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2 / 2)

隻有精神力絕對強大的人,方才可以辦到。

第二日中午時分,他悄無聲息獨自回了妖王都。

汀蘭宮中空無一人。

沈長離喚出了暗衛長,略微皺眉:“她去哪了?”

暗衛說:“白姑娘出門給友人道賀了,是王山之前批過。”

之前太忙了,他如今方才想起來這件事情來。

“白姑娘人現在在歇月樓購買茶點。”

倒也合理,

沈長離莫名其妙覺得,她喜歡吃這些甜膩膩的糕點。

“備車。”

白袍男人無聲無息出現在歇月樓門口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

白茸被一群女子簇擁,出言羞辱,她蒼白麻木,一聲不吭,由著這些人侮辱。

不知是誰第一個見到了沈長離,最開始一個貴女不認得他,隻覺這陌生的年輕公子極為英俊貴氣,忍不住想出言搭訕。

那公子沒說話,碧翠回眸看到了他,像是見了鬼一樣。

他不是回前線去了?怎麼會在時候出現在這?

“龍君。”眼見周圍像是割麥子一樣跪了一地,隻有白茸反應遲緩,還矗著,回過神來,她方才支著腰,也緩緩想在他麵前跪下。

沒跪下,被一雙有力的手扶住了。

白茸倒是愣了一瞬,她習慣了匍匐在他麵前仰視他,沈長離也不允許她和他平起平坐。

過了一瞬,她明白了,沈長離或許多少還是在乎這個孩子的。

沈長離在麵對白茸以外的人時,很少露出另一麵來,看著便是一個淡漠清冷的貴公子形象,對人很有距離感。

“此處茶點味道確實不錯,碧妃眼光甚好。”他露出一點淺淡的笑意。

周圍眾貴女都屏氣凝神,一句話不敢多說。

王月還是第一次見到龍君,沒想到他是個如此俊美的男人,她以前覺得自家爹爹修為已經高不可攀了,如今,她完全察覺不出來,龍君

修為到底有多深。

在一看那被他扶起的白衣女人,心中更是冒出鄙夷,對這種女人克製不住的鄙夷。

碧翠進宮久了,對沈長離的真實性情稍微有點了解,這時已經嚇得魂不守舍了,此刻她去看白茸,白茸隻是低垂著眉眼,看著竟然很是麻木漠然,既不在乎她自己被侮辱,也不在乎沈長離的忽然出現。

沈長離一見她這窩囊廢的木頭模樣,心裡就冒無名火。

他含笑著看向碧翠。他那雙眼清淩淩的,看著帶笑,其實像是一池子寒潭水,凍得碧翠渾身發寒。

她勉強支撐著笑意,看向白茸:“白姑娘,方才言語不慎,冒犯到你了。”

白茸搖了搖,隻是看向王月,輕聲說:“你方才不該那樣說紅葉的,給她道歉。”

王月結結巴巴給紅葉道歉:“抱歉,紅葉姑娘。”

沈長離從頭到尾隻是含著笑,看不出不滿,看不出被半點被冒犯,也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又聽到了多少之前的對話。

眾人都散開之後。

侍衛拎著兩大盒茶點,上了車輦。

放下簾幕之後,車廂中便隻剩下了他們二人。

沈長離麵上笑意已經緩緩消失了。

他大手捏住她小巧的下頜,強迫她轉向了他,陰沉問:“你是啞巴了?還是傻了?”

被人侮辱,也不知道回嘴?

白茸烏黑的眼看著他,語氣隱有疲憊:“她們沒說錯什麼。”

如果不是因為因緣巧合,那些男人恰好都對她沒興趣。或許,在王府,她便已真的侍奉過了許多不同男人了,被養在他府上的其他奴籍舞女是什麼樣的處境,白茸心裡清楚,她又有什麼不同呢,都是被人隨手送來送去的一件物品而已。

沈長離眸光越發冰冷,手上力道加重,她疼得呼吸加速,卻始終倔強。

他抽回了手,她白皙的麵容上,已經留下了淡淡的指痕。

白茸還在喘氣。

“好。”他一連說了幾個好,笑著說,“倒是孤多管閒事了。”

有一瞬,沈長離惱火得無以複加,卻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惱火什麼。

“走,回宮。”

她今日外出的時間,已經到了份額了。

感覺到車輦換了個方向,白茸瞬間急了:“你答應過我的,讓我去見一麵黃鶯,你不能這麼說話不算數。”

他冷冷地看著她:“不過是個奴才罷了,還想爬主子頭上來?我說什麼,你有什麼質問的資格?”

白茸眸底已經浮現出了淡淡的淚光,她手指微微顫抖著。下意識把自己蜷縮了起來,細瘦的背脊抵著車壁,她知道他心有多硬,性格有多難以琢磨,喜怒無常。

沈長離一言不發,麵容冷淡。

步輦不知什麼時候改了朝向。

黃鶯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回來了,趕上了原來定好的婚期,今日出嫁,黃鶯歡喜不已。

他們都沒多少錢

,都是質樸的小老百姓,昏禮辦得雖然簡樸,但是很熱鬨,兩人人緣都很好,來了許多好有,都很年輕,如今好幾隻熊妖正在劃拳拚酒,場麵熱熱鬨鬨。

妖界昏禮和人間不同,沒有那麼多繁文縟節,大家玩得痛快,吃喝痛快,晚上再送入洞房,就萬事大吉了。

新娘子也沒有蓋頭,隻是穿著一身紅,黃鶯自己也在席間喝酒劃拳,大家都很開心。

一輛步輦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旋即,車上下來了一個粉麵桃腮的姑娘,身姿娉婷,清純中又帶著一點淡淡的嫵媚豔麗。

太惹眼了。

黃鶯遠遠看到,簡直不敢認。

“絨絨?你真的來了?”確認是白茸之後,她歡喜得眼睛都亮起來了,喜悅得蹦蹦跳跳。

白茸趕忙擦拭了一下眼角淚痕,努力朝她露出了笑。

黃鶯拉著她的手,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黃鶯離開王府之後,似乎便出門了,去接未婚夫了,因此那一段時間正好不在王都,沒有聽說她劫獄,被遊街這些。

她自然也不會對黃鶯提起。

想了想,她也沒有告訴黃鶯,她現在懷孕的事情。

黃鶯不知道白茸現在過得怎麼樣,但是看她穿著,不再是以前的粗布衣裳,她衣裳黃鶯不知道是什麼料子,但是摸起來,感覺軟軟的,滑滑的,比黃鶯以前見過的最好的料子還好。

總而言之,比之前在府上做雜活時要好了許多。

她不遠處,站著一個高大的英俊男人,白袍緩帶,腰間佩玉。看著身份不凡,黃鶯瞧著有些畏懼。

沈長離隻是遠遠看了他們一眼,神情很是冷漠,甚至帶著一點譏誚,顯然,他想到了白茸與陰山九鬱的那一場昏禮。

黃鶯很是詫異,她湊近了一些,小聲問白茸:“絨絨,這是你的什麼人呀?”

兩人看著關係不凡,但是壓根就不像夫妻。

“這是你新的主家嗎?”黃鶯小聲問、

是不是又被王壽轉手送了人?

她心中浮現一點憤怒,隨後便是悲哀。她想到絨絨已經被打了奴印,一輩子,估計都隻能如此了,她隻能給她祈福,希望她之後可以遇到個好些的主家。

好在,這位公子,看模樣氣質,實在是比王壽好太多,甚至願意然她過來參加她的昏禮。這公子看起來對她還挺好的,至少是可以穿得好吃得飽,穿得暖。

黃鶯的夫君是個高大黧黑的漢子,寡言質樸,白茸見黃鶯與他甜甜蜜蜜,十指相扣,終於徹底放心了。

白茸將用金紅紙包著的禮物送給黃鶯。

她看沈長離神情,已經有些不耐煩了,她自然知道,今日他可以允許她出來這麼久,已經是到了極限了了。

看著黃鶯和她青梅竹馬的未婚夫歡歡喜喜成婚,入了洞房。

她唇角一直含著一點隱約的笑。

沈長離一直漠然看著,無動於衷。

他不適合這樣熱

鬨的場合,周圍人看到他,顯然都注意到了他,但是也沒有任何一個敢上前來搭訕他的。他顯然不是平易近人的性格。

兩人其實都成過婚。

沈長離和楚挽璃有過昏禮,那時她在窗外呆呆看著。少女的美夢被第一次徹底擊碎,她哭得不成樣子。

而之後,她和九鬱的昏禮,在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就被沈長離給打斷了。

一直到現在,那一夜,都是白茸心中揮之不去的噩夢。

她不可能忘記九鬱,不能當這件事那麼簡單地發生過。

有時候,她看著沈長離,也會想,這個男人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心?

這些事情,對他來說都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在他冰冷的心上留不下任何痕跡。

沈長離看她目不轉睛看著他,他靠著車壁,顯出了一點與外頭不一樣的懶散模樣:“羨慕了?”

白茸不做聲。

“還是想起自己昏禮了?”他挑眉,“氣我半路打擾了你的美事。”

白茸濃長的眼睫微不可察地顫著,並沒有否認、

他陡然覺得很敗興。

心中方才升起來的一點想法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撩開了簾子,隨著一陣風拂過,身邊男人已經不見蹤影。

白茸隻覺得滿身疲憊,她閉上了眼,懷孕之後,她變得十分嗜睡,總覺得睡不夠,沈長離走後,她終於徹底放鬆了下來,隨後,靠著車壁,在晃動中,竟然就這般,緩緩睡著了。

沈長離走後。

晚風吹拂。

他想起白日種種,住不住的煩躁。

他自己經常侮辱白茸,想說便說,把她當成無知無覺的木頭羞辱。

隻是聽到彆人這麼說,明明是她該的,他覺得異樣的煩躁。沈長離不願去細想這煩躁,更不想去想著煩躁是誰一手造成的。

打狗也要看主人。

他給自己找到了一個完美的理由。

……

碧翠沒想到那個賤奴是真懷了孩子。

並且,看沈長離反應,那女人懷的,就是貨真價實的夔龍後代。

這消息之前已經在宮中傳開了,韶丹完全不能接受,沈長離和那個女人真的有過,甚至還導致那個女人懷孕了。她大吵大鬨,加之最近仙界和妖界關係緊張,韶丹被毫不留情直接送回了仙界,沈長離甚至沒去見她最後一麵。

他這般冷酷涼薄,諸位妃子都無話可說。

沈長離還沒有子嗣。

這個孩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汀蘭宮一直有暗衛在暗中保護,這一支暗衛,是完全隸屬於沈長離的部隊,隻對他忠誠,壓根無法滲透進去。

雨水落在芭蕉葉上,響聲擾人清夢,

想到白日的事情,碧翠心中依舊煩亂。

沒想到,雨水裡傳來一點清淡檀香的味道。

碧翠原本正斜斜倚在美人靠上,給自己指甲塗著豆蔻,深宮中,無人

欣賞,讓她實在是寂寞。

碧翠顯然沒想到沈長離這種時候會過來。

外頭下著雨,他沒有披外裳,烏發也披散著,顯然剛沐浴完,碧翠看得意動,忙叫侍女去布酒,自己迎了上去、

他深透漂亮的眼睛看著她,在夜雨裡,有些近似烏黑的,便更加顯得毫無人情的冰冷。

他問:“你早幾日,私下去了北獄?“

碧翠心中微微一涼,錯開他的視線:“我沒有。”

妖君位置的傳承並未像人間一樣繼承製,而是靠實力,諸多子嗣中,能這居之。

碧翠覺得,沈長離之後還有許多高血統的子嗣。不比那女人腹中的小雜種強?按她的想法,她就該自己主動去流產,不要讓小雜種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有時候她甚至惡毒地想,怎麼不能是彆的男人的野種呢,不然,她和這個孩子,說不定都早成灰了,偏偏正好就是王上的。

沈長離一言不發。

碧翠沒看到他是如何動作的,隻見一道雪亮的劍氣劃過,她整個人都癱軟下去,嚇得麵色慘白,雙唇發抖。

沈長離說:“以後,不要自作主張。”

他最不喜歡這樣不聽話女人。

兩個暗衛一左一右,把她拖了下去。

“以後,誰再敢提這些事情。”沈長離對暗衛長輕描淡寫,“讓他們保管好自己舌頭。”

偌大的妖王都,多了幾個啞巴,沒人在意。

白茸壓根不知道這些事情,她之後出去得很少了,之後偶爾幾次和紅葉一起出去,紅葉很欣喜地說,嚼舌頭的閒人變少了,也沒人對她指指點點了,隻是,白茸也不在意。

不過,確實變得安靜了,至少沒人再當麵說起,她曾是怎麼當王壽的奴婢,是怎麼被囚在北獄,被那些囚犯言語騷擾,是怎麼被衣不蔽體地裝在籠子裡遊街,被整條街道的人注目。

隻是,表麵上沒有人說了,並不代表這些事情便被消抹掉了。

這些事情留下的瘡疤,依舊留在身體和心上。

所有人都知道,汀蘭宮這位,到底是怎麼樣的出身。

殺再多的人,也堵不住人心中的想法。

預產期在明年的春季,沈長離提前想起了一件事情。

沈長離問她:“你準備給孩子取什麼名字?”

白茸像是想起了什麼久遠的回憶,過了會兒,她低著眼說:“以前阿玉說過,無論男孩女孩都叫溯。”

當時白茸閨友出嫁的姐姐生了寶寶,都在給寶寶取名字,閨友說白茸做詩好讀書多

她一直很喜歡小孩子,沈桓玉恰好回京,白茸便給他說起了這幾個字,說是要在其中選一個,都是她琢磨了許久的。

挺拔沉默的少年倚在小軒窗邊,看向她:“不如多想想自家的。”

她後知後覺急眼了,麵紅耳赤說他欺負她,還沒成婚,就說這個,沈桓玉隻是看著她笑。

後來,他說,他們以後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叫

溯。出自詩經的蒹葭。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遊從之,宛在水中央。

他在隱晦地表白,她是他這輩子認定了的唯一的意中人,無論跋涉多遠,他都會找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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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長離沉默了:“換個字。”

“不用這個。”

白茸隻是乖順地點頭,很麻木,如今,她很少表露自己的意思,他說什麼,她都隻會答好。

沈長離沒再提起這個話題,卻也沒有再取出什麼新的名字來。

汀蘭宮中有許許多多珍禽和珍惜的花卉。

白茸可以四處看,但是沒有出去的自由。

她需要在沈長離需要她的時候隨時出現,陰山九鬱是禁詞。

白茸已經開始習慣了他的反複無常和暴戾性情。

沈長離並非對她沒有提防。他性情相當多疑,白茸知道。

上一次,她去救歡娘的事情,也讓她吃了教訓。

白茸喜歡藥草,也懂得一些藥理,之前她曾經用自己調配的迷魂藥藥倒過他。

白茸手邊,所有她可以接觸到的藥草,都被沈長離拿走了。

他現在想要這個孩子了,那白茸就不得不給他生。

他就是這樣的男人,從來都不會在乎彆人的想法。

白茸一直住在宮中,大夫也都說了,懷孕的時候,需要保持適度的運動,不能一直坐著躺著。

白茸趁他情緒不錯時,提出想要親自侍弄藥草。

她那一次格外乖順,沈長離答應了。

汀蘭宮中於是多出了一塊小小的藥田,裡頭種植了不少藥草,都是經過了宮中妖醫篩選的品種,確保藥力溫和無害,尤其不少落胎藥,對於沈長離而言,這些和允她種花沒什麼區彆。

白茸也沒有抗議,她似乎很容易滿足,每日拿著藥鋤,

這孩子不是尋常的胎兒,他比尋常的胎兒都要更加的壯實一點,否則按那樣的折騰也早該流產了。

等到藥草成熟的時候,

白茸甚至親自動手,給自己配了一劑安胎藥。

沈長離尋了許多妖醫,驗查了方子,讓下人試過,證實了一切都沒有問題,確是用來安神養胎的藥。

並且,成分較之前妖界常用的安胎藥更為成本低廉,很適合獸類的生產,這方子白茸慷慨的放了出去,不少平民受惠於此。

沈長離略微有些意外,隻是,白茸依舊不被允許服用這個方子。

白茸也沒有反抗,很平靜地接受了。

阿玉和她以前以為的完全不一樣,她最近越來越意識到,自己許多年,認識的,隻是這個複雜男人身上的一麵。

他心機深沉且心思縝密,冷淡外表下,性格陰晴不定,且掌控欲極強。對他撒謊尤其是大忌,她吃過不少苦頭。

她行事卻依舊和之前差不多,每日就在藥園走走,和紅葉說說話,很少有彆的動作。

夏季尾巴上的一日。

沈長離

不在,白茸最近也隱約從紅葉耳中聽到了前線的事情。

仙界也開始動手了,最近留言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妖仙二界或許會有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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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些妖民並不多麼害怕,天塹打通之後,仙界已經沒有那麼高不可攀,如今妖界已經基本統一了。

沈長離修為幾乎獨步三界,他的存在,是這些人的定心丸。

白茸一直沒有做聲,也沒有點評任何。

沈長離挺久沒有來宮中。

直到某一日,清霄興致勃勃回了王都。第一件事情便是要去看那個懷了孕的妃子。

白茸那會兒晨起不久,正在侍弄藥草。

晨光之下,女人麵容溫柔嫻雅,很是清麗,烏發柔軟地垂到了腰邊。

清霄見了她,卻像是見了鬼一般。

清霄記性很好,雖然過去了幾百年,但是他一直還記得,少主還在人間的時候,那會兒他有個小青梅。

少主很愛那姑娘。

他決定接受龍骨的時候,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他反複囑咐過他,若是他出了什麼意外看,死了,或是變成了瘋子或者傻子,叫清霄記得去王都,協助完成他囑咐的事情,千萬不要讓白茸知道他出了意外。

按照之前的安排,原本這女孩應該在人間和其他男子成婚生子,為何這麼多年後,她會出現在這?

沈長離沒多說什麼:“這是清霄,小時曾照顧過我。”

白茸以前從未見過沈長離的長輩,朝他行禮,

沒想到,糾葛這麼多年,最終,還是在一起了,她還懷孕了。

清霄說不上心裡是什麼味道,也沒多說什麼,勉強掛了一個笑,說了幾句。

沈長離倒是覺得有些可笑:“你急急忙忙要回來,便是為了說這些?”

清霄勉強笑道:“這是少主的第一個孩子,之後還會有許多,臣便不多說什麼了。”

沈長離下意識皺起了眉,轉眼看向了白茸,見她神情毫無波瀾,甚至有幾分麻木,他眸底也浮現了一絲冷,漠然說:“是。”

白茸垂下了眼睫,一言不發。

這天晚上,沈長離罕見的來了汀蘭宮。

白茸原本已經睡下了,他也換了寢衣,烏發披著寬闊的肩上,領口下露出一段清秀平直的鎖骨。

白茸很敏感,在他身上嗅到了一點點極為淡淡的酒香。

她懷孕之後,沈長離晚上也就沒宿在她這裡過了,許多時候是白日過來,夜間頂多坐坐就走,他似乎在有意識避免自己和她有什麼接觸。

這一晚卻有些不一樣。

撞上他的眼神,白茸徹底清醒了。

不知道是因為白日的什麼事情,她總覺得,沈長離想找她說什麼,可是,她已經來不及細想了。

“求你了。”

“不要。”

隨著他接近,她已經開始發抖。

沈長離頓住了。

以為他隻要靠近她,就是

要做那事?

“沈長離,你去找她們陪你,好嗎?”白茸唇哆嗦著,“我求你了。”

她是真的很怕,是身體本能的反應。

他漂亮的眼睛已經徹底涼了下去。

外頭秋風卷入,月色鋪陳了滿地。

脫口而出那句話之後,白茸也愣住了,心跳得飛快。

看向那雙熟悉的眼,熟悉的神情,有一瞬,她甚至呼吸不過來,隻能移開了視線。

那一瞬,似乎很短,又似乎被拉得無限長。

他笑了:“好。”

“對你稍微好些。你便當真以為,孤就離不得你了?”

“其他隨便一個女人,都要比你好玩無數倍。”

榻邊那一根床架,不知什麼時候,竟已經被他硬生生折彎捏斷,扔在了地上。

白茸還在發抖,把自己緊緊裹在被褥中,胸口還在不住起伏。

……

一連很多天,白茸再也沒見過沈長離一麵,據說他回宮中時,便開始整宿歇在彆的妃子那裡,比之前更加放浪形骸。

宮中傳來許多流言蜚語,汀蘭宮熱度一下又消退了下去。

畢竟,女人懷孕的時候,正需要丈夫陪伴。

在這種時候,寵愛其他妃子,顯然是在彰顯對她的毫不在乎,並且,按照這樣的頻率,估計很快也會有其他妃子懷孕,白茸肚子裡這個,便也不算什麼了。

汀蘭宮中的黃嬤嬤倒是滿意,畢竟,她當然不想看到龍君專寵一個人類女人。她懷著身子,無法服侍王上,換成彆的妃子也很好。

某一日,夜間,白茸正預備歇下的時候。

有響動,有人在輕敲著窗子。

白茸醒了,但是沒有驚動侍女,而是披衣而起。

夜色深濃。

窗邊有人,那般敏捷的身手,白茸一下便認出來了,心一下懸到了嗓子眼。

是李疏月。他不知從哪裡找到了她的下落,並且,竟然偷偷突破了妖王宮的守衛,要來這裡救她了。

白茸匆匆忙忙,披了一件薄外裳,頭發都來不及梳,便急急跑去軒窗邊。

這一扇菱花格的軒窗是無法從外頭打開的。

果然,借著手裡夜明珠暗淡的微光,白茸看清楚了,真的是李疏月。

許久未見,他稍微清減了些。

見到白茸時,他顯然也鬆了一口氣。

“快,抓緊時間。”

李疏月手指間夾著一道符籙,白茸認得,那時一道通行符。

他想用靈力點明符籙,接白茸出去。

豹貓非常擅長隱匿。李疏月悄無聲息潛行了進來。

“你和我走,我帶你去倒懸翠,你迅速從那裡回人間去。”李疏月快速說,“現在,妖界戰役頻繁,他暫時顧不上人間。”

白茸一動不動。

李疏月說話速度越來越慢,他開始皺眉,看向白茸。

“你走吧。”白

茸說。

“你什麼意思?”

“我是自願留在這裡的。”白茸說,“我懷孕了,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李疏月一雙貓眼冷然看著她,溫度一點點冷了下去。

“這裡誰都沒有,你最後告訴我,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白茸隻是搖頭。

“我沒想過,你竟然是這樣的人。”李疏月看向這寬敞華貴的宮闕,看向室內,陳設典雅貴氣。眸底已經從失望換成了嘲諷。

“他如此對你,你竟然可以原諒他?”李疏月說。

他去了解了一下過程。原來,白茸是被他親手送去了王壽府上做妾,百般淩辱,現在,她懷孕了,被接到了宮中,過了幾天好日子,就開始被感動了。

李疏月完全不能理解。

白茸隻是安安靜靜看著他,笑了一下:“你走吧,不要在這裡了。”

“我不想走,我想留在這裡。”

李疏月對她失望至極,再也不說什麼了。

白茸看著他,再度重複:“你走吧,不要再來見我了。我也不想再見你。”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隨著一聲輕響,李疏月已經化回了原身,巨大的貓妖,毛發遮天蔽日,很快便消失了。

白茸知道。

她走不掉了,這宮中到處都是沈長離的耳目,甚至今夜李疏月來尋她的事情,她不覺得可以瞞得過沈長離的眼睛。

那日之後,他許久沒來,不見她了,卻不等於放過了她。

若是她一旦表達出任何隨他離開的念頭,後果不堪設想,她隻能被困在這小小的房間裡,終日等著他回來。

……

李疏月離開後不久。

翌日,白茸在外出鋤藥回來,剛洗漱完,光潔的額上還有一層薄薄的汗水。

她再回自己臥房時,便見博古架邊,站著一個男人。

他正低眸看著博古架上的九連環,是白茸之前無聊時曾玩過的,沒解開,扔那裡了,沈長離隨手拿了,他手指修長乾淨,是握劍的手,十分靈活,正垂眼專注解著手中九連環。

白茸不做聲。

見她回了臥房,他沒抬眼看她:“昨晚表現不錯。”

白茸克製不住,渾身都在微微的顫抖。

沈長離已經輕易解開了那個九連環。

“那個男人之前還給你求過情。”黃昏的影子把他眼睫染得很濃鬱。許久未見,他清減了些,白茸身體緊繃,好在這一次,她沒再在他身上看到其他女人的印子。

李疏月是李端的弟弟,白茸被下獄之後,李端受弟弟所托付,親口朝他求情,但是他沒想到,他們交情竟然如此之深,李疏月為了他,願意親自闖入妖王宮,冒著掉頭的風險,來救她。

白茸說:“我們並不是很熟。”

“不熟,便可以為你做到這般?”他懶懶散散,似笑非笑抬眼看她。

“昨晚,你心動了吧。”

她死死咬著唇,不和他對視。他能看透她,像以前一樣,她的任何反應,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你現在懷著我的孩子,想和彆的男人跑掉之前,最好先考慮清楚。”

“放心,我不會動他。”他說,或許是覺得無趣了,他將那解開的九連環隨手扔回了博古架上,眸底含著一點笑。

“你們在一起的幾年,你給陰山九鬱懷過孩子嗎?”他忽然問,漂亮的眼看向她腹部。

她麻木地搖頭。

“你最好不要騙我。”他凝著她,似笑非笑,緩緩說。

這麼久沒見她,冷落她,在她懷孕的時候去找旁的女人。他也不覺得多暢快,甚至想起來,反而覺得異樣的惱火。

她憑什麼擺出這幅模樣?不然,他索性去讓其他女人懷一次孕,看她在不在乎。

沈長離消弭不掉這心中惡心的異樣情緒,他性情天生高傲,這輩子從不低頭,也不服輸。

白茸沒有問他為何又來了,也不問他這段時間到底去了何處,很是平靜。

有一瞬,他惱火得想掐死她。

他不想知道,也不願承認這情緒到底是什麼。

“白茸,你若是敢告訴我,你除了我,還有彆的男人,孤會把你和那個男人,都親手一點點碎屍萬段。”他望向她。

那雙方才還靈巧無害,在解九連環的細長漂亮的手,鬆鬆扣住了她的頸骨,沒用力,這雙手蘊含著何種可怕的力量,她心知肚明,她怕極了他這雙手。

他就是個變.態的瘋子。不是人。

就是一頭野獸,沒有感情的野獸。

這一日之後,沈長離確實沒有如何去刁難李疏月。

隻是,她依舊付出了代價。

白茸被用符籙封印住了身上經脈,她無法再用法力了。

她的右邊腳踝,被扣上了一條精致的金色鎖鏈。

沈長離來的時候,偶爾會短暫把鎖鏈解開,讓她可以短暫地在室內自由走走,或者帶她去院中走走。

鏈子很長,足夠她在室內活動,但是再也走不遠了。

室內一切尖銳物品都被收走了。

那一日之後,沈長離又開始過來她的寢宮了,來得比之前還勤,他軍務其實很繁忙,白茸刻意不去管外頭的世界,但是有時候都忍不住懷疑,他到底是如何同時處理好這些事情的,偶爾也會想,這些晚上,他是如何對他宮中其他女人的交代的。

這一日,沈長離來時。

沈長離見她安靜垂著頸子,在低頭做針線活。

白茸沒抬頭:“聽說戰況吃緊,最近仙界是不是派了仙兵下來?你要和仙界也開戰嗎?”

“你害怕?”沈長離確實不在很意,沒想她會問起這事。

他想起她以前在青嵐宗,就是個小蝦米,修為離渡劫差著十萬八千裡,估計覺得神仙高不可攀。

想到這,他笑了一聲,覺得她成日擔心些無用的事情。

至少,護住自己妻孩的本事他還是有的。

“你說過你是龍,那我們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白茸不做聲,又換了個話題。

沈長離說:“我生下來時,還是幼龍。”

“兩歲後,才學會化形。”

如今他幾乎已經是純血龍類,白茸是人,生下的孩子,估計也和他小時候差不多。隻是以前沒有過女人和公龍生孩子的先例,說實話他也不知道會生出來什麼。

白茸點了點頭,她想,她認識阿玉的時候,他化形已經很完美了,這麼多年,她完全沒看出來他非人的身份。

其實兩歲到七八歲之間,還有一段時間,幼龍控製不好化形,很容易在人形時露出人類特征來。

隻是,他們的孩子,不會再遇到這種事情。

沈長離已經提前尋來了靈藥,與自己的龍鱗一起,尋人給孩子煉了龍丹,如此生下之後,孩子可以早早完美化形,不會再出現他小時候那樣半龍半人,遮不住尾巴,被人嘲笑的狀況了。

白茸坐在案幾邊,安靜地做針線活兒。

沈長離不怎麼懂針線活。

見她似乎是在繡帕子,一共兩條。

其中一條月白色的,角落用銀線勾勒著一個離字。

另外一條,是東方既白色,像晨曦,又像是湖光水色,角落繡著一個溯字。

沈長離看了會兒,少見的沒去打攪她,也沒對那字提出異議。

那條,顯而易見,是給他們未出世的寶寶的,還有一條,自然就是給他的。沈長離不喜歡她叫他沈桓玉這個名字,之前她給他親手做過不少貼身物品,都有那個小小的玉字,他幾乎都沒用過。

白茸繡了一會兒,眼睛略微有些累了,揉了揉眼。

“休息會兒,之後再繡。”沈長離說。

男人神情和平時略微有些不一樣。他伸手,把她攬入了他寬大的懷中。

她的小腹已經明顯微微凸起了,赤著纖細的玉足,其上扣著沉重的金色枷鎖,沈長離給她披了件外裳,如今,她幾乎終日被鎖在了寢宮中。

她身上中了蝕骨散,需要定期找沈長離拿藥,否則會生不如死。

並且,她知道了,那日她失血過多,差點流產,被困在夢中的時候,她喝到的香甜的美味,原來是他的龍血,她這具身體已經開始有癮了,需要他的龍血喂養。

沈長離不介意這些,在某些事情上,他極為慷慨,也樂意看她對他求而不得。

或許是因為懷孕月份大了,又或許是受到腹中嬰兒,對父親天然依賴的影響,她似乎表現得對他更加依賴了。

被他這樣擁著時,她不小心看到他領口下,男人鎖骨上印著幾道痕跡,似乎是某種尖利的抓痕,她已經迅速移開了視線,沒細看,也儘力克製,不讓自己去想。

已經到關鍵時期了,她的肚子一日比一日明顯,隨著和若化在夢中約定的離魂的時間點越來越近,她不想再表現出什麼,鬨出意外來,讓沈長離察覺。

這一具身體,她如今也無所謂了,被如何作踐也罷。

女人妊娠,是一道名正言順的鬼門關,無論是誰,人人平等。

若是生產中,不慎發生了什麼意外,也怨不得旁人。

她平靜地想,她對不住這個孩子。可是,她還能怎麼辦呢?她被步步緊逼,已經隻剩這個選擇了。

沈長離自然也可以察覺到白茸的變化。

他並不討厭這變化。他把她抱在懷裡,低眸找到了她的唇。

白茸還在不住喘息。

帶動她纖細的腳踝上的鎖鏈,發出了細微的窸窣聲。

他其實完全沒饜足,但是也沒有繼續做什麼。

沈長離把她打橫抱起,放回了臥榻上,隨後,自己從背後摟住了她,男人溫熱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腹,他們的寶寶身上。

近來,他頭疾發作不那麼頻繁了,情緒也穩定不少。

抱著她,不知為何,沈長離想到了許久前,他在王都街道上獨行時,遇到的那個帶著妻孩,一無是處的平凡男人。當時,他看著覺得他們,覺得極為滑稽可笑,如今想起來,他竟覺得那一幕不那麼礙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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