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你,苟教導員!”她的聲音倒是不錯,宛如鶯啼,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周蓬蒿睜開眼卻失望地發現依舊是同一人。
牛頓旁邊的陰鷙男子站起身來,原來新的教導員就是他。
周蓬蒿心中恍然,卻對他對自己由來的充滿敵意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恭喜你,隻任職了一分鐘的周教導員。”杜鵑得意地看著周蓬蒿說道。
周蓬蒿微笑站起身來:“平胸而論,這個任命很正常...”
平胸而論?周蓬蒿這小子...太雞賊了,水瓶座報仇果然講究一個立竿見影。
眾人的眼神很快地聚焦杜鵑的胸前,終於有人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周蓬蒿一臉無辜地攤攤手,低聲道:“委座的掃盲行動我一定要參加,你看這簡單的成語都用錯了...”
你才平胸,你一家子平胸!
杜鵑心中詛咒,麵色鐵青地看著周蓬蒿,旋即又看往廖得水,他也是低著頭在喝茶,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看到似的。不是他不想幫忙,剛才人家畢竟也喊了一聲哥的,不過他聽過一句話:局辦出身的周蓬蒿刻薄起來,那是宛如核彈,什麼人在他麵前都毫無抵抗力。
與其得罪這個要相處數年的瘟神,不如得罪眼前這不知好歹的欽差好了。
打定主意的廖得水一副穩坐裝傻的態勢。
會議室裡麵是針尖對麥芒,關上門就與自己無關,斜對麵就坐的霍曉紅坐在辦公桌邊聽小說,裡麵的愛情戲正纏纏綿綿,聽著聽著,她上下眼皮一合,和平常一樣睡著了。
“當當當...”如此急促的前奏,是剛剛設置的周蓬蒿的微信,一下子把霍曉紅給鬨醒了,因為這是自己最喜歡的那首《WALK THRU FIRE》。
這一聲,宛如戰鼓,一下子敲擊在自己的靈魂深處。
周蓬蒿微信裡說:“曉紅,事不宜遲,你和大錘小端查一下就近的醫院和私人診所,就骨科,看昨夜和今早有沒有左肩肩甲骨裂的人員前來就診,不要隻看記錄,要看視頻,因為他很可能登記的假名字。”
霍曉紅頓時精神百倍說:“放心,敢裝鬼嚇唬老娘,他跑不了。”
這時,枯坐半晌的杜鵑感覺無趣,三下五除二地完成了寒暄,麵色堅毅地拒絕了廖得水的挽留,踩著顛簸的腳步走向電梯。
沒有得到廖得水的指令,霍曉紅也並沒有送她。反正她家裡的背景夠紮實,無需仰人鼻息。
“現在終於都是自己人了。下麵,我們進入主題:有請苟教導作任職發言。”廖得水率先拍手說。
苟琉看上去唯唯諾諾,其實是個表裡不一的人。他的臉上洋溢著憨厚的笑容,卻是徑直起身,超越了牛頓和左邊的一排人,在廖得水訝異的目光之中,在他的一旁坐下。
這裡是JJ的主位,一般都是廖得水一人獨霸。此刻,這充滿儀式感的苟琉過來了,他不得不稍微地側了一下身,腳後跟順勢把椅子往一旁勾了一下,讓出一小半的位置給苟琉。
苟琉笑而不語,繼續茫然地看著廖得水。
“還不滿足,得寸進尺了?”他目光之中有些遲疑,但是第一次見麵會,不至於把關係搞得太僵,他把椅子又往外挪了挪。
在廖得水的心目中,這教導員就是大隊長的“妻子”,他娶來的,合適就留,不合適一紙休書讓他滾蛋,這苟琉在挑戰他的底線,他用一絲尬笑掩飾強烈的不滿。
見他讓步,苟琉這才慢慢坐下,先是朝廖得水頷首一笑,然後轉過頭來,突然變了臉色道:“各位,我這人喜歡醜話說在前麵,任命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死命令,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將帶著大家向績效的製高點發起一輪又一輪的衝擊,不到黃河心不死,不到第一不回頭,完了。”
這個發言很激情頗有些傳銷氣質,也是嚇了廖得水一跳。
他麼的,是讓你來表態發言的,不是來取代老子位置的,你這麼一鬼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一把大哥呢。他也是老江湖,心道:你不和我不睦,越是跳的凶我越是給你一個下馬威,禮尚往來,彼此彼此了。他於是陰陽怪氣地拍了三下掌,卻沒有給下麵中層乾部鼓掌的機會,繼續道:“下麵我宣布一下大隊領導的分工。”這分工很吸人眼球:苟琉分管綜合,但是績效的管理卻給了一個副大隊長,這就讓剛才圍繞績效發言,狂喊口號不止的苟琉無比尷尬,像是被人從後麵猛烈地捅了一下子,然後塞了一大遝錢,自己正猶豫是報警呢還是拿錢,這錢又被人突然給收走了。
廖得水用地位的優勢下壓,這是他的權利,是陽謀,苟琉雖然不滿卻是反抗不得。
周蓬蒿的副教導員被兩個臨接在一起的紅頭文件給否決了,沒有發言的資格。
廖得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他,思忖是否給周蓬蒿一個自我介紹的機會。
周蓬蒿搖頭放棄了,他索性拿起茶壺,給廖得水和苟琉分彆倒了一杯水。
苟琉這人的防範心理實在太濃,周蓬蒿這邊伸手去拿他的茶杯,他反應過度地猛然站起,將椅子都震外到了一邊。
周蓬蒿猝不及防之下一個趔趄撞在了他的肩甲處,他低哼了一聲,周蓬蒿聞聲定睛一看,這苟琉的左肩竟然受傷了,剛剛一番用力之下,竟在往外滋滋滲血...這是新傷,位置還如此吻合!羅盤的報警更是讓周蓬蒿的懷疑又增加了幾分!
會場上,兩人卻是對視了一眼,旋即握著手哈哈大笑,這親熱的態度宛如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
半晌之後,霍曉紅回來了。
她抓起茶杯不顧形象地咕咚咕咚喝水,順手放下起霧的眼鏡,一轉身看到了一臉驚愕的周蓬蒿。
霍曉紅說:“神經兮兮的,我們剛出去,又讓我們回來,不查了麼?”
周蓬蒿一本正經地說:“不查了!”
霍曉紅極為不滿地道:“在我印象中你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吧?”
“你給我查一下苟琉的背景。”
“新來的苟教導,知道你副教導員被拿掉了不高興,你這麼大張旗鼓地查人家,也不好吧,沒有格局。”霍曉紅嘟囔著反對道。
“你還想不想知道昨晚的鬼是誰?”
“昨晚?”霍曉紅眼睛一亮說:“難道...”
“大錘肯定在隔壁,我什麼也沒說,你啥也不知道。我們各司其職,才能把這個鬼給挖出來...”周蓬蒿沉著冷靜地說道。
“好咧!”霍曉紅俏皮地眨巴著眼睛,然後可愛地做了個“OK”的手勢。
初秋中午的太陽格外地毒,一輛土黃色的瑪馳飛馳在航空路田邊道路上。周蓬蒿的身邊坐著韓小端,他一早在羅盤上提取了DNA,剛才周蓬蒿又以向分管領導彙報工作為名借機靠近苟琉,提取了他杯沿的唾液。此刻,兩個人要去的方向正是市局的法醫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