布置,假裝方才的事並未發生過。

花樓中的雅間也與尋常的茶樓酒館不同。

除尋常的桌椅等陳設外,四麵還懸有櫻桃紅的紗幔,雲母屏風後,更是放了張寬大的鴛鴦榻。

看著,似乎與明月夜三個字,並沒有什麼關聯。

臨淵啟唇,解答了她的疑惑。

“這僅是明月夜的入口。”

“真正的明月夜,還需從人引路。”

他的話音落,槅扇便又被人叩響。

方才那名龜奴叩門進來,麵上堆笑。

“兩位點的燕山月。”

他將一整壇酒並兩隻銀樽放在剔紅長案上,人卻沒立時退下,像是等著賞錢。

臨淵並不看他,隻抬手倒酒。

酒液迅速上湧,很快溢出銀樽。

李羨魚有些訝然。

想伸手去袖袋裡拿帕子,可是素手方垂,便見臨淵已用指尖蘸著酒液迅速在桌上寫出一行詩句。

‘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

李羨魚羽睫輕扇,想起這應當便是臨淵與她說過的,進入明月夜的暗句。

詩詞並不固定,每月都會更換一次。

下月的暗句會在每月中後旬公布。

想進明月夜的人,要麼每月都來,要麼便要花銀子向引路的人打聽。算得上是一門生財的手段。

正思量,便又將聽那龜奴弓腰道:“兩位貴客,請稍待一二。”

他賠著笑:“奴這便去請您等的人過來。”

說罷,朝後匆匆退下。

槅扇重新掩上。

臨淵拂散了長案上的酒漬,又在銅盆裡淨過手,將一張紅寶石麵具遞給李羨魚:“公主請戴上。無論發生何事,絕不能摘下。”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接過紅寶石麵具戴在麵上。

這張麵具是黃金鑲嵌紅寶石製成,戴在麵上有微微的涼意。

李羨魚有些不習慣地拿掌心輕捂了下。

又見臨淵也將麵上戴著的鐵麵摘下,換成與這張一般無二的紅寶石麵具。

這張麵具將他的五官徹底遮擋住,僅有兩個彎月形的鏤空用以視物。

李羨魚有些擔憂地想——

確實是很隱蔽,可是,若是他們在明月夜中走散,她大抵便要找不到臨淵了。

而正在此刻,槅扇重又被叩響。

外頭進來的,是一名護院打扮的男子。

他將槅扇掩上,低聲問道:“兩人可是熟客?何時來過?”

李羨魚想起臨淵與他說的話來,輕搖了搖頭,從袖袋裡拿出一枚玉符遞給他。

“我們不是熟客,隻是聽過明月夜的名聲,想前來遊玩一二。這是證明我身份的物件。”

男子接過,眸光微震。

李羨魚遞過去的,是一枚鸞鳥模樣的玉符。

背麵刻有振翅欲飛的朱雀徽記。

這是大玥皇室的徽記。

皇室血脈誕生時,內務府皆會製此玉符。

其中公主的玉符形製為鸞鳥,而皇子的形製則是麒麟。

這枚玉符遞出,便證明眼前的女子是大玥皇室的公主。

身份貴不可言。

至於是哪位公主,便不是他能夠揣測的了。

男子驗過玉符的真偽後,立時垂首,恭恭敬敬地將玉符遞還。

“請兩位隨我前來。”

他說罷,對李羨魚與臨淵略一比手,便大步行走多寶閣處,開啟了暗格裡的機關。

隨著一陣輕微的‘咯咯’聲響,一條暗道隨即出現在雲母屏風後。

李羨魚起身,往暗道中著眼望去。

見暗道逼仄幽暗,階梯般盤曲往下,看不見儘頭是在何處。

臨淵隨之起身,行過她的身畔時步履微停,淡垂下羽睫,輕執起她的手,帶著她往暗道前行去。

李羨魚輕輕一愣。

麵具後的雙頰隨即染上胭脂色。

她輕輕收攏指尖,緋紅著臉悄悄想著,至少,至少這樣便不會走散了。

男子提著一盞風燈帶路。

而臨淵牽著李羨魚的手,緊跟在他身後。

走了大抵有一盞茶的光景。

暗道到了儘頭,眼前也有了光亮。

李羨魚跟著臨淵,從暗道裡步出。望向眼前鋪麵而來的輝煌景象。

白玉鋪地,檀木為梁。

無數枚圓潤光潔的明珠被鑲嵌在黃金製成的燈台之中。

在靜夜裡熠熠生輝,宛如明月升起。

再往前走,便又見無數戴著鎏金麵具的侍女行走其中。

身姿款款,手中的白玉盤裡放著琥珀酒,青玉樽,各色奇珍羅列,不勝枚舉。

仿佛隻要有足夠的銀子,便能在明月夜中買到想到的一切物件。

李羨魚這才明白過臨淵曾經說的話來。

這是個權貴享樂的地方。

隻是,還有後半句。

位卑者流血。

李羨魚心緒不寧。

一回首,卻見引路的男子已不見了蹤跡。仿佛任務已經完成。

她心中的不安更添了幾分,便輕聲去問臨淵:“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臨淵與她相握的長指略微收緊,眸色也寒了幾分。

他道:“鬥獸場。”

他便是從其中出來的人。

李羨魚點了點頭,由臨淵帶她往前。

一路上,倒是迎麵遇到不少前來玩樂的權貴子弟。

與在花樓中的情形不同。

明月夜中鮮有貴族女子前來。穿著紅裙,戴著黃金麵具的李羨魚便像是在野地裡盛開的魏紫姚黃。

格外惹眼。

很快便有數名權貴子弟,仗著人多圍攏過來。

當先那人顯然是灌了不少黃湯,此刻正是半醉不醉的模樣,麵具後的眼睛看向李羨魚露在衣袖外的纖柔素手,語氣輕挑地與她搭話:“你是哪家的貴女,今年可及笄了?不若摘下麵具,你我互相看看,若是你生得好看——”

他的話未說完,便覺得肩頭驀然劇痛,身子一歪,‘噗通’一聲直挺挺地倒在地上。

李羨魚望向臨淵。

少年劍未出鞘,但氣勢絲毫不減。

佩劍在他手中仿若一柄長槍,橫掃劈落處,那群酒氣熏人的權貴子弟便像是木樁似地一一倒在地上。

捂胳膊的抱胳膊,抱腿的抱腿,連連痛呼,全沒了方才的囂張模樣。

臨淵自始至終沒有放開她的手。

如今也並不多看這群人一眼,隻是牽著她的手,從這群七歪八倒的人中間走過。

李羨魚單手提起裙裾,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躺著的人,有些擔憂地輕聲問他。

“明月夜裡不管這些事嗎?”

臨淵眸底仍有未散的寒氣:“權貴之間動手,不見血,便不管。”

若是奴隸,便另當彆論。

李羨魚輕點了點頭,繼續跟他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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