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吊的身子在空中旋轉。
楊誌借著火光看到四張呲牙獰笑的醜臉。
竹竿槍握在他們手裡,楊誌縱有天大的本事,也不敢絲毫造次。
索性扔了手裡的鋼刀,倒吊著拱手求饒:
“不知小人何處得罪了好漢,還請寬恕則個。”
一個淡眉、細眼、尖嘴的醜陋漢子是四人的頭子。
他右手舉著竹竿槍,左手將火把湊近楊誌的臉。
看到他臉上的胎記和刺字,獰笑著罵道:
“你這獐頭鼠目的賊配軍,長得就像個惡鬼投胎,黑更半夜、鬼鬼祟祟,不知道搶了多少銀子、害過多少性命。
“今日落在俺們手裡,不枉老爺在此蹲守數日。正好一槍紮死,再交給知縣老爺請賞!”
他一抖竹竿槍,嚇得楊誌在空中亂晃:“好漢饒命,小人有話說。”
“有屁快放!”
“敢問好漢可是衙門裡的公人?”
那人哼了一聲:“賊配軍怕了?”
“不不不”,楊誌急忙解釋,“小人雖然貌醜,卻非歹人。
“我乃金刀楊令公之後,姓楊名誌,人稱‘青麵獸’,北京大名府梁中書麾下管軍提轄使。
“奉梁中書之命,為蔡太師押送生辰綱至此。
“不成想誤中賊人奸計,十萬貫生辰綱都被賊人劫去。
“小人正欲到縣衙報案,抓捕賊人,卻被你們抓了。”
那人收了槍,又將手裡的火把湊近楊誌。
皺著眉頭上看、下看、轉圈看:“你是楊誌?”
“正是!”
“在東京汴京賣刀、殺了潑皮牛二的楊誌?”
“正是在下!沒想到咱殺了一個潑皮,竟已傳到山東。”
那人招招手,將其他三人叫到一起商議:
“你們看他像楊誌嗎?莫不是聽說高知縣仰慕楊誌,專門來冒名頂替的吧?”
那三人也都捉摸不準,一個說:“臉上那塊青皮不像假的!”
另一個說:“我聽說楊誌因為殺了潑皮牛二,臉上確是被刺了字!”
第三個說:“管他是不是,帶回去交給知縣相公就是了,是真是假他一看便知!”
楊誌豎起耳朵偷聽幾人對話,心裡困惑:
“哪個高知縣?為何會仰慕我楊誌?
“難道我山窮水複之際,要時來運轉、得遇貴人嗎?”
正疑惑間,那四人已和藹了許多。
領頭的醜陋公人說道:“對不住了,咱們不知道你是真楊誌還是假楊誌,姑且留下你的性命,帶你去見我家高知縣。
“知縣相公求賢若渴,你若是真楊誌,從今以後飛黃騰達;
“若是冒牌貨,小心你的小命。現在我就把你放下來,你彆想著跑!”
楊誌道:“楊某正要拜見知縣,如何會跑?”
那漢子就讓人將繩索解了。
楊誌活動手腳,拱手道謝:“楊某深謝四位公人。”
四人帶著楊誌連夜返回縣衙。
楊誌一心想見見那位仰慕他的高知縣,一路上多次問詢:
高知縣姓字名誰,什麼出身,如何知道自己。
四名公人並不回答,隻說見麵之後自然分曉。
此地距離縣衙路途遙遠,加之黑夜難行,直走到天光大亮,才來到鄆城縣衙。
四名公人並不帶著楊誌去見知縣,卻先帶他去縣衙不遠處的粥鋪吃飯。
楊誌問道:“不要先去見過知縣嗎?”
淡眉細眼的公人說道:“知縣相公日夜操勞,每晚四更天還在處理政事,隻怕此刻還未起床,再等等。”
楊誌頻頻點頭,看來鄆城知縣是一位勤政為民、夙夜在公的好知縣。
他哪裡知道,鄆城知縣高展根本不是什麼勤政為民、夙夜在公,就是單純起不來。
昨晚倒是忙到半夜,卻不是為處理政事,而是查點十萬貫的金銀財物。
正是他派韓豐“黑吃黑”搶下生辰綱。十萬貫到手,他已暫時解決了“錢”的問題。
他分了許多財物賞給韓豐和出力的官兵,告訴他們一個字也不許說出去。
這些人都是高展精挑細選的親信,自然不會多嘴。
……
四名公人和楊誌吃飽,又坐半天,這才回到縣衙,求見知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