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打工的第八十三天(2 / 2)

她淺淺吸氣:波本在緊張,波本在害怕,好可憐,他一定無助極了。

是她的錯,是她挑中了這家居酒屋。

伊達航此人麵容爽朗,老大哥性格,正義感十足,一看就是很難策反的類型。

波本估計走的不是發展對方進組織路線,八成是套關係假借送雞湯為由潛入警視廳。

也就是說,波本必須在伊達航麵前維持三好陽光正直青年的人設,不能被人發現他羊皮下的狼身份。

竹泉·經驗豐富的狼人殺玩家·知雀:我懂,這一局是狼人跳警,給自己套民及民以上身份坐實好人牌。

他急需女巫的銀水或預言家的金水,再不濟起碼他的狼同伴要在旁邊幫腔,不能留他孤軍奮戰。

三好陽光正直青年的人設十分簡單,扮演難度不及橫刀奪愛壞女人威雀威士忌十分之一。

竹泉知雀:以安室先生的膚色來看,沒人比他更陽光。

她著重要替對方造的人設是“正直”。

正直,又稱魯莽,不拘小節。

放在酒桌上,是酒豪的代名詞。

“這一局,隻要把伊達警官喝趴下,我們就贏了。”

竹泉知雀在酒桌底下握了握安室透的手,給他一個“有我在,你放心”的可靠眼神。

女孩子柔軟的指尖悄悄碰過來,仿佛鼓勵仿佛安慰地捏了捏男人的手掌,側頭看來的眼眸澄澈清晰,滿懷善意。

竹泉知雀全心全意看著一個人的時候,沒人能逃過下陷的漩渦。

安室透也不例外。

他遲疑一瞬,主動權徹底易手,歸屬竹泉知雀的回合。

桌上四人,每個人都點滿了社交屬性。

但和安室透的偽裝且觀察型社交、伊達航和娜塔莉的天性開朗健談型社交不同,竹泉知雀,是一個社交悍匪。

何為悍匪?

不講理,不聽勸,即使天崩地裂,她的意誌必須貫徹。

竹泉知雀:是時候展示真正的技術了,睜大眼睛看看吧,我的絕學——《語言的藝術之勸酒篇》!

她端起酒杯,攜帶千軍萬馬的陣勢發動了攻勢。

安室透感覺自己隻是分了一下神,酒桌上的氣氛已經宛如油鍋劈啪炸響,水已燒開,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竹泉知雀的記憶到此結束,當晚的事實由安室透和娜塔莉共同補全。

他們一個陪著女朋友,一個陪著男朋友,不是酒局的主力軍,僥幸存活。

有請當事人娜塔莉小姐發言。

“當時我害怕極了。”她捂住嘴,“突然一下,我麵前的桌子上多了個人!隻見竹泉小姐靈活得像成了精的野生猴王,不顧安室君的阻攔跳上桌子,大聲呼喚店裡的其他客人。”

“她的身姿靈巧極了,沒攔住人的安室君一臉懷疑人生的表情,錯過了最後阻止她的機會。”

“竹泉小姐的號召力非常驚人,她站在桌子上財大氣粗地振臂高呼:全場酒水由在下買單!掌櫃的,拿你店裡最好的酒給兄弟姐妹們潤潤嗓子!——竹泉小姐似乎有沉迷黑.道電影的傾向。”

聽到有人買單,店裡的客人可不就興奮了嗎。

再一看,和金主品酒的不是他們的好同事伊達航嗎?伊達,你怎麼回事,堂堂警察,堂堂大男人,在酒局上欺負一個小姑娘?

熱血上頭的警察們挽起袖子,端著酒杯團團圍來。

這是竹泉知雀的策略!她從不小看自己的敵人,一切能利用的都該利用,戰場正是如此殘忍的地方,可彆說她以多欺少。

黑發少女仰起頭喝乾最後一口酒,她用袖子擦了擦脖頸上的殘酒,一下撲到安室透懷裡。

“嘿嘿。”女孩子快樂地笑了兩聲,手臂胡亂揮舞,指向被同僚圍住的伊達航,“同類相殘,正是我的戰術!高超的戰術!”

用警察打敗警察,她可太能了,快誇她快誇她。

“你還站得穩嗎?”安室透扶住她,低聲問。

“可以,沒問題。”竹泉知雀無所畏懼,“我給你走個貓步瞧瞧,喵喵。”

好的,看來是不能,安室透把人拉回來,讓女孩子趴在自己懷裡,扒拉他的手臂借力。

他懷裡的竹泉知雀一點兒也不安分,腦袋四處亂拱,像被衣服遮住眼睛急於解救自己的貓貓,香甜微熏的酒氣沾得到處都是。

她躲在安室透臂彎裡玩捉迷藏:“你看的見我嗎?看不見……現在又看得見了!”

“你的酒量是四杯黃油啤酒,我記下了。”安室透接過店員遞來的賬單,簽下自己的名字。

“嗯哼?”竹泉知雀醉酒後介於清醒與不清醒之間,她歪著腦袋看了賬單很久,把手伸到安室透麵前。

“做什麼?”安室透生怕她又要搞事,聲音放得又輕又溫柔。

“給你變個魔術。”竹泉知雀五指張開,“當當當!”

四張銀行卡夾在她的指縫間,仿佛一把小扇子,富貴潑天。

“這位先生,請問你掉的是這張一百萬的卡,還是這張一千萬的卡呢?”黑發少女發出河神的聲音,“誠實的勇者,告訴我你的回答。”

“我掉的是某個酒後露財的小混蛋。”安室透捏住女孩子的鼻尖。

“你很誠實。”竹泉知雀深沉地點點頭,“我決定把卡都給你。”

“零用錢,拿去花吧。”她伸手去扯金發男人的領口,企圖把銀行卡塞進他的胸肌。

“嗯?不要?”竹泉知雀看見自己的手被捉住,銀行卡被塞回她自己的口袋,一臉納悶,“你的同行不是這樣的,頭牌燙男人可貴了,上次在牛郎店我給甚爾君刷了三座香檳塔呢,彆客氣!”

她還敢提這事。

要不是不好和醉鬼計較,安室透今天絕不輕易饒了她。

“不要錢,你願意給我白嫖嗎?”竹泉知雀勾住安室透的脖子,親在他的喉結上。

“免費的就是最香的,喜歡你。”

她一直在笑,沾著酒氣的笑容感染人心,安室透心裡有一處不知不覺浸入黃油啤酒的甜香,溫熱的喜悅如醉意升騰,占據思緒。

他抱住懷裡的女孩子,在她耳邊輕聲說:“我也喜歡你。”

帶來喜悅的你,帶來輕鬆的你,帶來自在的你,他的休憩之地。

“賬已經結好了,我先帶知雀回去。”

安室透半摟半抱暈乎乎的竹泉知雀,走到酒桌邊看向眼冒蚊香圈的伊達航:“要幫你們叫車嗎?”

“不用。”娜塔莉笑著搖搖頭,“店裡的人都喝過了頭,我等會兒和老板一起安排他們回警局休息。”

“突然就喝起來了。”女人捂嘴笑,“竹泉小姐很擅長讓大家高興呢,雖然鬨騰得厲害,但大家都很喜歡她。”

“我總不知道她腦子裡想了些什麼。”安室透頭疼地捏捏額角,“知雀的行為難以預料,又時常語出驚人。”

即便如此,喜歡她的人依舊很多。

在她身邊仿佛五臟六腑被溫泉飄渺的熱氣拂過,什麼都不用想,被溫暖漸漸裹入懷抱。

“無論在想什麼,竹泉小姐是出於對你的關心才行動的。”娜塔莉看向男人懷裡隻露出發旋的女孩子,“她一定有一套自己的行為邏輯,你越了解她,越知道她行為背後的含義。”

“我已經很了解知雀了。”安室透說,聲音卻帶著遲疑。

他知道竹泉知雀的過去——通過調閱公安的檔案,知道她的學校生活、她的成績、她的交友,女高中生的生活軌跡乾淨得像一張白紙。

竹泉知雀是一汪清泉,她的喜好一看便知,可以說是地雷係女友的反麵,零雷區。

安室透未曾踏足這片水域。

他站在距離岸邊極近的位置向下看,水深似乎隻能沒過他的腰間。

若有似無的違和感阻止了企圖踏足清泉的外來者。

結在樹上的石榴飽滿得裂開,露出紅寶石的顆粒,清香甜膩的氣味引來蜜蜂和蝴蝶探尋。

盤踞在石榴樹上的黑蛇靜靜地盯著窺探果實的活物,冰冷的蛇尾繞在枝椏間,身軀隱沒在陰影中。

人該怎樣證明自己足夠了解另一個人?

相處時間?親昵關係?

不,是以秘密交換秘密。

有所隱瞞者被人隱瞞,安室透是這樣,竹泉知雀亦是。

想要一直維持輕鬆快樂的戀情,不如在此止步,不必繼續深究。

隻可惜無論是警察還是偵探,總不給自己適可而止的選項。

酒精催發睡意,竹泉知雀半夢半醒間把頭埋得更低,抱住她的手臂結實有力,走動間沒有擾人的搖晃感。

她被送回東京的公寓,陷入柔軟的床鋪裡。

“我今晚……有幫到你嗎?”竹泉知雀迷迷糊糊地抬高手臂,勾住正欲起身離開的男人脖頸,問道。

又是聽不懂的話,或許是醉話,可能她幻想了一些奇怪的劇情,腦補到了奇怪的方向。

“有。”安室透順著她說,“幫了大忙,謝謝知雀。”

“不客氣。”竹泉知雀毫無防備地笑了,一臉天真和開心。

她鬆開手,睡意漸濃地把自己裹進被子裡,聲音越來越低:“我當然要幫你,我們可是……”

安室透附耳過去,依舊沒聽清最後幾個字。

我們可是?

我當然要幫你,我們可是【戀人】?

安室透心口柔軟,幫睡姿差的女孩子蓋好被子,靜悄悄合上門離開。

昏暗的房間裡,竹泉知雀翻了個身,小聲夢囈。

“我當然要幫你,我們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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