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亭裡,風聲靜謐。
李羨魚裹著臨淵寬大的氅衣,雙手環在他的頸間,滿懷期許地望著他。
笑意融融,梨渦淺淺。
像是還在等著他的回應。
她這樣的天真而純粹,似池裡的紅魚輕擺魚尾,在冬日的水池中遊弋而過。全然不知,自己在少年平靜的心湖裡掀起了何等的滔天巨浪。
臨淵眼眸如夜,聽見心中有一根名為理智的琴弦終於崩斷。
任何的回答在此刻都顯得平庸。
他沒有啟唇,卻抬手緊握住她纖細的玉臂。
繼而,毫不遲疑地向她逼近。
李羨魚沒有防備,環在他頸間的素手滑落,酒醉後本就不穩的身子隨之往後跌坐。
她啟唇想要驚呼。
預料之中的疼痛卻並未傳來。
臨淵單手護住了她的後腦,原本持劍的右手鬆開,托住她單薄的脊背。令她險險地跌坐在八角亭中的坐楣上,墊著她自己厚密柔軟的鬥篷,單薄的脊背離身後堅硬的亭柱不過寸許的距離。
李羨魚羽睫輕扇,殷紅的唇瓣微啟,還未從這變故中回神,清冷的香氣便已欺近。
桎梏著她的少年俯首,吻上她微啟的紅唇。
突如其來的吻像是夏夜裡的雷雨,來得這般聲勢浩大,如一張羅網將她密密地籠罩在其中。
李羨魚杏眸微睜,所有的思緒像是都在一瞬間被抽離。
少年的吻毫無章法,卻又這般熱烈。
他遵循著自己的本能,狠狠吻過她殷紅的唇瓣,輕咬過她的唇珠,在她最柔軟的唇心上輾轉,像是在尋找著獵物致命的破綻。
唇齒交纏,李羨魚缺氧似地仰頭。
感受到更為濃烈的酥麻觸感從唇瓣上一直蔓延到心口。
她從未經曆過這樣的情形,不知該如何回應,而醉後的身子又這般的綿軟無力,腰身塌下,後背輕抵上朱紅的亭柱。
亭柱上微涼的觸感傳遞而來,還未衝淡唇間的燙意,臨淵護在她腦後的大手便驀地添了幾分力道。
他的長指垂落,緊扣住她的後頸,停留在她脊背間的手同時收緊,絲毫不讓她逃離。
他闔眼掩住眸底的暗色,更深地吻落下去。
他闖入少女微啟的紅唇,撬開她的齒關,本能地向她索取更多。
李羨魚兩靨緋紅,清澈的杏花眸裡籠上水煙。
她在這個洶急的吻裡敗下陣來。
心跳紊亂,呼吸急促,麵色愈來愈紅,漸漸被掠奪得快要沒有喘息的餘地。
直至她真的像是要擱淺,臨淵才終於抬首,放過了她。
他鬆開緊扣著她後頸的手,轉而將她緊緊擁至懷中。
李羨魚倚在他堅實的胸膛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聽見他急促有力的心跳。
她羽睫低垂,喘息微微,身上披著的氅衣攏不住,徐徐順著她的雙肩滑落。
臨淵本就濃黑的眼眸愈發晦暗,托著她脊背的手隨之往上,感受到少女精致的蝴蝶骨隨著她的紊亂的呼吸而起伏著,像是要在他的掌心裡綻放。
他愈發用力地擁緊了她,將下頜抵在她的肩上,語聲低啞地反複喚她的小字,像是要將未儘的欲念平息。
李羨魚將微燙的小臉埋在他的臂彎裡,在夜色裡輕輕回應了他。
“臨淵。”
她想,這樣應當便是喜歡吧。
像是話本子裡說的一樣,喜歡一個人,就去親親他的眼睛。
他會回應你。
她殷紅的唇瓣輕輕抬起,清淺的梨渦裡也盛滿了笑意,濃醇如甜酒。
她輕輕抬手,環抱住臨淵勁窄的腰身,感受著他身上的熱意,與他的喜歡,他的回應。
而那壺桂花釀的酒意悄悄開始上湧。
將少年的低啞的語聲,將天上的明光與身旁的水色一同變得模糊。
李羨魚羽睫低垂,在他的懷中沉沉睡去。
*
銀月流霜,映入並未掌燈的寢殿。
在清淨的漢白玉宮磚上投下薄紗似搖曳的影。
臨淵將懷中熟睡的少女放在錦榻上,修長的手指從她的領口落下,替她解開身上厚實的兔絨鬥篷放在春凳上。
又拉過錦被,將她裹在其中,徐徐掖好了被角。
李羨魚醉後睡得濃沉。
當厚重的妝花錦被落在身上時,低垂的羽睫也隻是輕扇了扇,並未醒轉。
臨淵專注地看著她。
從她低垂的羽睫到微紅的雙頰,再到被吻過後愈發鮮豔欲滴的雙唇。
他不由得抬手,輕碰了碰她的唇瓣。
柔軟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令旖旎的氣息回卷,令他的呼吸再度變得濃沉。
他的長指垂落,本能般停留在李羨魚領口的係扣上。
卻又強迫自己收回手,壓抑著側過臉去不再看她,直至紊亂的呼吸重新平複。
他沒有再度回到梁上。
而是在李羨魚的榻邊和衣而坐,聽著她清淺的呼吸聲,安靜地等著她醒來。
靜夜深長。
他微微闔眼,像是回憶起了白日裡與侯文柏商議之事。
其實,呼衍之事,還有另一種處置的方式。
他可以讓侯文柏帶領善於偽裝的細作們假托胤朝使隊的名義進京,以他的名義,與呼衍搶人。
但,這樣並不明智。
一旦被識破,僅憑留在玥京城附近的細作與死士,極難全身而退。
且胤朝使隊前來玥京城的消息無法掩藏。
其餘不分屬於他的細作得知後,必會八百裡加急將情報送往胤朝京都。
屆時,他的皇兄,整個胤朝的皇室便會知道他還活著的消息。
可謂是打草驚蛇,後患無窮。
他長指收緊,握住了腰間的長劍,想借著鐵器冰冷的質感將這個念頭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