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徹底黑透之時, 一家五口跟著嚴開到了警局。
特管局獨立了出來,有自己單獨一棟樓做辦公地點,興環市的特管局固定人員不多,除了嚴開暫時也就五六個同事, 其他成員都是合作的民間門奇人異事, 經過考核後才能加入, 隻有在興環市有大事發生時這些合作的奇人才會過來幫忙。
興環市合作的奇人正式數量隻寥寥幾人,實力還都普普通通, 畢竟民間門不成體係的難出高手。
胡元緋和狼霄沒有加入特管局, 但會幫忙,屬於編外人員。
倆人先前因為幾隻鬼的事來過特管局,此時再進來也不覺得緊張。
錯過了晚飯時間門, 青瑤有些餓,嚴開便讓人買了份晚飯在會議室,一群人就在會議室邊吃飯邊聊天。
“詳細說一下這件事的經過吧。”
胡元緋便從某天夜晚遇到蚊子吸血開始講起, 之後意外遇到金蟾, 又通過金蟾追蹤到那名邪道身上。
金蟾他一同帶了過來, 說話間門就將金蟾掏出來放在了桌子上。
金蟾這會已經變回了石雕模樣,不管是身上凸起的部分還是鼓起的眼睛張開的嘴都惟妙惟肖,仿佛真是個擺件一樣。
胡元緋用力按了下金蟾腦袋:“彆裝死,說話。”
金蟾的身體瞬間門變軟成了個活物,它看著嚴開身上的製服和那通身的正氣, 眼睛瞬間門亮了:“是警察同誌麼,我要舉報!我前主人方料殺了自己的師父師兄,拘了他們的魂魄練成厲鬼供自己驅使做壞事,他還挖彆人墳墓偷骨灰,偷墓碑, 設陰毒陣法害人。這些都是他乾的事,跟我沒關係,我也是被他強行簽下契約被逼做事的受害者!您要還我個公道啊!”
嚴開:“……”
胡元緋:“!!!”
他怒視金蟾:“你不是不知道他的事麼?怎麼現在知道的這麼清楚了!”
金蟾縮了縮脖子,但是有警察在,它又有了些底氣:“先前落在這兩位手裡,我也不知道有啥後果,不敢說太多啊,現在有警察在這我就不怕了,這位警官一看就正氣凜然,對不會冤枉任何一隻好精怪,肯定會還我清白。”
胡元緋嘖了一聲:“你還有什麼清白,你這一身血氣衝天都是證據。”
金蟾抬起一隻爪子義正辭嚴指天發誓:“這些血氣沒有一口是我自願的,為了自證,我願意毀掉全身修為重新來過。”
還在無語的胡元緋頓時收斂了鄙夷神色,毀掉全身修為對任何精怪來說都需要莫大決心才能做到,如果它真願意這麼做,他倒願意相信它真的願意改過。
“你說真的?”
金蟾道:“我本是為人招財納福的吉祥之物,應該被人珍視尊重,變成這樣絕非我所願,隻要有機會走回正道,我自然願意傾儘所有重新來過。所以,這就需要警察同誌的幫助了。”
大義凜然說了半天,最後一句又露了餡,它搓著兩隻爪子:“警察同誌,我願意將我知道的全都告訴您,隻求您答應我一個小小的請求,等我散儘修為後,能不能將我放在這警局裡蘊養著。”
原來它是想借警局的力量。
嚴開訝異了片刻:“這裡?”
“對的對的,隨意把我放在哪個角落裡就行,不需要放在陣眼上,到時候我會重新變回石雕沉睡,不會出來搗亂也不會對警局造成任何影響。”
單純多個擺件嚴開是沒什麼意見,他也能直接做主。
就是不知道旁邊這倆大妖有沒有什麼意見。
胡元緋哼了一聲,就是因為這家夥隱瞞了一些事,才讓他們追逐邪道不利,還差點讓他們失去青瑤,他恨不得將金蟾暴打一頓泄憤。
但他現在是隻能克製自己情緒的狐狸了,於是他看向狼霄。
“你覺得該怎麼處理它?”
狼霄隻沉思了一秒就道:“再打一頓。”
金蟾:“!!不要啊!”
胡元緋終於笑了起來,果然這個世界上狼霄最懂他。
現在的場合不適合暴力行為,暴打金蟾的事要先推後,現在先聽它交代它知道的情況。
方料所有家當都在背包裡,被他練成厲鬼的師父師兄魂魄都在裡麵,一道雷劈下來這倆也受了重傷卻沒有直接消散。方料死亡,鬼仆身上的契約也徹底消失,束縛住它們的力量沒了,鬼現在是無主遊魂。所以狼霄才擔憂嚴開將它們帶回來會害人。
“他師父師兄一直想殺了他報仇,你們放出他們也能當證據,如果他們還能恢複一點理智的話。其他東西也大多是他偷回來的,我不知道怎麼做證據,你們自己看吧。還有他設下的陰毒陣法,有幾個地點我還記得,分彆在這幾個地方。”
它一一交代著,嚴開和同事在一旁火速記錄起來,等核實後就需要去聯絡懂陣法的奇人和特管局一起去這些人家裡解除陣法。
胡元緋聽的拳頭又硬了,這死蟾蜍說自己一直被關著不知道外麵的事,結果知道的比誰都清楚。
金蟾被他死亡視線注視著,縮了會脖子竟然坦然起來。
怕也沒用,反正都到這一步了。
胡元緋怕自己氣炸,乾脆轉頭看青瑤吃飯去了,還是女兒更令他舒心。
狼霄照看著青瑤吃飯,一邊想今天遇到的事。方料逃的很快,等到她和對方真正交手時,方料已經變了模樣,所以其實狼霄也沒有看清楚他究竟長什麼樣。
她仔細回憶著:“方料本身實力應該沒有那麼強,和我們交手的不是他。”
這一點胡元緋還不知道,他有些詫異:“不是他?”
“不是,我看到他從包裡拿出來一個東西,像是神像,很小,之後才出現的巨人。”
胡元緋啊了一聲:“難怪我感覺那東西有點熟悉。”
“哪裡熟悉?”
“你忘了麼,彆墅……隻是它比那個弱很多。”
狼霄也瞬間門想起兩年多前那晚在彆墅區遇到的東西,當時他們沒有進去看,並不知道那隻邪物什麼樣子,隻看過它短暫出現在彆墅頂端時露出龐大的身影,拿到影子仔細想想和這次遇到的巨人黑影有些許像,但氣勢天差地彆,這隻他們還有能力一搏鬥,那隻邪魔他們當時除了遠離就沒有彆的想法了。
“難道有什麼聯係?”
嚴開抽空聽著兩人的談話,插嘴問:“什麼樣的神像?我沒有在現場看到。”
他們已經將焦屍帶了回來,為防止出現屍變,屍體上也貼了道符。
狼霄道:“應該是碎了,天雷落下後那裡很乾淨,連半隻殘魂都沒有,那邪道和請的東西一同消散了。”
剛剛嚴開來的太快,狼霄還沒有問清楚青瑤那雷是怎麼回事,她拿出青瑤揣進兜裡的山鬼錢看了又看,這枚古錢上右邊印著山鬼二字左邊是雷霆兩字,中間門便是青瑤念的那串咒語。它一般是當做辟邪之物戴在身上,要說真能誅邪降雷什麼的不太可能,隻是起個震懾和安慰作用。
但這枚是問淵老道給的,應該開過光成了枚真正的法器。此時被激活過一次的山鬼錢更顯古舊,上麵的字卻越發閃亮起來,雷霆兩字摸上去手指還有些麻麻的,仿佛真有雷電打在手指上一般。
青瑤沒了玉佩保護讓狼霄有些憂心,但現下有這枚錢幣在她也鬆了口氣。
她給還在忙碌吃飯的青瑤將鬆散開的頭發重新梳了梳,又將山鬼錢掛回頭繩上。
“山鬼錢好好戴著,彆弄丟了。”
青瑤咽下嘴裡的麵條含糊應道:“知道啦。可是玉佩碎了,能粘起來麼?我想讓它和以前一樣。”
即便粘起來玉佩也沒有任何效果了,但看青瑤喜愛的模樣,狼霄摸了摸她的腦袋:“可以,回頭我找人看看能不能修。”
青瑤立即高興起來:“謝謝媽媽。”
等青瑤吃完晚飯,談話也差不多結束了。
狼霄還惦記著那尊碎掉的石像,現在方料一死,和他有關的許多線索都中斷了,想要追根究底也不太可能了,唯一還有希望的就是方料的師父和師兄,這倆人或許知道些什麼。
“你們審訊方料師父的時候喊上我一起,我想旁聽。”
嚴開也怕找來的人壓不住這倆鬼魂,對她的要求欣然應允。
“沒問題,到時候通知你們。今天就先到這了,你們先回去吧。”
胡元緋好奇地問:“我剛剛刷手機看到今晚的事已經上新聞了,許多人都在談論,你們打算怎麼對民眾解釋這件事?”
嚴開忍不住揉揉額頭:“就說方料反社會人格,在進行一些違法物理實驗造成了異象。”
胡元緋追根究底:“什麼物理實驗?”
嚴開:“……”
嚴開瞪他:“等我再仔細圓圓,局裡有合作的這方麵專家,肯定會有個合理說法。”
反正無論如何肯定都是要圓過去的,目前這些靈異事件還不會對大眾公開,一切都是科學。
胡元緋聳聳肩:“好吧。”
一家人很快從警局離開,金蟾則被留在了嚴開身邊,當然,它暫時被妖力壓製,翻不出什麼花來。
天已經有些晚了,青瑤吃飽後就在胡元緋的懷裡昏昏欲睡起來。
青梨和青萊慢吞吞地跟在後麵,接連兩次的事對這倆的打擊很大。
狼霄側頭看到他們的樣子,轉身一左一右直接將他們抱進了懷裡。
挺少這樣被抱著的青梨和青萊驚了一下。
“媽,媽媽。”
關於這兩隻改口這件事,還要從青瑤能順暢說話後說起。
原本青梨和青萊一直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兩隻大妖,心裡默默認定他們是前輩,是家裡的主人。平日很少開口稱呼,有時候會喊他們老板之類的,青瑤聽到後也跟著喊他們倆老板,連爸媽都不叫了,被糾正了好久才改過來。
狼霄便讓他們跟著青梨一起喊自己媽媽。
但兩隻心裡仍舊有些不太能接受,更少開口喊人了。
直到青梨能上學的時候,老師詢問倆大妖是不是孩子的父母,狼霄一口應了下來,沒有絲毫勉強的樣子。
青梨才發覺倆大妖是真的將他們當做孩子看待,而不是口頭上說說,一直以來都有些飄飄忽忽不知道該不該依賴他們的心就這麼定了下來,她也徹底將自己當做這個家的孩子,當做青瑤的姐姐。
青梨很沮喪自己這個做姐姐的不能保護好妹妹。
狼霄摸了摸她的腦袋:“你們已經做的很好了,不需要自責,那東西就算我們對付起來都很麻煩,你們保護好自己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往後再遇到這種事,我也希望你們能第一時間門先保護自己,而不是去保護青瑤。”
青梨和青萊猛地愣住了,不可思議地看向她。
“一直想著彆人,總有一天會丟掉自己的本心。遇到危險的時候也多在意一下自己吧。”
倆小妖現在也是在幼兒階段,修煉剛剛起步,心性沒有徹底定型,他們很善良很會為彆人著想,即便兩人沒有主動要求過,青梨和青萊也主動站在姐姐的角度陪青瑤玩耍保護她的安危。
也許是他們倆有時候無意識傳達了這樣的信息,讓兩隻刻意去這麼做了,可狼霄很快就發覺她應該糾正這樣的觀念,不止這倆的,也該糾正自己的想法。
青瑤很重要,他們倆也同樣重要,既然將他們當做家人了,就該一視同仁,不該因為他們也是妖怪就忽略他們的感受。
從前一直覺得青瑤是家裡唯一的人類是最弱小的那個,今天她才發覺,也許青瑤並不是,即便她才隻有三歲,可能往後她會是家裡最厲害的那個也說不定。
狼霄在青梨和青萊的額間門各親了一下。
青梨摸著自己的額頭,忍不住將腦袋擱在了她肩上。
出生就離開母親身邊,她從未體會過這種感情,感覺好奇妙啊。
青萊也愣愣地望著狼霄,仿佛傻了一樣。
總覺得現在的生活好幸福,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日子。
可能是一天的弦崩的太緊,這天晚上所有人都睡得很香甜,甚至還做了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