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展道:“下官剛剛聽說。”
範無病哼了一聲:“你可知,新任太守蔡得亮是蔡太師的侄子?”
高展點頭道:“下官有所耳聞,正欲找個機會前去拜望。”
“拜望就不必了!”
範無病擺出訓教的姿態,說道,“範某要提醒高知縣,蔡太守雖不是蔡太師的親侄子,卻深受蔡太師的器重。
“沒有他在太師麵前替鄆城縣說情,就沒有這十幾萬的銀兩,知縣不該孝敬他嗎?
“再者,蔡太師與高太尉同殿稱臣,交情頗深,於情於理,高知縣當與我家太守多親多近,明白嗎?”
“原來如此”,高展笑道:“這麼說那缺口的三萬貫被太守留下了?”
“不!”範無病倨傲道,“太守留下了兩萬。”
“還有一萬呢?”
範無病並不回答,反問高展:“高知縣可認得下官嗎?”
高展上下打量他,看他四十歲不到,蓄著山羊胡,並不認識。
但聽出他是東京口音:“下官不認得,難道範通判也是蔡太師親信?”
範無病炫耀道:“非也!範某追隨童樞密南征北戰,服侍他老人家多年。下官的姐夫是吏部高官……”
“哦”,高展又笑了,“如此說來,範通判也是一家人,那一萬貫應當孝敬範通判。”
範無病得意地“哼”了一聲,得了便宜還賣乖:
“熟識下官的人都知道,下官並不貪財,萬八千貫不會看在眼裡。
“隻不過我率隊前來鄆城縣的路上,見百姓安居樂業,哪裡有賊人的影子?
“隨行眾人頗有非議,懷疑高知縣巧立名目、謊報賊情,騙取國庫錢糧。
“下官留下那一萬貫,實在是迫不得已,要替高知縣堵他們的嘴嘛。高知縣且說說看,這一萬貫下官留得留不得呢?
“你若說留得,我就替你打點;你若說留不得,那一萬貫銅錢此時就在我的車上,卸下來便是!”
“不!”
高展急忙作出深受教誨的模樣:“不必卸下,理應孝敬範通判。不僅如此,下官還要擺下宴席,感謝通判思慮周全。”
範無病大笑,將賬目往前一遞:“那就簽字用印吧。”
高展老老實實在交割賬目上簽了字、用了印,心裡早已罵上一萬遍。
趙家王朝儘是這等貪官汙吏,打根上已經爛透了。
想我高展朝裡有人,還要被人盤剝,換成一般官員,又怎能不被壓榨?
高展強壓火氣,設宴款待範無病。
他帶著縣丞崔凱、縣尉楊誌作陪,飯後將範無病等人安排到館驛休息。
事後找來楊誌、韓豐,氣憤難平地將太守蔡得亮、通判範無病無端克扣三萬貫撥款的事情講了。
“我本想著,等官府下撥錢款到位,一來可以招收勇夫、鞏固城防,保護我鄆城百姓不被賊寇滋擾;
“二來可以抽出一些撥款,改善大家的待遇,不成想卻被貪官汙吏巨額克扣,中飽私囊,實在可惡!”
韓豐怒火中燒。
楊誌大罵太守通判敲骨吸髓、貪得無厭,必遭天譴。
高展觀望二人的情緒,歎了口氣,試探道:
“人生可悲之處在於,有仇難報,有恨難消,卻要寄希望於天譴。
“實不相瞞,我若有二位的本事,定要拉上一彪人馬,半路擊殺範無病,將被克扣的撥款留在鄆城。”
楊誌、韓豐心頭一驚,同時抬眼望著高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