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緩了語氣道:
“我不是壞人,你帶我進苗寨,我給你五百酬勞費,我拍兩張照片就走,絕對不逗留。”
我從兜裡翻出幾張鈔票,卷起來塞到男孩手裡:
“你叫什麼名字?”
“布峰。”
五百塊對普通人家的小孩來說不算多。
布峰除了脖子上一圈的銀飾以外。
袖口衣角全都是磨損陳舊的痕跡。
他不到六點就進山爬樹掏鳥蛋,身後的籮筐裡都是撿回來的菌子蘑菇。
我估計他在家裡並不受寵。
手裡應該沒多少零用錢。
果然,在看到錢以後,布峰猶豫了很久,最後咬牙道:
“拍完就走?”
我麵不改色的忽悠:“拍完就走。”
布峰背著筐在前麵走。
我在後麵托著他的筐子,幫他減輕壓力。
他不自然道:“不用幫我。”
“看到你就想起我弟弟了,搭把手的事。”
“你有弟弟?”
“有。”我道,“和你一樣大,在上初中。”
“哦。”
布峰道:“進寨子以後,不能接苗男給的酒,不能隨便碰晾曬的東西,不要和任何人說話,拍完我會送你出來,你在門口等我。”
“我想說話也沒人願意搭理我啊,你放心吧,我就拍幾張照片,不會有事的。”
苗寨的吊腳樓泛青古樸。
時不時有苗男晾曬染布。
靚藍色的紮染布料,散發著一股天然植物的香味。
我看著他們獨特的服飾和平淡的臉,頗有幾分提不起勁。
魔都的男人是現實了點,但是好歹長的帥。
這裡的男人個個眼神麻木,表情呆滯。
原本八分的相貌,都被生活磋磨成了五分。
身邊再跟上幾個蹦蹦跳跳的孩子。
魅力更是直跌到兩三分。
“你們寨子不讓外人進來,裡麵的人能出去麼?”
“為什麼要出去?”
布峰一臉不解:“隻有女人可以出去交換物品。”
隻有女人可以出去交換物品。
怪不得之前大巴車上穿著苗服的都是女人。
我道:“你長這麼大都沒出去過嗎?你們寨子裡有專門的學校?”
“沒出去過。”
布峰小聲道:“阿爸說寨子是我們的根,我們生於此守於此,離開寨子的人會遭報應的。”
“那要是有人愛上了外來人,想要外出婚配都不行嗎?”
布峰停下了腳步,渾圓的眼睛直勾勾的望著我:
“不能出去的,寨子裡的人是不能離開的。”
這小孩怎麼跟個人機一樣說話,看起來怪嚇人的。
我在心裡狠狠吐槽了一把,翻出相機準備記錄一下沿途的特色建築。
正式拍攝前需要做好分鏡頭腳本。
我能不能拍到是一回事,做好準備才能防範於未然。
布峰送我進了苗寨後,背著沉重的背筐轉身離去。
他走的實在太快。
我剛從包裡把相機拿出來,再抬頭時就已經不見他的人影。
小屁孩腿腳挺快的,估計平時沒少在山裡瘋玩。
我獨自一人穿梭在吊腳樓間,看著高高的門檻和古樸的雕花木窗。
鏡頭裡記錄的除了特色建築以外。
逐漸的朝著每家每戶門口懸掛的藍染布進發。
特殊的布繡工藝,讓上麵的絲線栩栩如生。
顏色浮於表層,仿佛輕而易舉的就能抓住一抹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