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書墨提醒過宋歌以後, 她再沒收到過宋歌主動發來的微信消息。
儘管先前同樣有長時間不聯係的經曆,但是這次白姣的出現,讓江書墨感到不安, 因此對宋歌的消息格外在意,大半個月不聯係會讓她隱隱有種出事了的預感。
時間一長, 江書墨忍不住趁著練琴的空檔主動問了幾句。
好在宋歌並沒有什麼事,白姣自那次過後也沒有聯係她, 倒是相安無事。
看到她這麼說,江書墨才鬆了口氣。
雖說她覺得白姣應該不會這麼輕易放棄,但不妨礙她為此感到高興。
壓在心頭的事一解除, 江書墨才有功夫想起那天酒吧突然清場打掃的真相,她還不知道, 便詢問了一句。
直到這個時候, 她才知道是宋歌的弟弟——張家寶來店裡找她要錢了。
為什麼宋歌的弟弟姓張、她姓宋, 這又是一攤爛事了。
宋歌出生於一個三線城市的小縣城裡,原名叫張盼娣, 看這名字就知道她家裡是典型的躲開了先進思想的熏陶, 還在搞重男輕女那套封建餘孽。
這個張家寶呢, 不是她的親弟弟,而是她的堂弟。
當年宋歌父親想要男孩, 宋歌母親又頗有封建大房的自覺,愧疚於自己不能給丈夫生下男孩, 主動建議丈夫去找外麵的女人生,宋歌父親答應了。
就這麼亂七八糟過了幾年, 外麵的情人始終沒見到懷孕的,直到四年後,終於有一個情人懷了孕, 檢查出來是個男孩。
夫妻倆高興的不得了,當祖宗似的養了三年,結果一個自稱是孩子親生父親的男人拿著親子鑒定找上了門。
張家夫妻倆哪會相信,男人直接拉著他們去做親子鑒定,結果出來後一看,果然,這孩子根本不是宋歌父親的,他們是替彆人養了兒子。
宋歌父親又怒又奇怪,在醫生的建議下去檢查身體,這才發現他患有少精症,經過醫生解釋才知道,這個病說明他在生育方麵有障礙,很難有孩子。
被這麼一激,宋歌父親懷疑起自己被戴了綠帽,暴怒之下打了妻女一頓,還是妻子哭著求著去做鑒定,才知道宋歌的確是他親生女兒,還很可能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兒。
可惜這並沒能提高宋歌在家的待遇,反而動不動遭到打罵——“你搶了你弟弟活下來的機會,你怎麼不去死!”
直到長輩看宋歌的親二叔生了三個兒子,建議宋歌父親過繼一個回去,這才有了張家寶的存在。
張家寶在家裡被慣得跟祖宗一樣,成天招貓逗狗、惹是生非,宋歌艱難地讀完初中就被迫輟學、跑出來打工,再沒聯係過家裡。
她一路漂泊到海市,到海市的當天晚上差點被一個老男人拖進巷子裡,幸好一位好心的阿姨路過救了她。
這阿姨在得知她家裡的情況後,收留了沒有去處的宋歌,還出錢、找關係,供她繼續讀書,把自己的財產全部留給她。
拿到遺囑的那天,宋歌才知道,這位阿姨患有乳腺癌,她的愛人在給她準備25周年驚喜的時候遭遇酒駕逃逸、被碾壓拖行致死,她遇到宋歌的那晚,酒駕的司機被判刑入獄,她本來是想找一條僻靜的小河自|殺,沒想到遇到了無處可去的宋歌,才又堅持下去。
現在見宋歌已經可以自己走下去,她覺得是時候離開了,便留下遺書、去追隨自己的愛人。
在遺書的最後一行,這位阿姨寫下“生命如歌,願你餘生能永沐光明”。
於是,她繼承這位阿姨的姓氏,改名“宋歌”。
“迷夜酒吧”是宋阿姨愛人生前經營的店,宋歌收拾起酒吧重新開業,直到有同鎮上的到海市打工、下班和同事一起來放鬆時認出了宋歌,消息一傳回去,把張家人全招惹來了。
張家夫妻倆看到宋歌在海市開了店,要求她把店賣了給張家寶還債——這小畜生搞借貸背了上百萬的債務,現在債主追到家來,要求還錢。
宋歌直接報了警,張家人得到警告後不甘心地走了,臨走前把她的住址和店鋪地址告訴給債主,自己趁機跑路。
債主找不到張家人,隻能找她這個當姐姐的,幾批人輪番來店裡蹲守,弄得宋歌連店都開不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宋歌遇到了原主。
原主的金牌律師團乾脆利落地解決了這些債主,順便幫宋歌和張家人斷絕關係。
這個張家寶怎麼會再次出現……
江書墨不想往更陰暗的方向思考,可白姣這人的行事作風,她不得不這麼做。
她沒有貿然把自己的猜測告訴宋歌,以免嚇著對方,而是給當初處理這件事的呂律師打了個電話。
“你是說,張家寶去找宋小姐麻煩了?”呂律師的語氣掩不住的訝異。
江書墨應了一聲。
很明顯,呂律師也沒想到張家寶竟然會敢跑去宋歌店裡鬨事。
呂律師若有所思:“我知道了,江小姐請放心,我會去調查具體原因,屆時再告訴你。”
江書墨道謝:“那就麻煩你了。”
但願是她想多了。
……
三個月的練琴時光轉瞬而逝,江書墨前往擷紅影視接受最終考核。
她的演奏如果能通過季紅的要求,鋼琴課就可以圓滿結束。
因為影視公司往往需要配樂,公司內一般都會設有專門的琴房,其中就有鋼琴。
江書墨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抵達琴房時,發現琴房裡不止季紅。
除了季紅外,還有三個人。
其中最顯眼的莫過於顏清許,不同於上次所見的青春可愛,顏清許今天穿得倒是簡約大方,黑色羊絨大衣、淺色羊毛衫和深色長褲,踩著一雙黑色短靴,倒是意外的冷豔。
不知道是不是江書墨的錯覺,當她的視線掃過顏清許時,後者似乎揚起了腦袋。
江書墨:“……”
顏清許長得挺高,沒必要仰頭。
應該是她的錯覺。
江書墨掃向另外兩位,分彆是一名染著藍色短發的中年女性、和一名留著長發、隨意紮起的瘦削男性,看這兩位的外形,很像是從事藝術相關工作的人。
……當然,這裡是影視公司,多的是藝術相關的從業人員。
“今天的主角來啦。”
季紅笑了起來,她向江書墨介紹道:“這兩位分彆是我們《遲遲》的音樂總監陳三祺老師,這位是我們的製片人應總。”
有著藍色短發的中年女性就是陳三祺,長發紮起的則是製片人。
江書墨依次向兩位問好,等她問完好,季紅才抬手朝向顏清許,笑容頗有些意味深長:“另一位主演,你的合作情侶,就不用我介紹了吧。”
兩人聽到這話不免一愣。
什麼叫合作情侶?
江書墨麵色微動,抬眼看了對方一眼,“嗯,認識。”
顏清許:“……”
什麼叫認識,我們好歹剛剛合作完《山河永安》,我還超級嗑明昭和賀雲卿呢!
顏清許揚起下巴,微不可察地哼了聲:“合作過,但不喜歡。”
這是第一次,顏清許主動表達對江書墨的不滿。
但這種語氣一點殺傷力都沒有,反而顯得孩子氣十足。
江書墨:“……”
顏小姐,你有點幼稚了。
當然,原主那性格也沒成熟到哪去。
季紅看在眼裡,神情越發高深莫測:“不能不喜歡,你們要拍愛情電影,要是不喜歡,那就不來電,我電影還怎麼拍?”
她最需要的就是演員之間的張力。
《遲遲》的選角耽誤了這麼久,就是因為她的要求高,不僅對兩個女主的外形氣質有要求,同時還需要這兩位之間能有張力、拉扯感。
她最初是看上了一對同性情侶,沒想到其中一方私生活混亂,被戀人當場抓到,雙方現在鬨得很難看。
也就是經濟公司出手速度快,才沒讓這條醜聞爆出去。
從那以後,季紅找了很久,可惜始終沒遇到合適的,直到遊辛給她推薦江書墨和顏清許。
“我跟你說,她們倆的角色是我這麼多年拍過的張力最強的一對,到時候剪輯還得下點功夫,免得彆人說這是百合劇。”
在遊辛的激情推薦下,季紅決定分彆見見這兩位演員。
果不其然,非常合適。
就是有一點不好,這兩人的嘴都挺硬的,都像是稚氣未脫的孩子。
不過……
這不就是碰撞的火苗嗎!
思緒轉瞬而過,季紅打量著兩位主演,目光最後落向江書墨:“這樣,小江你等會兒先彈那兩首曲子,彈完之後,你們倆再試試一場戲,要是成,我們下個月就能開始拍。”
“要是試不好,我就再給你們一個月時間培養感情。”
江書墨:“?!”
現在試戲?
要命了,她連陳優是個什麼人格都還沒摸清楚,千萬彆在這種時候拖後腿。
江書墨心臟不自覺提起來,她連忙戳係統:“等會兒我會儘力問季紅,陳優是什麼樣的人格,如果她給不了準確、立體的形象,你能不能生成一個和我類似的人格,再將某些氣質放大處理?”
她最主要的問題是不能在鏡頭麵前表現自己,總會記著旁邊有鏡頭、有人圍觀,生成的人格反而沒有這方麵的困擾。
係統被她急促的語氣嚇得一激靈,好在作為一團程序,它的計算運行速度非常快。
係統:“…這個可以做到。”
“行。”江書墨放心了。
不同於江書墨心緒起起伏伏,顏清許就要淡定從容的多,她畢竟是專業演員,年紀輕輕就拿到下了視後桂冠。
至於江書墨…
她更加不擔心了,江書墨的明昭殿下演得可好了!
見兩人麵色各有不同,季紅沒有說話,指著中間的那台鋼琴,“來吧,先試試,看你這段時間學的怎麼樣。”
“好。”
江書墨坐在琴凳上,她先是感受了下這台鋼琴的音質,找準調後,開始熟練地演奏第一首《墜入雲端的夢》。
《墜入雲端的夢》是季紅特意找配樂大師為《遲遲》這部電影專門寫的,旋律纏綿優美、如夢似幻,難度不小。
除了這首以外,第二首《彆遺忘我》同樣是這位大師所寫,隻是旋律更為低沉溫柔、牽扯糾纏,畫麵感十足。
當初學習這兩首曲子時,許教授分彆為她演奏過這兩首曲子,比起更加輕快纏綿的《墜入雲端的夢》,江書墨個人更喜歡這首《彆遺忘我》。
可是,《彆遺忘我》的演奏難度更高,導致江書墨對它又愛又恨。
這兩首曲子的難度都不低,要想流暢地彈下來隻是基礎,必須要傳達出其中的情感。
江書墨學了三個月的鋼琴,這兩首曲子幾乎都要刻進她的靈魂,就連做夢都會夢到這兩首曲子。
當幾個清澈的音調流淌出來後,江書墨便全身心地沉浸在鋼琴的彈奏中。
“……”
“……”
“……”
纏綿悱惻的旋律在琴房內回蕩,在場的四位聽眾都是麵容沉靜,似乎都沉浸在這段旋律之中。
季紅身為一名優秀的電影導演,對配樂也有相當高的審美,聽到江書墨演奏的《墜入雲端的夢》後,還算滿意地舒展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