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茸倒是平靜,拉著他袖子,安撫道:“無妨,無妨,莫氣了。”
她將兩人對話聽在耳中,約莫也大概明白了,是一樁什麼事情。
“你倒是有趣。”湟灼瞧著她麵容。這少年麵容雖平凡了些,但也算清秀,而且難得彆有一種韻味,頗有些仙靈之氣,是妖界很難得一見。她瞧著也挺喜歡,很想找九鬱討來玩玩。
“今日我還有事。”湟灼挑起尖尖的下頜,“要趕去王都覲見妖君,隻是順道來陰山玩玩,便不與你們多說了,下次見麵再談。”
“出去。”九鬱已經攔在了白茸麵前,將她遮得嚴嚴實實。
待赤衣女人消失之後,他方才與她解釋:“我們兩家世代聯姻,所以我剛破殼的時候,莫名其妙就攤上了這麼個婚約,隻是我們從小便合不來……我也完全不喜歡她,幾十年前,便已經央父王上湟水退了親了。”
退親後,湟灼來陰山依舊出入無人之境,趾高氣揚,他煩不勝煩。
“我就算沒有遇到你,也絕不會和她成婚的。”
白茸愣了一瞬。
“小木頭,你以後嫁給我吧。”他忽然脫口而出一句話。
那一雙清亮的眼卻看著她:“我會一輩子對你好,絕不會有二心。”
“之後,你想待在陰山,便可以待在陰山,想出門,便可以出門,我都不會阻攔。你若是繼續行醫,我可以幫你在陰山開一家醫館,你想行走人間,我政務不忙時,也
可以陪你一起。”
白茸對上少年漂亮的眼,一時愣住了。
九鬱方才回神自己在說什麼,白皙的耳朵都紅了:“不行,方才的撤回,太草率了。你當沒聽見吧。”
她看著他,低了眼,竟輕輕說了個好。
九鬱瞪大了眼,幾乎懷疑起了自己耳朵,歡喜無儘,看起來似乎想抱住她,卻又不好意思。
他匆忙道:“那,那什麼時候?”
意識到自己或許顯得太猴急了,他臉又一下紅了,想解釋自己沒那麼急。
白茸笑道:“先等等吧……待你傳承結束之後,現在,我還不太想公布身份……”
她不想給陰山帶來太大麻煩,現在,還是用男身更加方便。
九鬱立馬點頭,與她各種說話,語氣極為雀躍。
白茸靜靜聽著,偶爾笑著點頭,遠目看向夕陽。
她想要的安穩、平順、溫暖,他都可以給她,又有什麼不好呢。
*
九重霄上,天樞宮中。
大殿內,彌漫著安息香濃鬱的氣味。
正中供奉的那一盞往魂燈便分外明顯。
白衣男人趺坐於往魂燈前。
他便是用這一盞往魂燈抽走了情絲,連帶著與她的所有記憶。保存在往魂燈中的情絲幾乎都被他燃儘了,無法找回。
他在此趺坐已有差不多五十年。
因為心魔日益加劇,幾乎已經達到了反噬元神的地步,為此他開始使用化身,本體一直在此清心靜養。
這一次,或許是因為化身的情緒波動,影響到了本體靈境,開始打破了他的清修。
待那雙狹長的眼睜開時,他眸中竟然已經開始蔓延起了絲絲縷縷的魔氣。
清明靈台瞬間被入侵。
他身上魔氣越發深重,竟隱有暴起的跡象。
沈長離緩緩站起身,劍架上的灼霜自動跳回了主人手中。
那身形化為一道流光,親自朝著妖界疾馳而去。
……
雲溪村中。
大半夜,火光通明。
拿著火把的妖兵將小小的村子團團圍住。
所有村民都被押解了出來。歡娘、兔大夫、黑熊,犬妖……全都被繩索捆住,站成了一排。
“你們私藏重犯,幾度抗命隱瞞,知道該當何罪嗎?”說話的是領頭的仙官,華渚從九重霄下來,聽說這事之後,想到自己以前領人搜過幾次這村子,都被他們騙過去了,簡直惱羞成怒,手壓在劍鞘上。
歡娘站在最前邊,猝不及防對上華渚一雙淩厲的灰眸,被他身上戾氣嚇得腿都要軟了,癱軟下去,被華渚一手給提了,輕笑道:“你便是那日那小貓妖,騙我騙的好玩嗎?”
“我,我……”歡娘嚇得哆嗦。
隨後,她見妖群簇擁一個高挑的男人,瞧著氣度非凡,地位很高的樣子。
歡娘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在華渚手臂上就是
一口,他顯然沒料想到這貓妖還會咬人,疼得一時鬆了手,歡娘連滾帶爬,爬到了那個男人腳邊,想去抱住那雙修長的腿求饒。
她還不想死啊,想活著多吃點魚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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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的沒想到,小木頭竟然惹了這樣可怕的人,她一邊嗚嗚替自己哭著,一遍想著幸好小木頭跑得快,不然被抓了,不知會怎麼被這些可怕的男人折辱。
自然是沒碰到他半點,便被四五個妖兵攔住,又被華渚提著領子拎走。
他周身劍氣破開了那張木門。
華渚威脅道:“問你什麼,你就老老實實回答。”
“……是。”
“她在這住了多久?獨居還是和人一起?”
“小,小木頭是一年多前搬來的……住,是和小蛇一起搬來,之後也住在一起的。”
沈長離神情未變。
聽到“一起搬來”“住在一起”“一年多”這幾個字眼,他淡薄的唇線略微抿起,露出了個淺淡的笑。
等捉了她回來,她連他的臥榻都不配上了,隻能在宮中當個最卑賤的婢女。
華渚看向歡娘,厲聲道:“什麼小蛇,人家沒名字?”
歡娘嚇得眼淚汪汪:“我,我們不熟,也不知道他名字,隻知道,是一條小白蛇……”
沈長離沒多糾纏這件事情。
她在這裡居住至少有了一年。
看得出來,生活並沒有多闊綽,家中並無多少值錢物什。隻是女主人很是愛惜這個家,窗戶上貼著窗花,屋內收拾得整潔乾淨。
因為年關將至,還有幾幅寫好了的紅紙對聯整齊疊在書架上。
有兩間臥室,臥榻卻都很寬大,完全足夠躺下兩人。
他漠然一點點看過去。
其中一件臥房,櫃中放著有一套男子衣物,針腳細密,疊放得很整齊,看得出平時很是愛惜,隻是因為走得過匆忙,忘記帶了。
華渚眼風掃過,歡娘立馬識相開口,哭喪著臉:“這。這是小木頭給小白蛇親手縫製的,我記得,縫了差不多半月,手指紮破好幾處,小,小白蛇也很喜歡。”她不知男人問這個做什麼,也隻能如實回答。
沈長離沒說話。
纖長的手指,叩住了腰間那個陳舊的白色香囊,拽下便擲在了地上。
那櫃子已經燃起,連同那件衣物一起燒的一乾二淨。
燒完了,他心裡絲毫沒覺痛快。
眉眼反而越發冷沉。
“都拿下,關去引都地牢。”
“……那,還繼續尋白姑娘嗎?”
他已拂袖而去。
留下麵麵相覷的眾人。宣陽俯身拾起那個香囊,小心收好,又歎息道:“人手不動,繼續搜。各城鎮驛站都保持戒嚴,有什麼可疑人物,立馬報上來。”
……
今日,正值湟水赤蟒家進宮覲見妖君。
湟灼很是激動,直到覲見彙報完後,方才小心翼翼抬起頭來。
殿上高高坐著的男人,有一副相當清冽俊美的容貌,與之前聽人描述過的樣貌不同。
這似乎是龍君的真身仙體,而非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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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高挑,麵容略顯蒼白,冷淡氣質裡,卻極有壓迫感。
不急不緩打量她:“你便是陰山九鬱的未婚妻?”
“是。”她單膝下跪,畢恭畢敬道。
說完後,被那樣看一眼,卻又心虛了,她不敢欺騙他,隻能又解釋:“回稟王上,隻能算是前未婚妻。湟水五十年前,便已經與陰山退婚,所以,這婚約,如今……也做不得數。”
心中有些不懂為何龍君要問起她婚事,她也聽說過這一位龍君的風流事。莫非,是想將她也納入後宮?湟灼沒有什麼不願意的,赤蟒能攀上龍血,自是飛升。
他若有所思,已淡淡看向湟灼:“從明日開始,沃河便劃給湟水,封你為郡主,由你直接統管。”
湟灼簡直懷疑起了自己耳朵,要被這天上掉下的巨大餡餅砸暈了。
湟水領土夾雜在鏡山與陰山的交界處,其中沃河是兩地交接地帶,交戰的前頭崗,必爭之地。鏡山曾為此地與陰山交戰過數百年,至今仍沒有爭奪出歸屬。
那一片地帶土壤肥沃,靈氣極為充足,生著數不清的至寶靈植,極為適合蛇蟒繁衍。
給湟水來管理,倒是確實是一步好棋。
他示意秉筆妖官記錄。
湟灼忙叩謝:“謝王上賞賜。”
“湟水全境,此後願為王上肝腦塗地,赴湯蹈火。”
這一晚,湟灼主動留在了妖宮。
龍君心情似乎很是不佳,她不敢直視他的眼,隻敢跪坐在他腿邊,不住給他斟酒,聽宮人說,伺候他時,不允許說話也不允許主動動作,直到天蒙蒙亮時,或許是因為微醺,見他起了興,湟灼剛想去服侍他,男人卻已經站起身,扔了酒盞,沉著眉眼,一揮袖袍便走了。
翌日,湟灼入宮覲見,被封為了沃河郡主的消息,便傳回了陰山。
簡直是禍不單行。
陰山王坐立不安,想到龍君各種近來各種反常舉止,又想到九鬱與湟灼曾經的婚約,心中真是一個千回百轉,苦不堪言啊。
九鬱已經和他提了,他已經有喜歡的女人了,隻是身份暫時不方便告知,待了這個年,便要成婚。
這邊卻忽然冒了個這種事情。聽湟水的意思是,他們還願意恢複婚約,到時候湟灼嫁過來,沃河自然也歸了陰山。
沃河對於如今的陰山實在是過於重要。
龍君這一步,無異於把他們架在了火上烤。
陰山王左右為難,實在是愁得不知如何是好。九鬱如今即將接受傳承,實在是經不得任何打擾。
白茸正在華章宮的花亭裡,坐在秋千架上,正在膝上攤放的一本醫書。
白衣少年輕輕從她烏發上拿走了一片葉子,熱烈的眼神一直隨著她。白茸朝他淺淺一笑。
自從她答應婚約
後,九鬱待她便越發熱情。純情少年第一次談戀愛,很拘謹又生澀,毛毛躁躁,顯著特點倒是話變多了許多。
身邊侍女春實和小虹正在八卦龍君的風流韻事,昨天他宮中對象似又換了。
白茸聽了幾耳朵,麵上笑容緩緩消失了,她翻了一頁書,繼續八風不動地看。
九鬱卻道:“沒想到這一位龍君,竟是這般人物。”
白茸低著眼:“和以前的有什麼不一樣嗎?”
九鬱解釋:“夔龍很忠貞,一般一旦動心了,一輩子都隻有一個伴侶,公龍求偶時姿態都很卑微,為了爭奪配偶,廝殺起來死傷都很正常。”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導致子嗣不旺,後來人丁調零。
天闕和神女的事情便是個很好的例子,天闕一生都沒有後代。
白茸點點頭。心道他是在人間長大,不知道有過多少女人,經驗技巧多純熟啊,自是和其他龍不一樣。
至於姿態卑微,他以前找楚挽璃求偶的時候,也沒見他姿態多卑微過。都是楚挽璃卑微。
她也著實難以想象他對人姿態卑微的樣子。
夜間,她沐浴的時候,低著眼,唇抿得發白,用力擦洗過自己的胸口,腰,腿……所有他狎昵過的地方。
……
清晨,妖宮之中。
男人披衣而起,烏發披散在肩上,沐浴後,又吹了一刻鐘晨風,方才覺得略微舒適些。
他結實光滑的胸口上,有一道約莫三指長的深深傷痕。多年前,他便是從這裡,親手取出了自己的半顆內丹。這麼些年,這具身體傷痕累累,這個傷痕倒是也算不得什麼。
已經過了兩月,白茸依舊杳無音訊,像是蒸發了一般,遍尋不到。
白茸那日跑了後,他幾乎再沒合過眼,也沒再回過一次彆院。
那藥粉不知是她用什麼方子調配的,他如今依舊經常頭痛欲裂,又開始頻繁看到幻覺。
沈長離拒絕大夫再來診斷,也拒絕服藥療傷。
他喚宣陽來,沒說什麼。宣陽自然知他在想什麼,將這段時間探查的情況一一彙報。
那日草叢中拾取的一片白鱗,經過查驗,並非騰蛇鱗片,隻是普通蛇妖鱗片。
陰山九鬱已經回宮,道是他此前在北境修行,如今為了接受族內傳承儀式方回宮,身邊也未曾有符合條件的可疑姑娘。
宣陽彙報:“全界的路引都已經搜尋了一遍。沒有任何符合條件的兔妖或者木妖。白姑娘應是化了新的假身份。”
沈長離漠然聽著彙報,看不出到底有沒有在聽。
宣陽瞧著他蒼白的麵容,謹慎道:“上一次,應是因為仙君用了化身,未用本體現麵,夫人未認出來。否則……夫人定然不可能舍得的。”
他重複了一遍:“不可能舍得?”
他看向宣陽,似笑非笑道:“她當真就沒有認出來?”
當年,九尾狐幻化的他,她都可以一眼認出來。
認出來了,她給他下.藥。
沒認出來,便更可笑了。能在一個隨便擄走她的陌生男人身下如此乖順。
他道:“下月,也該輪到陰山使者覲見了,便宣陰山九鬱來王都吧。”
他很平靜,甚至饒有趣味的想,若是他提前把陰山九鬱殺了,他們那正緣是否還能維持?一起去地下當一對鬼鴛鴦嗎?
他看向遠方,倏爾一笑,光影沉沉籠罩著,那一把清雋的眉目卻顯得極為冷酷:“那幾隻關在地牢中的小妖,找時間也拎出來晃晃。”
“她一日不出現,孤便一天殺一隻,千刀萬剮,看他們能撐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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