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由上至下,最終定格在她空蕩蕩的手指上,唇邊的笑意瞬間蕩然無存。
沈杏莫名屏住呼吸。
聽見他問:“戒指呢?”
這家夥的眼睛是長了掃描儀嗎?怎麼她才剛摘下就能被他發現了?
還好,聲音聽起來很平靜。
所以,其實也沒什麼的吧?
她也平靜地指了下床頭,語氣鬆散,“那呢。”
池禮的目光追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當看見那枚戒指被安放在床頭上時,暗自舒出一口氣。
“為什麼摘了?”
他隨意地將頭發擦到半乾,轉身進浴室將毛巾掛上的當兒,沈杏在沙發上擰緊手指,喉間莫名發緊,感覺自己正像個被提溜到老師麵前的熊孩子,腦袋飛快地運轉著編理由。
可惜池老師並沒有給她足夠多的時間,他很快再度從浴室內走出,這回並沒有任何停頓,徑自走到了她的身前。
剛剛沐浴後的香味無孔不入地侵襲過來,沈杏指尖微蜷,感受到他俯下身來,像是為了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他靠近得比平常要近一些。
那張向來雲淡風輕的臉上半點輕鬆也無,唇線被緊緊繃成一條線,顯得很嚴肅。
沈杏下意識屏住呼吸,慫慫往後縮了下腦袋,“就……”
池禮頗有耐心地等著她回答。
沈杏硬著頭皮:“就……”
迎著池禮專注探究的目光,她的大腦一片空白,思來想去,也沒能想到說辭,乾脆利落把皮球踢回去。
“你說我為什麼要摘?”
她歪著腦袋,眼睛裡透出裡一點兒故作愚蠢的清澈。
池禮啞然,勾了下唇,想笑,又忽覺笑不出來。
他們倆的交談總像是隔著一層薄薄的霧,打著啞謎,霧裡看花。
從前因為認定率先表明心意的人就輸了,害怕喪失主導權,所以一直將心意偽裝,佯裝漫不經心地試探、問詢,無非都是想確認,自己在對方心中到底是什麼樣的。
——是最特殊的那一個嗎?
——會是最特彆的那個吧?
明明心有期待,卻害怕答案是自己不想要聽見的那一個,所以總在對方開口前,故作不在意地將那一頁草草掀過,掩耳盜鈴,默認沒有聽到答案就是最好的答案。
“蠢杏。”
他認真地注視著她的眉眼,語氣是前所未有過的溫柔。
沈杏像是被他非同尋常的語氣驚到,一言難儘地看他一眼。
池禮半點兒沒在意她的目光,微笑著望著她:“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聞言,沈杏一愣,渾身僵硬,茫然得像個發現被偷了家的小動物。
她怔怔地望著他。
池禮唇邊的笑意擴大了一些,望見她顫動的眸光,以及肉眼可見紅起來的臉頰,輕輕笑了一下。
哪怕羞於啟齒。
但似乎比起讓她看見他的真心,那四個字大概在這一刻會變得更有說服力一些——
“我……”
下一秒,一雙柔軟的手貼在了他的唇上。
沈杏原本素白的一張小臉這下紅得一塌糊塗,在他粲然的笑容裡,率先一步開口,搶白道:“我想的就是逢場作戲。”
這一句話直接將剛才營造出來的那點兒旖旎氣氛打散,空氣裡彌漫出尷尬。
池禮唇角的笑容微斂,三秒後,他徹底將身子放低,單膝跪地,半蹲在了沈杏的眼前。
這樣方便他完全地看清楚她的表情。
沈杏整張臉都紅了,從脖子到耳後根,再到臉頰。
她避著他的目光,彆開臉,固執道:
“不要入戲太深。”
這一句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自己說的。
誰也沒有說話。
空氣裡死寂一般的沉默,帶著令人窒息的凝重。
沈杏摳動著沙發邊沿的那條裝飾縫,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剛才捂在他唇上的手已經收回來了。
她明顯感知到在聽見她說逢場作戲的時候,池禮驀然凝住的嘴角。
從剛才就感覺到沉悶的心情,到這一刻徹底降至穀底。
她有那麼一秒感到鼻尖酸脹,有想要落淚的衝動,隻能試圖把腦袋垂得更低。
下一秒,空氣裡傳來一聲笑。
“蠢杏。”
他的語氣裡帶著幾分啞然,以及幾分無奈:
“你真的看不出來嗎?”
看不出來什麼?
沈杏下意識地抬眼,伸手又想要去捂他的唇。
但這一回池禮沒再給她機會。
男人有力的手掌緊緊貼在她的手腕上,將她手腕桎住的同時,那四個字擲地有聲地落下來:
“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