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2 / 2)

見楚挽璃黑著臉,夏金玉小心翼翼說,“或許,是師兄真有事來不了呢。”

那也不至於一句口信都沒有。

他就是這樣讓人琢磨不透,想來便來,不想來便不來,也不會與任何人解釋半句。

楚挽璃心情很糟糕。原本,她其實準備,趁生辰對沈長離提起槐魑之心的事情,撒個嬌,說想要槐魑之心當她生辰禮,他也不會不給。

可是,她沒想到,沈長離壓根便沒有現麵。

她覺得一股委屈直衝心頭,恨不得當即跑去葭月台,去問他,明明人就在青嵐宗,卻不來她的生辰宴。

她心中,卻陡然響起一道不自然的合成音,“今夜為朔月之夜,不要去找他,極為危險。”

又來了。

楚挽璃精神一振,每次這種時候,它便會給她指點迷津,一直到現在,幾乎還沒有錯過。

可是,聽了它今天這話,楚挽璃隻覺得有些委屈,“我與他發生什麼,到底需要什麼樣的機緣啊?”

每次,她問心音,要怎麼才能推進和沈長離關係的時候,聲音都會回答說,等待機緣,一直到現在,她也沒看到有什麼機緣。

“等。”那心音道,“不是已經等到轉機了嗎?”

沈長離轉修心法前,對她更為冷淡有距離感,一年到頭說的話都少,如今已經是好多了。

“沈桓玉其人,對伴侶用情極深。”那心音說,“甚至到了為情偏執成狂的地步。”

“隻需耐心等待時機,定會有極大收獲,你也有機會。”

楚挽璃其實不怎麼信這話,他性子那樣冰冷寡情,怎麼看也不像是有感情,能多深情的人。不過,當他道侶的好處倒是顯而易見。

既然如此,那也隻能等了。

朔月夜。

葭月台,男人正在寒池中閉目調息。

朔月少牢,五俎四簋,謂之不吉。

每當這時,龍骨與原本的身體互斥的反應便會尤為嚴重,他的心情也本能地會煩躁幾分。

這時他禁止任何人進葭月台,沒人敢跨過灼霜設的結界。

排異極為痛苦,堪稱鑽心銘骨的酷刑,龍骨離體那麼多年,重新再放入,會有這樣的事情也很正常。

沈長離會提前切斷和灼霜的共感。所以它也無法確切地知道,到底有多疼。

他性格實在太驕傲,寧折不彎,寡言又一意孤行。再痛苦,也不可能在彆人麵前展露出一絲一毫。

月色越發淺淡,東方既白。

他從寒池中起身,除去唇失了些血色外,看起來和平時毫無分彆。

沈長離心情極為糟糕,雖然他神情不顯,但是灼霜能感覺到。

他經常整宿都無法入睡,雖說這種修為的修士已經不怎麼需要睡覺,隻是對精神的損耗卻是無法彌補的。

灼霜木木地問,“要不要去見一見白姑娘。”

每次,他見完白姑娘之後,心情都會變好一些。

以前如此。即使現在失憶了,也是如此。

龍骨回到他身上是去年的事情。早二十年,主人性子清心寡欲,又天生仙骨,修的仙訣,可是越往後,龍骨與身體融合越好,難免也會沾染到一些那類習性。灼霜清楚得很,其他人他一根手指都不願意碰,寧願硬捱。倘若白姑娘那時能陪在身邊,會好過很多。

寒池冰冷的水珠從男人濃長的眼睫上滾落,落在腰邊,激起一圈淺淺漣漪。

他沒抬睫,隻淡淡道,“你倒是挺喜歡她。”

灼霜閉嘴了。

它知道主人性子。以前,他把白姑娘完全視為自己所有,占得嚴嚴實實,護短極緊,也不喜歡彆人談論她。

他起身,隨手拿了件外裳,披在身上。他極為少見的,沒怎麼穿戴嚴整,隻是隨意的白衣烏發,卻越發顯得清逸脫俗,皎皎人群,清淨有仙姿。

遠處,一道魚肚白的晨光隱約在群山之間浮現,小蒼山覆蓋著皚皚白雪,輪廓極為清秀美麗。

一隻青鳥陡然從遠處飛來,停在他手指上,親昵地啄了一啄。

沈長離在葭月台上養了一隻青鳥,所有人都知道,他對這隻青鳥看得很重,他卻不記得自己為何要養了。

青鳥飛進了屋,從書台深處翻出了一份未開封的信件,獻寶一樣叼到他麵前來。

沈長離眉尖微微一挑。

是一份已經封好的信件,用的上好的青紙。

信封上竟是他自己的字跡。

——“吾妻親啟。”

他隨手拆開了那封信。薄薄的青紙上,卻隻顯出了短短三行字。

“四月初六,婚期。”

“三月初十,沈桓玉存在於她記憶裡的最後一天,已不能再推遲。”

“很想她。想再見她一次,見她對我獨一人笑。”

他皺眉,很快意識到這壓根不是信件的真實內容,索性將信紙直接燒毀。

*

白茸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雪地裡。

實在是太冷了,天寒地坼,隨著時間流逝,離火珠的光線也變得越來越暗淡。

白茸已經穿上了最厚的外裳。之前,塵無念的告誡果然還是有意義的,她勉強往上走,整個人都越來越難受,呼吸甚至都不順暢了,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咽喉,極為痛苦。

她真的會被凍死……越往上走,氣溫越低。

她身上的靈力已經全部被調配用來禦寒,已經無法再禦劍飛行,隻能靠徒步。

她切斷了和袖裡緋的聯係,將它放回劍鞘,抱在自己懷裡。

倘若她真的凍死在了這裡,希望它可以找一個新的好一些的主人。

風雪呼嘯聲越來越大,白茸順著路往上走,她的麵頰和腿都已經凍到麻木,卻依舊咬牙,憑借著意誌力,繼續往上爬。

……

他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她壓根都不知道。

少女半邊身子都被埋在了雪地裡,烏發散開了,一張素白的小臉被圍在雪地裡,隻有唇還有一點點紅。

白茸幾乎已經神誌不清,靈力已完全枯竭。

那人在她身邊停下時,她甚至都未察覺,隻條件反射一般,抬起霧蒙蒙的眸子,朝他的方向看了過去。

漫山風雪之中,高大的男人俯視著地上的女孩,眸色晦莫未定。

模模糊糊之中,白茸打了個哆嗦,隻覺得那徹骨的令人窒息的寒冷終於遠離了身體,她麻木的四肢終於逐漸逐漸回暖

實在是太暖和,她忍不住翻了個身,將麵頰朝熱源貼了上去,依賴地輕輕拱了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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