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1 / 2)

沈長離答,“遇到了。”

跪伏地麵的白茸身體顫了顫。

——可是,說完這句後,他便再沒有要多加解釋的意思了。

楚挽璃熟悉他性格,知道再問也無用了。

楚挽璃隻能仰臉,朝他甜甜笑,“那哥哥,你沒受傷吧?我是怕她被那妖花影響,傷到你。”

這話其實旁人聽起來有點天真好笑。妖花再厲害,能控製一個煉氣期都沒有的小修傷到沈長離?

他淡淡說,“你顧好你自己便是。”

楚挽璃得了這話,眸子一下亮了,她蹦蹦跳跳,複又取下自己腰間劍鞘,迫不及待舉到他麵前,那古樸玄黑的劍鞘,原和沈長離配劍的劍鞘形製幾乎一模一樣,不過他的是夔龍章,她的是與之相對的夔鳳紋樣。

“哥哥,你看,我現在能顧好自己啦,這是我找爹爹新做的劍鞘,最近我開始在劍館學劍式了。你又找不到人,不來教我,我就先找爹爹選劍鍛劍鞘了,又碰巧有這樣合適的玄鐵。”楚挽璃說,“爹爹都說,我運氣太好了。”

沈長離瞥了一眼,隨意道,“運氣是很好。”寒玄鐵產量極低,百年難遇。

楚挽璃笑容滿麵,適才的不快都沒了,整個人都像是一朵沐浴了雨露的小花。

他們說話未曾避諱,也不可能避諱什麼。

白茸緊緊咬著下唇,心裡說不清是苦澀還是悲傷。

哥哥……她從未這般親密地稱呼過他。

原來,這麼多年,他在青嵐宗,也有一個這樣親密的女孩。甚至他陪她的時間要遠遠多於和她在一起的時候。這麼些年,沈桓玉也像保護她一樣,保護這個女孩子嗎?也會給她擦眼淚,給她準備玉簪當及笄禮物嗎?

她曾以為的獨一份的待遇,都是假的。

……

“相裡。”孫淨心嚴厲問,“你說,這是怎麼回事?”

相裡澤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他原本以為白茸無依無靠,實力弱性格軟,是個標準的好捏軟柿子,怎麼也想不到,沈長離會現麵並插手這件事情。

真相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假設她真和沈長離有什麼淵源,這些人怎麼可能冒著開罪他的風險來繼續處罰白茸?

李十陽正待在一旁,恰巧對上了沈長離冰冷的眼瞳。他隻是垂眸,淡淡掃了眼他執鞭的那隻手。不知為何,李十陽的背脊竟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沈長離複又挪開了視線,什麼也沒說,他倒像是劫後餘生了一遭。

人群中,驟然有個劍修小弟子細聲細氣開口,“那日,我好像確實是聽到了,相裡師兄有說傳音符不夠了,所以沒給師妹,叫她自己見機行事。”

第一個人開了口,一石激起千層浪,此後便越來越多的人都開口,證明當天,確實是聽到了相裡澤如此對白茸說。甚至包括李素茹,她說她那時就在白茸身邊,確實聽到了。

另外一位丹陽峰倉管弟子說道,“我也記得,那日相裡師兄取走的傳音符數量不對,確實是少了一個,我還有記錄。”

這下人證物證俱全了。

孫淨心緊擰的眉頭舒緩了一下,旋即又擰起,“相裡,你作為我丹陽峰的大師兄,非但對晚輩毫無愛護之心,行事竟如此卑下,玩忽職守,還誣陷師妹,你,你可還有半點正道人的慈悲和劍修的風骨?”

“師父。”相裡澤撲通跪倒在地,已經落淚下來,“弟子隻是太沉迷修行,也是一時鬼迷心竅,便,便……”

孫淨心一咬牙,“今天先責五十鞭,罰靈石一百,禁閉一月。並此後,剝奪相裡澤五年內參加宗門大比和進入內門的資格。”

相裡澤臉色煞白,呐喊道,“師父!“

他歲數已經不小,天賦也不是最拔尖的一批,一直在結丹期難以突破,他隻有這次機會了,隻有現在進入內門,用內門的資源繼續修煉,他這輩子才還有前程。

何文道公正地說,“那便按孫長老的法子辦吧,不然,白茸著實冤枉,此事也會寒了我們新入門弟子的心呐。”

雨繼續下著。

暮色四合,天野蒼茫,丹陽峰的大半都被籠在這青灰色,如夢似幻的煙幕裡。

沈長離便站在這暮色的一角。

眉眼說不出的清絕,一身乾淨青衣,漠然皎於人群。

這些喜怒悲歡,於他都不過過眼煙雲。

大局已定。何文道正準備開口,安撫一下白茸。

白茸纖弱的身子陡然歪了一下,雨水還在滴滴答答的下著。她就這樣,歪歪斜斜,無聲無息地倒下了。

站得近的一個小弟子上去查看了一番,小聲說,“她昏過去了,應是脫力了……”

那晚她一宿沒睡,此後情緒波動極大,驟喜驟悲,連番勞累,未進水米,還被鞭笞。

能撐到現在,已然是個奇跡。

見到白茸驟然昏倒,楚挽璃手指不自覺攥緊了,不自覺便去看沈長離神色。

她心裡鬆了鬆。

他並不見得多緊張,依舊淡漠,甚至沒多看一眼,已經喚出灼霜,預備回葭月台了。

“哎,哥哥,你等等我呀。”楚挽璃忙追上去。

她剛仔細打量了一下那個女孩,雖然靈力低微,裝束簡樸,但一張臉是極漂亮的,即使在修士裡也算得上是很出挑,毫無濁氣,我見猶憐,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護欲來。

好在,沈長離並不吃這套。她了解沈長離的性格,再美,於他而言也沒什麼意義。

況且……

爹爹給她偷偷透了口風。她知道,沈長離如今已經改修了心法,親手斬斷了自己的情絲,放棄了一切塵緣。

他忘了很多事情,也忘了很多不必要的感情。

爹爹也說過,他那樣的男人,是絕不可能耽溺於小情小愛的。他身上有必須要承擔的責任,叫她知足。他對她這般,已經很好了。

她從小便喜歡隨在沈長離身後,隻要他在場,她就要霸占他身邊的所有位置。

即使他像塊捂不熱的冰,但是,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看到她的好。

*

白茸皺著眉,夢裡還在呻|吟。

她做了一個長長的亂七八糟的夢,夢裡什麼都有。

一下夢到以前,一個夏日,阿玉回京來看她,清俊利落的高個少年站在院落闌珊的樹影裡,默默等了一個多時辰,直到她午睡起床。

等見到她了,他見她發上的寒玉簪,也沒說話,隻是用那雙漂亮的眼沉沉看著她,看了很久,白茸被他那樣的視線看得麵紅耳赤,不知道該說什麼,卻見他陡然又從身後拎出了隻白毛碧瞳的波斯貓兒,問她喜不喜歡,不喜歡他便去換彆的她喜歡的。

白茸紅著臉。隻想說,她不需要禮物,她最喜歡的,便是他可以多留在身邊陪陪她,卻怎麼也不敢說出口。

一下又夢到那晚石窟裡,她被他緊擁在懷,男人灼灼吮吻過她的耳垂和脖頸,弄得她直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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