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已經等在店外,結賬開票找代駕,隻有這麼一個男銷售跟著他們。
到一樓時周鳴初發現表沒拿,想了想說:“應該放在茶台,去看看。”
“好的好的。”小夥子連忙回去找。
周鳴初西裝外套換了隻手,看著爛醉的王東尼邊打電話邊往前走,大堂有個斜坡他醉醺醺沒看清,腳下趔趄時一個慣性衝上去,嘭一聲把玻璃門撞了個粉碎。
摔得半天沒吭聲。
第二天傳出王東尼摔傷的消息,說是鼻骨骨折,下巴也縫了幾針。
文禾到公司時接近下班時間,這個事情的熱度也早下去了,畢竟喝酒摔跤這種事見怪不怪,就是他摔得有點狠而已。
晶晶奇怪地看著文禾:“你今天不是調休嗎?”
文禾打開包包說:“我來拿點東西。”她剛起不久,還在習慣性打嗬欠。
晶晶問:“你昨晚乾嘛去了?”
“喝酒去了。”跟瀟瀟去琶醍待了一晚,聽她罵了一晚的娘。
“哦。”晶晶也打算下班,伸著懶腰說:“你以後喝酒要小心啊,彆跟王總一樣摔個撲街。”
“嗯嗯好。”文禾著急下去,往包裡塞拿點名片和新的產品頁,出一樓時看見張爾珍和周鳴初,張爾珍問她:“跑這麼快,是趕著去哪?”
“有朋友在外麵等。”文禾打了個招呼,匆忙跑去車場,梁昆廷過來幫她開車門:“不用跑,我剛剛還想去買支可樂,時間來得及。”
“快下班了,等下很多人來開車。”文禾坐進去,梁昆廷彎腰幫她係安全帶,她一下尷尬得坐直了,梁昆廷卻很自然地把安全帶扣好,又見她包包裡的單頁,沒忍住笑:“你太看得起我們了,一個野生活動而已,沒幾個大佬,說不定你們同行都比大佬多。”
文禾說:“也有小一百號人呢……”這樣顯得她有點功利,又掩飾道:“多認識幾個同行也好。”
梁昆廷笑了下,幫她把車門關好,轉身見張爾珍和周鳴初都看著這邊,想問文禾是不是她同事,見後麵有車來,鑽進去發車走了。
黑色雅閣拐彎很順,張爾珍調回視線看周鳴初:“裕泰那邊需要再約嗎,周總?”
“他們連投行都沒定哪一家,不急。”周鳴初定在那裡看了一會,掏出手機,宋川在電話那邊問:“哥,你去接外公還是我去?”
“我從公司過去,很快。”周鳴初回辦公室拿了壺,開車去接人。
開車時沒有想太多的事,也不像有什麼情緒波動,到地方接了人就走。
祖孫兩個都是話不多的,到會所後宋川上來喊外公,把人扶了進去,喝喝茶,叫起菜。
今天跟這個包間的是毛露露,白班上到現在心情不爽,在備餐間跟文禾吐嘈:『你出去吃香的喝辣的,我在這伺候人家吃香的喝辣的,累死了。』
文禾給她拍了甜品台的照片:『要吃什麼我幫你打包,今天這個甜品師做的味道都很好。』
毛露露沒她那麼愛吃甜的,問:『你什麼時候回來?』
文禾說應該不會很晚:『外麵在下毛毛雨,這個場估計撐不了多久,』
毛露露說:『那你回來要是路過獵德,去上次那家燒烤店買一打生蠔,還有他們家雞架好吃。』發完聽到點動靜,眼睛一轉,差點被個寸頭嚇得跳起來。
宋川勾著腦袋問:“有沒有芥末,給我擠點。”
“有的……”毛露露拍了拍心口:“您是要芥末豉油嗎?”
宋川點點頭:“你們給配的芥末太少了,多擠點。”
毛露露隻好找出一管芥末,宋川看也沒多少,直接拿走了。
他很能吃辣,小時候自己躲在樓上吃了半管芥末,頂著兩泡眼淚下去找水喝,一不小心踩空了。
那時候是在外公家。
他外公以前是醫生,後來差點被一個病人捅破脾臟,於是轉做科研,人也越來越冷淡。他對女對孫都這樣,你來,我管你一口飯,但保姆不在飯也不會記得,更彆說其它的了。在他看來含飴弄孫這種事,還不如做紫砂壺有意思。
那會兒宋川受傷,他外公壓根沒發現,還是周鳴初過來抹了下他後腦勺,就著一巴掌血打120,救了他一命。
不過有來有回,宋川也救過周鳴初。
那幾年周鳴初父母也鬨離婚,他被扔在外公家,有一回宋川去找他玩,發現老表在被子裡燒得眼睛都紅了,嚇得他趕緊去喊人。
所以宋川認為,他們表兄弟兩個有過命的交情。
他拿著芥末回到桌上,邊擠邊問周鳴初:“來點?”
“自己吃。”
周鳴初不要,宋川就拿著芥末問了一圈:“姨媽要不要來點?”
宋斯蘭看他頭發:“你這頭發是不是剃得太短了?”
“短點好,重新做人。”宋川咧著嘴笑,回頭發現他媽冷冷地看著他。
哪怕隔了這麼大的桌子,他媽的眼刀還是能削掉他一層皮。宋川摸了摸頭發,訕訕地坐回自己位置。
毛露露進來上菜,發現這一家人都不愛講話,或者說嘴裡沒什麼多餘的話,但家裡人在一起,有時候就是需要一些沒意義的多餘的話,尤其現在唯一活躍的宋川也閉了嘴,桌上氣氛更冷淡。
旁邊宋斯蘭在問:“麥坤老婆懷孕有一段時間了吧?”
周鳴初說:“應該過年會生。”
宋斯蘭喝了口茶問:“你就沒什麼想法?”
周鳴初喝了口茶說:“沒有。”他臉色極其平常。
宋斯蘭感到疲憊,但在父親麵前她格外想當好一個媽媽,於是一反常態地沒有發火,儘量地輕聲細語。
吃完飯後,宋斯蘭對兒子說:“我也不是催你,但你外公回來了,你要是能帶個女朋友給他看看,多好。”當然她也有私心,想看著這個兒子結婚生孩子,想幫他帶一帶小孩,證明自己也可以當好一個長輩。
周鳴初沒吭聲,宋川在旁邊踢石子,看了看外公。
他外公戴著一副眼鏡,老知識分子的氣質,雖然眉毛都白了,但還是能看出年輕時候的一點俊相。隻是又想起他剛剛吃飯的樣子,上下牙齒慢慢地磨。
忽然有雨掉到頭皮上,宋川抹著腦袋看見他媽,連忙找借口:“我跟表哥還約了朋友,今晚沒空了。”說著站到他老表旁邊,依依不舍。
等把長輩送回家後,宋川賴在周鳴初車上:“哥,你說外公為什麼回來?”
“不知道。”周鳴初搓著方向盤倒出去,車子開出小區,因為宋川的喋喋不休而生出點煩躁勁,等紅燈的時候手指一直敲著方向盤,直到開過路口,手機震起來。
手機放在架子上,周鳴初看到來電顯示的時候頓了下,劃開接聽鍵,卻不說話。
“……喂?”聽筒裡傳出文禾猶猶豫豫的聲音:“喂?是……周總嗎?”
她在那邊喂個不停,周鳴初問:“你打的誰電話自己不知道?”
文禾忽然有點想掛電話,她抿了抿嘴角:“你妹妹出了點事,現在在醫院。”
那邊沒反應。
文禾握著手機等了會,疑惑地拿開看了看,還在通話中,她重新喂了一聲,周鳴初才問:“在哪個醫院,嚴不嚴重?”
文禾說:“南濟醫院,急診這邊。”至於傷勢,她遲疑地說:“現在看主要是外傷,彆的還不確定,但是……報警了。”
“知道了,現在過去。”周鳴初掛掉電話,宋川在旁邊問:“是那個盧什麼珠嗎,她出事了?”
周鳴初把車開到路邊,轟他:“下去,還是你跟我去醫院?”
“不用不用,我不去。”宋川連忙鬆了安全帶。他對盧靜珠敬而遠之,不因為她是小三女兒,而是這個女的太厲害,一般男的不敢招惹,而他屬於連一般男的都算不上的那種,麵都不想碰到。
雨水轉中再轉大,淋得車麵地麵一層灰。
周鳴初以前也來過這個醫院,他找了個地方停車,到急診科時看見文禾站在走廊,對麵一個男的,是下午在公司接她的雅閣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