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裡緋還給你們,希望你們給它找個珍惜它的主人,師……楚飛光,也拜托你們了。”她已經拖累楚飛光至此,也無法發揮袖裡緋全部的實力,還有什麼顏麵再繼續私占。
她嘶啞道:“楚掌門,今日大喜日子,你尋白茸有何事情,便直說吧。”
既然楚複遠都用這種辦法將她請來了,她看了看四周,她沒劍,沒有靈力,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從這件密室逃走了。
楚複遠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笑了一下,話鋒一轉:“你看,天外這一輪月亮。”
“今年紅月妖祭,馬上就要到了。”
“如今形勢緊急,你作為青嵐宗修士,應也明白,玄天結界的重要性。”楚複遠說,“妖祭便是為了祭祀背負結界的玄武。”
“已經維持很多很多年了,每一次,都會有修士自願為天下大義犧牲。”楚複遠聲音越發溫和,“至今已有八十一人眾,其中,有我青嵐宗十一名修士。”
她慘笑了一下,想到之前兩個修士的話……心中越發清明起來,知曉楚複遠將她帶來這裡的原因。
鋪墊那麼多,無非想讓她替楚挽璃去妖祭。
他對她從水牢中跑出來毫不見怪。
或許,最開始,他們將她弄入水牢,不過也是為了這件事情。
沈長離那句話在心中浮現——是,或許,他起初也就是存著這樣的念頭。
何苦這般大費周章呢,不如直接與她說。還是說,原來隻是為了兩全楚挽璃的名譽。
楚複遠道:“你也應該知曉,挽挽如今正新婚,她對這樁婚事很是滿意,一直很期待。”
“我希望挽挽夫君可以對她一心一意,挽挽被我慣壞了,又很愛他,隻容得自己夫君心裡有她一人,是斷然看不得他與彆的女人瓜葛不清的。”
白茸像是被人當麵迎麵抽了一耳光一般,蒼白的臉上湧起血氣,難堪又痛苦。
尤其想到那一夜帳中發生的事情,更是撕心裂肺的痛苦。她算是什麼,一個低賤且沒有名分的外室?供他在臥榻之上發泄的玩物。
楚複遠溫和道:“他有仙緣,其實原本就該是屬於青州的。隻是以前凡心未了,好在,如今也轉過來了,長離與挽挽青梅竹馬,情誼甚篤,我也放心將挽挽交於他。”
“如今,他們剛為夫妻,立馬又要陰陽相隔,實是一樁憾事。”
他蒼老疲憊了許多:“白茸。我身為青嵐宗掌門,自然是無顏對門下弟子提出如此要求,隻是,我身為一個父親,實在是不忍心。”
他確實很愛楚挽璃。
白茸閉了閉眼,想起了她的父親,這麼多年,她與白行簡說過的話,或許沒有超過一百句。他公務繁忙,不苟言笑,甚至從小也沒有抱過她。
她心中酸澀。
不管是父親護女兒,還是郎君護妻子,都是如此的合理。
楚挽璃有很多人愛著。她死了,很多人會傷心。
而她,什麼都沒有。就算死了,也沒有人會
為她掉一滴眼淚。
她若是死了,本希望會有人記得幫她建一座簡陋的墳塋,在清明時,給她墳前放上一朵她喜歡的花。不過,想來也都是奢望,她死了,隻能成為沒有墳塋的孤魂野鬼。
白茸腦中嗡嗡作響。又想到他說的那句話——既是她什麼都可以替楚挽璃做了,為什麼這件事情不可以呢。
妖祭已經不能再拖了,左右需要一個祭品,那麼,是她就好了,她死了無人會傷心,卻有很多人會得到幸福。
白茸的纖細的手指捏著自己衣帶,再抬眼時,少女臉色煞白,眼圈已經全紅了,眼淚卻再也未曾掉下,隻平靜沙啞說了兩個字:“我答應你。”
見她如此痛快,不需要再用上後麵的手段了,楚複遠態度更為溫和:“白茸,你若是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人,家人也好,朋友好,與他們有什麼交代,都可以與我說。▋▋[]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他會儘力調用青嵐宗的資源,幫她完成。
仔細想,她孑然一身漂泊在這塵世間,親人沒有,愛人沒有……至於朋友。
活到她這份上,也是罕見了。
她出了一會兒神,低聲道:“希望楚掌門以後可以多多關照墨雲和無念……”這是她最開始來青嵐宗交到的兩個好友,之後雖然因為誌向不同,往來少了,但是她心中一直還記掛著,在劍館學劍那段時光和之後比,已經算是快樂時光了。
“青嵐宗水牢中,關押著一個叫做賀崖的囚犯,若是可以,希望掌門儘量對他從寬處理。”
“我留下的物件,都擱在了清珞峰我屋子裡頭,雖然也沒有什麼值錢的物品……”她頓了一下,“這些,便都留給墨雲處理吧。”
她掀開袖袍,少女纖細的手臂上戴著一個白狐手釧,這還是她到手這麼久後,第一次試著使用這一件靈寶。
隨著一陣純白光芒閃過,白茸跪坐在蒲團上,看向楚複遠,聲音微顫而啞:“像嗎?”
是一張無比熟悉的,少女靈動俏麗的麵容,雙眸含著淚。
楚複遠歎道:“你是個好孩子。”
他喚人給她呈上了一個托盤,放著兩顆丹丸,左側是一顆血紅色丹丸,右側是一顆碧綠色丹丸。
“這一丸,乃是固顏丹。”楚複遠道,“可以助你加強固定化顏術法的效用。原本還想給你一顆化顏丹,你既有這寶物,便不必了。”
“這一丸,是止息丹,可以暫時麻痹知覺,到時……不會那麼痛苦。”
都是來自丹鼎的極品丹藥,他所藏也不多。
楚複遠溫和道:“服下吧,然後便睡著了,醒來,就到了那一日了。”
白茸沒有猶豫,吞下了丹丸。
她視線開始逐漸模糊,隨後,陷入了黑甜夢境裡。
待醒來的時候,便是她替楚挽璃去死的時候了。
*
白茸沉浸在綿長的夢中。
其實,她之前曾有過瀕死的體驗。
她在十六歲那年的尾巴上生了一場大病
,起因隻是遊園時受了一點寒,回家後就開始發熱了,白茸以前經常動不動發熱,原本沒放在心上,卻沒料到,這一次竟發作得這般嚴重。
不住咳嗽,昏迷不醒,過了幾天甚至發展到開始心絞痛,隨後開始咳血嘔血,瘦了許多,幾乎就靠湯藥吊著一口氣了,一日沒多少清醒的時候。
白行簡公務繁忙,那會兒在京外放沒有回來。嫡母象征性給她請了一個大夫,大夫來看過一次,給她開了個風寒方子,之後便也沒有再來過。
白茸不記得自己昏睡了多久,醒來時,她察覺榻邊有人。
他正坐在榻邊,白羽鶴袍,竟還是道門中人打扮,隻是未冠,烏發垂落在肩上,握著她的手,擱在他修長掌心中,正垂眼安安靜靜看著她。
昏暗光線從小軒窗透入,他清雋的輪廓被映得半明半暗,姿勢也沒變,就這樣一直一動不動凝著她。像是一尊被精工細琢而出的清靈毓秀的神像。
他不該還在青州修行嗎?白茸還以為是自己發夢了。
他麵容很白,幾乎毫無血色,原本淺色的瞳孔竟被襯出幾分幽深。
她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異常模樣。
沈桓玉從小寡言,內心情緒起伏越大,反而看上去越安靜。
見她終於醒了,沈桓玉也沒說話,而是起身給她從小方桌上拿了藥,扶她坐起,一勺勺喂她喝下去。第一次忘記給她拿蜜餞了。
不知那是什麼藥,很苦,暗紅黑色,夾雜著一點奇怪的腥味,苦得她的臉都皺成了一團。
她竟然還有心情朝他笑:“阿玉,你說,我若是沒熬過來怎麼辦?”
他繼續喂她吃完那調羹藥,給她慢慢擦乾唇角藥漬,方才說話,聲線透出一點多日未合眼的沙啞:“你死了,我也隨你去。”
他也朝她輕笑,笑容俊秀乾淨,冰涼手掌貼上她柔軟的麵頰,緩緩說:“燒成灰,下了十八重地獄,也會把你抓回來,捆在我身邊。”
“生生世世,都隻能是我一個人的妻。”
他平素性子清冷克製,說這話時語氣也平靜,可是,不知為何,凝著她時,竟隱透出幾分森冷瘋狂的意味。分明生著一副清俊皮囊,那一瞬,竟好似自來地獄的惡鬼羅刹。
見他這般模樣,白茸不敢再說什麼,隻能把接下來的話吞回腹中。
沈桓玉沒和她提起自己是如何來的,又來了多久。
後來還是她的侍女牡丹偷偷告訴她,沈公子得知消息,便從青州趕回來了,已經在這裡守了她半月了,幾乎不休不眠。
許是因為有他一直陪在身邊,她心情好,又或者是那古怪的藥起了效。
她恢複很快,隔天便能喝下清淡的湯粥了,之後身子一天比一天好。
他在上京陪待了幾乎兩月,把她養的比以前還好。
那時候,白茸想,她要努力,好好養著身體,好好活下去,她若是死了,怕他也活不成了。他還這麼年輕,生得俊秀、出身優渥又有本事,沒必要被她拖累一生
。
她病中其實想過要取消婚約,看沈桓玉這般模樣,也不敢再提了。
好在那一場病過去後,她身體奇跡般好了很多,竟然不再那樣大病小病不斷,反而日益康健了起來。
轉眼。她又夢到,最後一次見到他,送他回宗。
那時會兒他高大的骨架還未徹底撐開,正是高高瘦瘦,從少年往青年過度的時候。
白茸舍不得,坐馬車一路與他到了上京郊的禾關驛站,他叫她彆繼續了。合關驛站外,便開始是妖鬼作亂的混亂地界。
白茸見他離去的身影,心中泛起一點莫名的不安,以前從沒有過這種感覺。她發了會兒呆,陡然甩開了侍女,拔足狂奔,提著裙角就跌跌撞撞追了過去,喚他:“阿玉——”
他停下腳步,白茸想都不想,便撲了過去。沈桓玉朝她張開雙臂,隔著她披的那件厚厚的白狐裘,將她擁入自己懷中,捏了捏她耳朵,低笑:“又不是不回來了。”
他很吃這套,就喜歡她軟軟的,獨獨依賴他的樣子,不願讓彆人看去了分毫。
白茸埋首在他懷中,小聲說,她總覺得心裡有點莫名的不安,以前都沒有這種感覺。
他讓她彆多想,安心在家等他,他很快就會回來了,下次回來,就是娶她了。兩人如此說了好久的話,他要走,她就像個小狗狗一樣黏著,牽他衣角,用那雙烏潤的桃花眼可憐巴巴看著他。
知他抗拒不了她這樣的眼神,最後是沈桓玉一手遮了她的眼,一手把她抱起,強行放回了車廂。她身子骨不好,吹不得風雪,她隻能又從窗戶探出腦袋瓜,看著他離去的高挑背影。
蓬萊此去無多路,待到下一次,帶有他尺素的青鳥抵達上京,又得是什麼時候了,漫天風雪之中,她看著他雪中離去的背影,看了好久,一直到消失不見。
她多傻。
那日之後,真的就那樣一直癡癡等著,等著他回來娶她。
……
白茸再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寒玉所製的冰床之上。
或許是因為楚複遠所給丹丸的效力,如今她四肢都無力,甚至連麵部也麻木了,做不出任何表情,也感覺不到涼氣,知覺遲緩。
她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已經換了祭祀用的廣袖白衣,袖上繪製滿了奇異的青色符文。
身體應該也是被人清潔過了,散發出清淡的蘭蕙香。
濃密烏發被編成了發辮。
冰床的對麵,正是一麵水鏡。
水鏡之中,映照的少女麵容,和楚挽璃一模一樣,便連神態也幾乎完全相同。
她第一次使用白狐手釧,未曾料想效果如此卓絕。
也無怪那日,那隻九尾狐冒充沈長離時,她都沒能沒能一眼認出來。
她躺了會兒,室內便進來了一個白衣巫祝。
牽過她的手,她力氣很大,白茸就這樣被她牽著,朝著室外走去。
“還有半個時辰。”巫祝道。
方才已經驗證過,確是適合祭祀的女體。
還有半個時辰,是她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最後半個時辰。
紅月當空。
遠遠看過,那一道圓形的純白祭壇十分聖潔。
隻有神職人員可以進入祭壇。
兩個巫祝將她抱起,帶入了祭壇內。
此處應是在山巔,深秋空氣微涼,夜風很乾淨,山穀之中綠意盎然。
祭壇正中,乃神木扶桑,不燃於火。
她雙手雙腳都被捆縛於扶桑上,一切準備就緒,隻待巫祝引燃焚寂淨火。
白茸地垂著眼,沒有害怕,隻是平靜。
直到一陣夾雜著淡雪的晚風拂過,她忽然抬了眼。鼻尖嗅到一縷清淡的迦南香。
他果然來了。
月下,一道修長人影緩步而來。
這祭壇周圍的山穀,原種滿了桃與梅,隻是這時都不開花,他本也不喜這種繁盛的花。
所謂雪月最相宜,此番夜景風光,月下人更清絕。
沈長離踏入祭壇時。大巫祝朝他行禮。
沈長離生來有仙骨,他年幼時,曾被楚複遠送去過靈山除淨,因為根骨絕佳,天賦出眾,巫鹹曾考慮過找青嵐宗要人,想培養他成靈山的繼任者。
隻是後來,他依舊選擇走上了劍修的路,便不再做此考量,這麼多年過去,沈長離偶爾會回靈山,與十巫都還有有聯絡。
巫鹹曾親自給他做出過預言。巫鹹的預言從未出過差錯。
他曾說過,他之一生,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毀於自負,抱憾半生,所想之物終求而不得。
沈長離不信命,隻信逆天改命。
他眉眼淡淡,抬眸看向那一輪紅月。
青嵐宗的護宗大陣,如今幾乎是由他一人的靈力撐起,陣眼便是他的本命劍的劍魂,因此,這段時間,未受多少玄天結界波動的擾亂。
大巫祝勉強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同時共存的仙氣與魔氣,不過,到了如今的地步,也隻能指望他持身清正,可以壓製。
白茸呆呆看著他。
沈長離走近了些,袖袍的淺淡迦南香味道更近,縈繞在鼻尖。他一身白袍,烏發未束,月白腰封,眉眼玉潤冰清的俊秀,浸潤在一泓冷淡的月色裡。
完全瞧不出是昨夜方才大婚的男人。
看向她的眼神也涼淡。
她想,世上如何可有性情涼薄至此的男人呢,昨夜洞房花燭,與楚挽璃榻上歡好,做了恩愛夫妻。今日見枕邊人被祭祀,也可以這般無動於衷。
隻是,縱然如此,楚挽璃在他心中,總歸也是比一件低賤的泄欲工具重要的。
沈長離緩步走入祭壇,看向她。
那雙淺色的琉璃眼,清冷湛湛。
他修長冰涼的手指竟挑起她下頜,似在端詳,低低道:“如何真要是你呢。”
“為何不能是白茸。”他漫不經心道。
不然,將那女人肮臟的骨血都用淨火燃儘,讓她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也是一樁好事。
她的心已經死了,聽到這番話,甚至也再無法更疼,也做不出任何表情。
待他知道,去死的確實是她,不是楚挽璃的時候,定然是開心的吧。
白茸用目光描摹過他英俊瘦削的麵容,想到漆靈山那情迷意亂的一晚,這雙涼薄漂亮的唇吻遍了她全身,讓她幾乎化在了他懷中。
那時,她無比幸福,以為她終於找到了他,此後便會與他幸福相守一生,卻不料隻是一場漫長噩夢的開端。
沈長離很久沒有用這樣平靜淡然的眼神看過她了。
不對,因為是看著楚挽璃。
他看她,從來都是俯視、冰冷譏誚的眼神,粗暴的對待,未有過半分溫柔。
終於。
巫祝恭敬提醒:“沈大人,時候到了。”
“請您點燃長明祈福。”
沈長離漫不經心,指尖彈出一道冷焰,隨著他的動作,祭壇周圍環繞的火把都被接連映明。
隨即,一道燃燒著巨大虛凰幻影的淨火從祭壇深處燃起。
妖祭,是用靈魂□□祭祀玄武。
焚寂是用來除妖的淨火,修士但凡沾上,修為全毀,神魂儘滅。
火光灼灼。
她的知覺逐漸恢複了,第一個感覺到的,便是鑽心的疼。想必是梵寂淨火清除掉了她體內的滅真丹藥效。
白茸原本以為,自己如今耐疼能力已經足夠高了,卻沒想到,被火焰焚燒是這樣的疼。
來青嵐宗後,她好不容易,日夜苦修出的一點真氣,與體內氣旋一起,已經很快被淨火焚儘。
她艱難抬眸,看向火光之外,男人若隱若現的清俊麵容。
據說,被淨火焚燒所滅的靈魂,□□和靈魂都會被儘數焚毀,沒有來生,死後不入輪回,往生不入地府,會徹底泯滅於天地之間。
眼睛被火灼傷了,她的視線已經模糊,什麼都再看不清了,隻是依舊看著那一道修長身影。
火光之中,她用儘自己最後一絲力氣,朝他笑:“我曾經,真的非常非常喜歡你。想與你白頭偕□□此一生。”
她一無所有。身上最珍貴的,就是一份對他的純真熾熱,一往無前的愛意。
世界上最好玩弄的,不就是這樣的一顆可憐又好笑的真心嗎。
他自然知道,白茸也明白沈長離知道。
她那樣愛他,滿心滿眼都是他。他對她好一些,她便能傻乎乎暗中高興好久,又開始癡癡做夢,他可以變回以前的阿玉,她就與他和好,他們還是像以前那樣甜甜蜜蜜。
怎麼遮掩得住呢,隨便一個路人都看得出來。
他不過是享受於高高在上,傲慢的玩弄她的身體與感情,享受踐踏她真心的快感。
好玩嗎?應該是,很好玩的吧。
男人或許都是如此。畢竟,明明每一次碰她,接近她,對她說那
種話的時候,她的阿玉,他們青嵐宗清冷淡漠、不沾情欲的負雪劍仙沈長離,反應都那樣激烈了。其他人,想必應是更喜歡的吧。
如今,白茸隻覺平靜寧和,甚至有些說不出的如釋重負的幸福。
淨火終於開始焚毀換顏效力,她的眉眼鼻唇都已經悄然變化,火光裡,露出了一張蒼白皎潔的少女的麵容,隨即,便被烈焰吞噬。
“若有來生……”
少女窈窕細弱的身體已被熊熊烈焰焚毀,徹底吞噬。
之後的那幾個字都模糊了。
彼時的他,隻是無動於衷聽著陳詞濫調的表白,他不缺人仰望,不在乎愛,也不為之所動。
直到他看清女人麵容,聽到她最後一句話的一瞬。她身軀與靈魂都已被大火吞噬。
她的眼睛已經受損了,再看不清火光對麵的他的神情,或許是在開心吧。
至於來生到底何如。
沈長離也已經聽不到,也永遠不會知道了。
如了他的願了。
那個他輕視鄙薄的女人,就這樣,永遠的消失了。那個他覺得愚蠢、懦弱,一無是處的不忠女人,就該這樣死了,神魂俱滅。
死在了他用本命靈火親手引燃的淨火之中,連一點屍骨都未曾給他留下。
“沈道君,儀式還未完成。”一位巫祝急匆匆跑上祭壇,滿頭大汗,聲音也不敢太大。
需要立刻對含有祭品靈魂與軀體碎片的淨火施以秘術,用來修補結界,要在新死的時候施咒才好,可以最大程度利用活祭的靈力。
白衣男人背影清拔如鶴,仍然立在祭壇淨火前,一言不發,甚至連姿勢都未曾改變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