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璐麵色有異,神態異常地指著周蓬蒿罵:“周蓬蒿,你不去,是因為霍駿來了是吧?你想改旗易幟,早點說!”
周蓬蒿:“...”
3、
周蓬蒿看喬璐甩門而出,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崩潰的邊緣。
他看著遠處的湖垛城,中央城區那一塊燈火通明,城南八大局這一塊所在的方位一到晚上六點,就像是被人拉了電閘一般,半邊的城市隱沒進了雙湖之中,再也看不見。和人一般,這個城市也是分裂的吧。一半是湖水,冷冽而清涼;一半是火焰,熾熱而絢爛。
周蓬蒿更喜歡的是那個燈火通明的方向,在老縣政府所在的人民路上,許多店家正在忙碌,他就喜歡這種大家都在忙,世界很歡樂的感覺。
至少這裡人氣蓬勃,充滿著生機。周蓬蒿路過人群,路過金地步行街,路過正在鬼哭神嚎的網紅歌手,還有一個很好吃的栗子鋪,前麵則是一整排的藥店和金鋪,他看到了一個熟人的影子,突然停住,深深吸口氣。誌得意滿的劉大錘左手摟著發財,右手摟著雀姐,正齜著牙傻笑。
他倒是活得自在,生機勃勃。但是這種人,怠惰疲懶,坐吃山空,那幾個小目標估計很快就要被揮霍乾淨了吧,劉大錘和湖垛這座城市的許多人一般,絞儘腦汁考了個編,弄了點錢,然後混跡了此後的全部歲月。
這裡的每個人都不愛學習,不勤思考,不看未來,隻在乎眼前,一餐一飲,一日一夜。
即便這裡有自己牽腸掛肚的喬璐,周蓬蒿覺得湖垛對自己的吸引力也沒有以前那麼大了。以前的自己,幾個小時的奔赴後看到喬璐他會欣喜,現在的自己,每天都可以看到喬璐美麗的容顏,卻慢慢地收起了笑容。開始是因為成毅,後來是兩個人之間巨大的陌生感,這個變化和對比,可能是周蓬蒿自己也沒有想到的。麵對成毅和王思通,他是求愛的赤子,可以赤膊打擂,可以為愛衝鋒,他都一般無畏;可麵對那一句“我也覺得是你”的從眾定性,讓周蓬蒿是徹底地呆住了,他感覺陌生,也許這五年來,自己就一直沒有走到喬璐的心裡,一種熟悉的味道正從自己懷裡慢慢地抽離,溜走,散發,直到無形無際。
電話響了,是霍曉紅。
她的聲音直透耳膜:“我剛才在九九商城對麵看到你了,要不你過來聚聚,我們就在東方廣場的阿瓦山寨。”
周蓬蒿下意識回答:“好!”
霍曉紅疑惑地說:“我沒聽錯吧?那我來接你!”
看坐下的周蓬蒿有些失魂落魄,霍駿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等這一任都走了吧,機會還是有的。”說完,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笑著離開,臨走的時候,他回頭說:“真理一般都在少數人手裡,我相信真理。”
等他走掉,反應過來的霍曉紅說:“我已經點過菜了,你能不能不走?”
周蓬蒿點點頭:“我餓了,還走什麼?霍曉紅你是不是不想請客了。”
霍曉紅說:“不,我請!”
霍駿的聲音越來越遠,劉大錘卻神奇地出現了。
“我就知道是你倆。咋地,送你們卡拉米的豪車,特地組局來感謝我的?還沒來得及打電話吧?不用打了,吾來也!”霍曉紅和周蓬蒿麵麵相覷,劉大錘則不客氣地一把抓過一隻大蝦,邊剝邊不失時機地說:“蓬蒿,你乾的那苟琉?乾得好!”
周蓬蒿無奈地說:“你也這麼認為?”
劉大錘說:“我認為個屁,你不是說那羅盤裡的黑光就是他麼?這玩意得罪了那麼多人,是一個必死之局,你何必多此一舉?當然了,也有可能是你想送他一程,那個另當彆論。”
霍曉紅倒像是開竅了一般:“大錘,到底是新首富,你還是有點小尖算的。”
劉大錘笑了:“我去,什麼叫小尖算,我可是個大錘,到哪裡都絕對重量級的人物!”
周蓬蒿喊:“老板,給我一瓶劍南春。”
“賤個屁!”劉大錘攔住了他:“蓬蒿,你罵我呢。”轉而向老板喊道:“兩瓶飛天茅台...”
“好咧,劉老板!”
“我剛可見你攙了兩個大網紅,他們人呢?”周蓬蒿酒酣之後問道。
“哦,那兩個?給了一人兩萬,現在在老子的金店門口賣唱呢!一人五首歌,多唱一首加兩千。”
霍曉紅瞠目結舌:加一首歌給兩千?這麼壕?要不,我去唱吧。
劉大錘開心地大笑:你唱,一首兩萬。
“那他呢?”霍曉紅饒有興趣地一指周蓬蒿,很明顯她也有些高了。
劉大錘一本正經地回道:“他兩百,不過要倒著給我。蓬蒿可不是一般的五音不全,這哥哥是五音全無。他一開嗓子,尼瑪,這大白天的容易招狼,晚上足以招鬼。請他唱歌,不是招攬生意,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哈哈!”
周蓬蒿呸了他一口,也哈哈大笑起來,還是朋友這酒喝得舒坦。
搖搖晃晃的劉大錘站到兩人中間,大手左右各拍一個人的肩膀,中午的陽光燦爛,這店鋪雖然有些陳舊,但是勝在空氣新鮮,劉大錘朗誦一般地說:“蓬蒿,要是你倆成了那就好了!知曉我劉大錘是首富秘密的就剩餘了你們一家子。”
霍曉紅突然大聲說:“什麼首富?”
劉大錘大驚失色:“哎呀,我的姑奶奶,收聲,你消停點!”
霍曉紅瞥了周蓬蒿一眼,他很是上頭地摸了摸自己柔軟的頭發:“曉紅,如大錘所願,要不我們並並?”
她衝周蓬蒿淒然一笑,裝作一副滿足的表情摟緊他的胳膊:“走,回家,你家還是我家?”
周蓬蒿瞬間身體僵硬,劉大錘也是目瞪口呆:“他麼,真的假的?我可以說我是這個世界上效率最高的一個媒婆麼?”
迎接他的是一左一右一記高鞭腿...
3、
各回各家,各找各媽,是朋友聚會的最後場景模式。
歪歪斜斜的周蓬蒿執著地把霍曉紅送回了家,並謝絕了她上去喝杯咖啡的邀請。
他回的是寫著自己和喬璐兩個人名字的房子。這裡有著一台全新的咖啡機,周蓬蒿突然油然了一股喝杯咖啡的欲望。他無視了桌麵的那些麥馨的速溶咖啡,拿出咖啡豆,磨粉、壓粉、裝粉、衝泡、清渣,做完了這一切,又將水壺中的水一股腦倒入咖啡機後麵的儲水器中,將頂蓋蓋好,將壺倒立放置,打開衝泡的開關,開始了計時模式。
機器監工,這樣火候不會太過,溫度在不徐不疾上升,剛好可以衝一杯濃鬱的咖啡。周蓬蒿躺在一旁的沙發上聽了一會音樂,很感傷的一首老歌。
呂方的《多愛你一天》:
早知會有這一天,所以我並不埋怨
愛總要兩情相悅,不該是一廂情願
把心給了你,既然等不到纏綿
能不能換回一點時間...
整首歌畢,咖啡壺開始嘟嘟發聲,往外撲騰著陣陣香氣。周蓬蒿是卡著時間將最後一滴咖啡倒入星巴克的紫杯之中,加上奶精,果然,這股香氣絕非速溶的可比,他滿意地點頭,呷了溢出來的那一口,恰到好處,一點都不浪費。謝絕了一杯絕美的咖啡邀請,自己卻在這裡折騰半天,弄了個苦咖啡。
水瓶座是天生的喜歡折騰。
周蓬蒿在自己的小筆記本上寫道:1、黑光是苟琉,綠光是張武,紅光是神秘殺手,那剩餘的七色光譜裡到底還有誰?大錘的金光是否著他有危險?
2、是有人在強湊天主教的七宗罪?是否和王思通、張文背後的神秘組織有關。
3、神秘舉報信發生在自己和吳秘書秘密會麵之後,看上去苟琉是受害者,但是實際上卻是堵了自己的上升通道,這如何破局?
4、雖然自己篤信和喬璐有著宿世情緣,但是她內心深處並不信任自己,她會是我的最終歸宿麼?
咖啡雖然樸素,費時,但是忠於己心,是周蓬蒿自己的抉擇,他看了看牆上的照片,自己的大手穿越了喬璐的小蠻腰,她的眼神還是那麼溫柔...在酣睡之際,他沒有看到,那道黑光突然大盛,旋即被一道白光給吞噬了...
起床的時候,周蓬蒿才發現自己昨夜煮沸的咖啡不見了,而那鍋不動瓢不響的廚房間,卻有異響。
這是進賊了麼?什麼賊隻在廚房裡動作?他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看了一眼:在超大的廚房裡,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輕手躡腳地忙碌著。外麵的桃樹不知道什麼時候開花了,風吹得它嘩啦嘩啦地響,仿佛小鎮院子裡的那一棵似的,周蓬蒿滿足地嗅了嗅鼻子,似乎能聞到風中的氣息,它翻山越嶺,鏈接回憶,給喬璐重重地加了一千分...
這時,她微笑著轉過身,無比溫柔地說:“醒啦,咖啡我倒掉了,早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