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仝道:“高通判並不曾有任何虧欠之處。
“當著明人不說暗話,小弟此來是為高通判上山打前站,問一問晁天王和吳學究逼迫高通判上山的目的。
“是為了取他性命,還是彆有所求?”
晁蓋擺手笑道:“我等非是要取他的性命。
“這不是嗎,山上‘請’來了他的未婚妻扈三娘,就想順便也‘請’高展上山,讓他接走扈三娘。
“若有機緣,順便與高展結交,拜托他退兵,給梁山的弟兄留條活路。”
朱仝問道:“就隻是如此簡單嗎?”
晁蓋道:“就是如此簡單!”
朱仝道:“即是如此,我朱仝就能替我家通判做主。隻要天王放了扈三娘,通判即刻退兵,絕無二話。”
“這個……”晁蓋猶豫,笑道:
“不是愚兄駁了賢弟的麵子,高展不來,扈三娘放不得。”
“為何?”
晁蓋為難道,“這個……信中說的明白,要高展親自前來。
“他不來,山上就將扈三娘放了,傳揚出去好說不好聽。畢竟山寨也是要臉麵的。
“再者說,扈三娘是被林教頭所擒。林教頭與高展有不共戴天之仇。
“當初在汴京城,高展倚仗其父高俅的勢力,先是調戲林娘子;
“又屢次三番加害林教頭,害得他家破人亡,人神共憤。
“如今風水輪流轉,林教頭抓了高展的未婚妻,不正是高展的報應?
“如果我看了賢弟的麵子,將扈三娘放回宋營,如何對得起林教頭?
“豈不是傷兄弟們的情誼?
“至少請高展上山,給林教頭賠個不是,全了林教頭的臉麵。
“還有,獨龍岡祝家莊的三公子祝彪新投梁山,發誓要為梁山建功立業、出生入死。
“祝彪愛慕扈三娘已久,眾兄弟已經商定,如果高展三日之內不上梁山,就將那扈三娘許配給祝彪。
“我若此時將扈三娘放了,豈不失信於祝三公子、斷了梁山的賢路?”
“賢弟,換做你是我,你當如何?”
晁蓋算不得伶牙俐齒之人,這番話卻說得頭頭是道。
朱仝猜想,定是與吳用密謀好的。
朱仝笑道:“換作是我,我或將替梁山之上數萬生靈著想,三思行事。”
晁蓋問道:“賢弟這番話作何理解,還望明示?”
朱仝道:“我與天王說幾件事,放不放人,您自己斟酌。
“這第一件事,當初天王智取生辰綱,高通判早知是你們所為。
“但高通判念及天王你義薄雲天,先縱容宋江暗中報信,又在濟州公差前往東溪村抓捕你們之時,任由朱某網開一麵,放你們逃走。
“若不然,你們早已落入法網,哪有今日?
“宋江、我、雷橫都知道此事,天王不可忘恩負義。
“即便這次攻打梁山,高通判也隻是做給太守蔡得亮看的,並非真要平山滅寨!
“若非如此,他絕不僅僅隻是斷了梁山的鹽道和糧道那般簡單。
“第二件事,扈三娘被捉來梁山以後,高通判已抓了祝家莊上的滿門老小。
“如果山寨執意亂點鴛鴦譜,將扈三娘許給祝彪,他一門老小誰也活不成。
“天王不要為了成全祝彪,反倒害了他全家滿門。
“第三件事,高通判的父親高太尉已從京城發兵十萬,正在趕來濟州的路上。
“你們真若做出對不起高通判的事,隻怕大軍一到,再無緩轉的餘地,梁山之上,誰能保命?
“第四件事,與其刀兵相向,倒不如議和兩利!
“高通判說了,隻要你們放了扈三娘,他即刻退兵不說,還會籌措十萬貫財富送來梁山,此事我做擔保!
“大兵不退、錢財不到,我朱仝不走,你們隨時可以砍了我的腦袋。”
“反之,你們若是一意孤行,高太尉十萬大兵一到,慢說開兵見仗,即便不攻不打,隻需再將梁山水泊四麵圍困,少則半個月,山上便人肉相食了吧?”
朱仝言辭懇切。
梁山眾將麵麵相覷。
晁蓋眼望吳用,暗帶征詢之意。
吳用眉頭緊皺,並無主見。
人群中的高展也暗自察言觀色。
隻要晁蓋和吳用點頭,他就可以“卸妝”現身了。
其他事情都可水到渠成解決,黑白合作之事也可提上日程。
可就在這時候,有一人眼眉倒豎,拍案而起,怒道:
“發兵百萬我也不懼,若要放了扈三娘,除非狗賊高展提頭來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