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般冷酷無情,絕不可能如沈桓玉那般,輕易給她想要的。
一旁一直未出聲的溫濯看著她,溫和地說,“隨緣便好,無需過度記掛此事。”
“我知道,你一直在勉強自己。外麵的世界其實很大,你倘若不喜歡待在青嵐宗,也可以出去多出去看一看。”溫濯摸了摸她毛茸茸的發頂,“多走走,開闊心境。”
“過幾月,我們宗會舉辦宗門大比。到時也會過來許多其他宗門來客。”溫濯說,“你劍法進步那麼快,又如此聰穎好學,離開青嵐宗定然也有彆的去處。這個世界很大,也有各種不一樣的人,不一定非要吊死在一棵樹上。”
譬如他,也可以一直默默等著白茸,等到她願意接受他。
溫濯的手掌非常溫暖,白茸鼻尖禁不住有些發酸,仰目乖乖地任由他撫過發頂。
其實她最開始,來青嵐宗,也不過是為了尋找沈桓玉而已。如今,她要找的那個沈桓玉已經不在了,自己繼續待在這裡又還有什麼意義呢?
白茸竟覺得心境有些豁然開朗。她原本像是一縷沒有根係的浮萍。以前,隻認為,他身邊,便是她的落腳之處。
可是,實際上,世界之大,也有溫濯、祝明決、戴墨雲這般對她好的人。溫濯對她有大恩,白茸是個極為知恩圖報的人,那槐魑下次再要麵世不知是什麼時候了,鎏金合歡她更是從未聽說過。
三年之後,他總是要取她性命的。她不如趁著這時,儘力給溫濯再多做一點事情。
白茸和戴墨雲一起去諦聽堂領取了報酬,足足一百個靈石。
白茸來了青嵐宗後,從來沒有感覺到自己如此富庶過。
諦聽堂長老說,她如今可以換一間屋子,不用再住在低級弟子的住宿區了。
戴墨雲極為熱心,當即便帶她去相看了一間新的屋子,屋子在丹陽峰山腳,離戴墨雲塵無念住處很近,離丹柏峰也不遠。
房間陳設素雅,比起白茸之前住的實在強出太多,麵積也更為開闊。
隨即,戴墨雲又帶她去織屋買衣裳。
修士的衣物比起凡間的衣物來,色彩更為素雅一些,大多都是白、青、藍,濃墨重彩的顏色很少,不知編織原料有什麼區彆,摸起來更為細軟絲滑。
“這一件,是用夜光蟲的絲編織的雲錦。”戴墨雲與她講解,將衣物在她身上一比,眸子裡滿是驚豔,“太適合你了。”
“絨絨,你長得多好看啊,你就是平時不愛打扮。”戴墨雲說,“你多打扮打扮,出去走幾圈,得迷倒多少人。說不一定以後,我們青珞峰仙子的名頭都要換掉了。”
那雲錦上淌著的流光若隱若現,配著飄逸的天水絲帛,腰帶細細一勒,更加顯出她腰身纖細,柔弱無骨。
鏡子中的少女粉麵桃腮,氣質也被襯托極為清靈,我見猶憐。
白茸細細的手指緊緊握住了衣裳布料。
之前,因為楚挽璃喜穿白,她便打算以後都不穿了。如今,白茸覺得有些荒唐,楚挽璃穿什麼顏色,關她什麼事情,修真界那麼多人穿白。
最後,白茸買下了兩套雲錦織裙,又給袖裡緋買了一把新的劍鞘。戴墨雲送了她一根劍穗,是很漂亮的流雲結。
白茸很喜歡,當即便掛上了。
她和戴墨雲手挽手,回了新家,之前抑鬱的心情似乎都被清掃了大半。
回到新家之後,白茸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品,購置完一些基本陳設後,她手頭還剩下三十枚靈石,至少短時間內不需要操心經濟問題了。
她慢慢收拾物品,又看到了妝奩深處的寒玉簪和玉佩,唇已不自覺地緊緊抿起。
白茸想起自己之前問過戴墨雲,沈長離住在小蒼山上的葭月台。他之前剛回了宗,短時間內應該不會那麼快又離開。
無論如何,需要去見他一麵。先弄明白,槐魑之心是否在他的手裡。隨後,再見機行事,想辦法將槐魑之心拿到手,給予溫濯。
白茸在屋子裡反複踱步。
她下定了決心,一定要儘力給溫濯弄到,他身體衰敗得那樣厲害,白茸如今修為見漲,無論他再怎麼遮掩,她都能看出來。
她想這些事情的時候,忘記斷開劍魄連接了,袖裡緋那討厭的聲音陡然冒了出來,“你不如用美人計。我看那劍修挺喜歡你的。”
白茸,“……”是指那晚後,厭惡到想一劍殺了她的喜歡?還是指與她親吻時,能依舊冷酷無情,呼吸甚至都不變的喜歡?
白茸至今仍然想不明白,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他變化如此之大。
來青嵐宗之後,白茸也了解到了不少修士之間的秘術,有的會讓人喪失情感,也有的會讓人喪失記憶。
可是,沈長離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狀態有異的模樣。
以他的實力,倘若他自己不願。誰有本事修改他的記憶?
或許,都是他自己的選擇吧。
……又或許,他其實根本沒有失憶,也沒有不認識她,不過是因為對她膩煩了,不願意再履行婚約,所以佯裝失憶。
白茸緊抿著唇,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後,唇邊露出了一抹苦澀的笑。
她以前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這樣揣測沈桓玉的一天。
也沒必要再想太多,好在她算是比較了解他——倘若他喜好沒變的話,投其所好,能增加一點從他手裡拿到槐魑之心的幾率是一點。
白茸收拾了一個小包袱,將寒玉簪和玉佩都放了進去。
她來青嵐宗那麼久,其實活動範圍並不大,日常也就在丹陽峰和丹柏峰。
小蒼山她從未去過,這是青州二十四峰海拔最高,最北的一座,據說終年飛雪,極為酷寒。
白茸專程去找了一趟塵無念,“你有可以維持體溫的法寶麼?”
“你要去小蒼峰?”塵無念道,“我可以給你做個法寶,但是效果不能持續很久,頂多一天。”
他是火靈根,又會很多稀奇古怪的法訣。
“不過你要去哪裡做什麼?”塵無念說,“你是木靈根,又怕冷,那裡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地的雪,你非要上去的話,最多走到山腰,再上去就怕有危險了。”
以前也不是沒有人隕落在小蒼山過,也隻有沈長離那種堪稱變.態的人,才能把自己住處放在小蒼山頂,寒池邊上了。
白茸道,“夠用了,謝謝。”
一天,應該足夠她爬上小倉峰,去葭月台見到沈長離了。
她打算去找沈長離的事情,誰都沒有告訴。倘若告訴了溫濯和祝明決,他們必然都不會支持她去。
白茸這天起了個大早。
她是第一次來小蒼峰,她從袖裡緋上下來,停在山腳的時候,已經可以感覺到從山中撲麵而來的寒氣,白茸仰臉一看,這座山極為陡峭,山頂被皚皚白雪完全覆蓋。
沈長離住的葭月台,便應是在山巔,寒池之側。
少女把黑發高高紮了起來,拿著羅盤,將塵無念與她的離火珠放在懷裡,這離火珠裡封存了塵無念的靈氣,她捧在手心,感覺嚴寒終於褪去了些。
白茸深深吸了一口氣,預備朝山上出發了。
*
楚挽璃的生日宴便就在今天。
青嵐宗掌門獨養女兒的生辰宴,自是舉辦得極為盛大,修真界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到場了。
“沈公子,今日怎麼未到?”說話的是金陽宗宗主的兒子金瑜,“我本還想與沈公子請教請教。”
金瑜是個刀修,是楚挽璃公開的追求者,因此,一直明裡暗裡視沈長離為最大的情敵,他原本都準備好了,要在今日與他切磋一把,倒是完全沒想到,他人都沒到。
楚挽璃臉色很不好看,淡淡道,“哥哥今天有重要的事情。”
“什麼重要的事情,能比你的生日重要?”金瑜不滿。
楚挽璃長得太漂亮了,金陽宗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刀修,哪裡有這樣漂亮的少女,他第一眼便一見鐘情,追求到現在。他是不懂,沈長離對這樣的美人,是怎麼能做到熟視無睹的。
一直到她的生辰宴結束,沈長離都沒有來,甚至沒有半句話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