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住這裡就行,仙君去忙吧,不用管我。”
說完,他抱著被子進了帳篷。
齊閔這時候已經努力將眼淚抹乾了。
賀蘭遙無視了他,在帳篷裡將被子鋪好,枕著疊好的披風躺平。
“賀蘭公子。”
齊閔聲音裡還帶著哭腔,說,
“你不要告訴彆人我哭了,很丟人……”
賀蘭遙心想,晚了,我已經告訴彆人了。
賀蘭遙捏著被子邊緣,沉默了很久,才說道:
“是有點丟人,但其實也還好。有時候一個人掉眼淚,其實能夠證明這個人有著同情心,明白廉恥,知道是非。”
“世子殿下,會掉眼淚的你,和從前的你已經很不相同了。”
齊閔愣住了,他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淚,又大顆大顆的滾落出來。他今天一直都覺得很羞恥,為自己往昔的行為悔恨不已,並且想要為此落淚。
賀蘭遙翻了個身,背對著齊閔,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賀蘭遙做了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霧蒙蒙的河畔上,河水裡隱約倒映出他的身影。
他穿著一身黑衣,長發未束,有些隨意地攏在耳後,身形比他認知中的自己更高大一些,臉頰也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俊美又清冷,尤其是雙眼,眼仁的色澤似乎變得黑沉了許多。
這是……自己長大後的樣子嗎?
賀蘭遙沉浸地看著河麵上的自己時,聽見了踩水的聲音。那聲音由遠而近,濺起的水花帶起的一圈圈漣漪,逐漸模糊了他的身影。
賀蘭遙抬起頭,看見個身著粗布白衣、用筷子挽頭發的少女踩著河水向他奔來,他下意識地張開手臂,任由她撞進了自己懷裡。
他環住了埋頭在他懷中的少女,下一刻,少女的身形化成了浮沫,他環著少女的手抱了個空,巨大的恐懼感攫住了他的心臟。
賀蘭遙猛地驚醒,他坐起身,看著自己空蕩蕩的雙手,驚慌地喘著粗氣。
賀蘭遙喘了兩口氣,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他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額頭,手掌緩緩下滑,捂住了雙眼。
夢裡那個白衣少女似乎是穆仙君……
他為什麼會夢見穆仙君?還偏偏就夢見她撞進了他懷裡……是因為穆仙君先前醉酒時抱他時帶來的驚嚇嗎?還是說……
他從心裡勸告自己:
賀蘭遙,你可千萬彆犯傻,那可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賀蘭遙捂著眼睛,仰著頭,聽著自己沉重的心跳聲。等到呼吸和心跳都稍稍平複後,他才放下捂著眼睛的手。
戈原王世子齊閔還在睡,但隱約有光亮從帳篷外麵透進來,應該已經天亮了。
賀蘭遙將被子疊好,重新綁了下馬尾,把披風穿在身上,輕手輕腳地撩開帳篷簾子走出去,又仔細將帳篷合好。
時間已不早了,但難民們疲憊,好不容易能好好休息,這時還沒全部醒過來。但藥王穀弟子和從城中雇來的人已經開始忙活了,煮藥的煮藥,做飯的做飯。
賀蘭遙想了想,還是回到帳篷裡,將齊閔推醒了。想要悔改的世子殿下一定不會想在難民營裡睡懶覺,把他推醒才是正確的做法。
賀蘭遙叫醒齊閔後,在難民營裡四處瞅著。
灶爐邊的藥王穀弟子問道:
“賀蘭公子,喝碗粥吧。”
“啊,好,多謝。”
賀蘭遙一邊道謝,接過粥碗,問道,
“你們看到穆仙君了嗎?”
穆時的聲音從背後響起:“找我乾嘛?”
賀蘭遙嚇了一跳,差點沒端住手裡的粥碗,他回過頭,抱怨道:
“穆仙君,你能不能不要這樣神出鬼沒的?”
穆時抱著劍,笑著問他:
“賀蘭遙,你在找我,我出現了,你還怪我神出鬼沒,你講不講道理?”
賀蘭遙知道她在故意找茬,認道:
“是是是,我不講道理,穆仙君才是全天下最講道理的人。”
穆時講道理,這一聽就是個笑話。
穆時抱著碧闕劍,稍稍歪頭,不爽地看著賀蘭遙,說道:
“你開始變得牙尖嘴利了。”
賀蘭遙臉上帶上了笑意,說道:
“近墨者黑,近朱者赤,我和穆仙君待在一起這麼久,劍法和陣法我學不來,口舌上的功夫總能學點吧?”
穆時問他:“所以按你的意思,我到底是墨還是朱?”
賀蘭遙把問題拋還給她,問:
“穆仙君覺得自己是哪種?”
穆時抬著頭看了他片刻,扭過頭去,邁開腳步走了。
賀蘭遙有些疑惑:
吵不過,然後生氣了?
賀蘭遙端著粥碗,從背後跟上去。
穆時沒有回頭,抱著劍問:
“賀蘭公子,有沒有人告訴你,隻會花拳繡腿的人,千萬不能學口舌功夫?”
賀蘭遙問:“為什麼?”
穆時幽幽地說道:“容易被人打死。”
賀蘭遙片刻也沒有猶豫地道歉:
“對不起。”,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