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打工的第四十四天 最是套路得人心(1 / 2)

黃昏時分, 一個普通的放學日。

一位平平無奇的女高中生普普通通拎著書包走出校門,她平平常常地和朋友道彆,一個人晃晃悠悠地繞過昏暗的小巷, 身影映在電線杆上停留的烏鴉眼中。

“竟然有車坐。”竹泉知雀拉開保時捷356A的後座門,感動了, “我還以為伏特加會蹲在拐角一撬棍把我打暈拖進麻袋裡呢。”

“哼。”琴酒冷笑,“下次如你所願。”

她的位置要從後座變成後備箱了嗎?真是個悲傷的故事。

“今晚有任務?”竹泉知雀端正坐好, 態度很好地問,“我隨時準備為組織獻出心臟。”

琴酒從後視鏡看了竹泉知雀一眼, 三分譏嘲三分警惕三分懷疑, 狼一樣凶惡的眼神。

竹泉知雀:他聽不懂我的二次元笑話, 悲。

她和琴酒之間有一層可悲的壁壘, 無法跨越的年齡代溝。

“威雀威士忌。”琴酒叫竹泉知雀的代號, “不要忘記你的身份。”

什麼身份?二五仔還是摻水假酒?她一點兒也沒忘記過啊。

“聽不懂你在說什麼。”竹泉知雀眨眼,“我記得我的代號,是威雀威士忌,不是奶啤蟹酒烏頭藥酒黃油啤酒之類我更喜歡的酒。”

她自覺態度端正, 可琴酒的眼神怎麼越來越凶惡了?教科書級彆的惡人顏,能治小兒夜啼。

“貝爾摩德太放縱你了。”琴酒冷冰冰地說,“我不一樣, 我對叛徒的氣味尤其敏感。”

“叛徒?我?”竹泉知雀抬起袖子聞了聞, 清爽的柚子果味混著陽光和洗衣粉的皂香, 無敵青春。

“上次超市滿一千減二百我囤了好多款沐浴露。”竹泉知雀認真地說, “要不下次我換個香型再見你?”

指定款式也行,她很好說話的。

琴酒受不了他們雞同鴨講的對話了,他今天是來辦正事,留給叛徒的子彈在槍裡蠢蠢欲動。

一無是處唯獨開車技巧高超的伏特加在大哥壓抑的沉默中戰戰兢兢踩油門, 車開得越來越偏,荒蕪的野草在公路邊野蠻生長,枯樹上烏鴉淒厲的叫聲不絕如縷。

一看就是個殺人拋屍的好地方,竹泉知雀感歎。

《震驚!兩黑衣男子綁架女高中生公路拋屍,死者最後留下的遺言竟然是……》

遺言:下輩子記得用無香型沐浴露。

至少不會有奇怪的黑衣男子以“我在你身上聞到了叛徒的氣味”這種奇葩理由私下處刑。

伏特加踩下刹車,他坐在駕駛座上假裝自己是個人型自動駕駛機器,大氣不敢出一個。

“下車。”琴酒說。

竹泉知雀解開安全帶,書包被她留在後座,孤苦伶仃的黑發少女剛一推開車門,額頭便被冰冷的硬物抵住。

她舉起雙手,一步步後退,直到後腰壓在車後蓋上,車燈明晃晃刺痛她的眼睛。

“審訊室起碼有個椅子可以坐。”竹泉知雀歎氣,“野外條件也太惡劣了吧。”

琴酒不為所動,槍口更用力頂在竹泉知雀的額頭上。

“這是對你的優待,威雀威士忌。”他冰冷道,“彆不知足。”

沒有用藥,沒有上刑,打招呼的小手段全部省去。進審訊室的人全然無辜也得蛻一層皮再出來,組織從不吝嗇以恐懼和威懾對待手下人。

不用慣常的套路對待威雀威士忌,一來她的地位頗高,貝爾摩德願意保她,二來,琴酒勉強承認,她的實力還算不錯。

優待?竹泉知雀懷疑地看向抵住她額頭的槍。

不妙,小心看成鬥雞眼。

“至少告訴我,我犯了什麼罪?”竹泉知雀後腰壓在車後座上,她屈膝踩在保時捷上保持平衡,在心裡發誓絕不給琴酒出洗車錢,他自找的。

“研究組情報泄露。”琴酒審視竹泉知雀每個細微的表情,“新型子彈隻實戰演練過一次,是你帶著波本出的任務。”

“所以懷疑到我頭上了?”竹泉知雀抬眸,“不是還有個人嗎?”

“如果對你的審訊沒有結果,下一個就是波本。”琴酒冷淡地說。

你這也算審訊嗎……竹泉知雀控製住自己的表情,儘量不顯露看學渣的憐憫和鄙夷。

她的惡役之魂在熊熊燃燒,職業素養抓住她的肩膀拚命搖晃,純黑的影子趴在竹泉知雀耳邊怒吼:打醒他,打醒他!這才不是真正的審訊!他到底師從哪個三流審訊班,看不下去了,完全看不下去了,這是對整個Mafia行業的侮辱!同行之恥!

這真的是非常淺顯易懂的道理:你把人帶到方便毀屍滅跡的野外,槍口抵在人家腦門上逼問彆人是不是臥底。

結果無非兩種:點頭——砰!當場慘死,沒有遺言;搖頭——放下狠話,再三威脅,把人丟在野外,自己開車揚長而去。

但凡是有智商有求生欲的人,怎麼可能老老實實點頭?

想活命隻有否認,你審訊能審個錘子?

“……再有類似的審訊任務,還是交給彆人吧。”竹泉知雀誠懇提議,“我不是說大哥你做得不好,但有些工資給更專業的人賺更合適。”

琴酒這輩子沒被人當麵指出過審訊能力不行,所以他的表情不是震怒,而是“我看你還能說出什麼屁話”。

竹泉知雀:完了,這個人對自己毫無逼數,他被周圍人的縱容蒙蔽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菜。

醒醒啊大哥,不要以為你長著一張凶神惡煞的臉,動不動把槍抵在彆人腦門上就能獲得彆人發自內心的恐懼,以貌取人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以貌取人著實是個壞習慣,就像不了解港口Mafia的人初見太宰治,極易被他病弱的外表和高瘦的身形迷惑,以為他隻是個高智商型的軍師角色。

隻有審訊室裡不見天日的囚徒知道,當踏踏的皮鞋落地聲和殉情之歌的曲調在門外響起,最大最惡的夢魘推開囚籠之門,右眼被繃帶遮住的少年懶洋洋地走進來,劈裡啪啦按動指節。

守在審訊室外的西裝大漢摸出紙團塞進耳裡,在遮擋不住的慘叫中默默畫出十字架:阿門。

何必呢,在看見太宰先生的第一秒就把自己小時候尿床到長大後失戀的經曆老老實實說出來不好嗎?你耽誤的每一秒不是他的時間,是你自己的命。

琴酒真是好沒技術含量一男的,竹泉知雀來酒廠臥底前做足了應付拷問的準備,現在的她仿佛考試前一天熬夜背下整本高數書,第二天卻被老師宣布隻考十以內加減法的冤種考生。

怎麼說呢……難度是降低了很多,但心裡怎麼想怎麼不得勁。

“沒做過的事再怎樣逼問,我也沒做過。”竹泉知雀單手撐在後車蓋上,一隻手握住槍管。

她盯著漆黑的槍口,似乎在想象它由冰冷到灼熱的一瞬之變。

“如果隻是想殺我,倒不必找這麼多借口。”

竹泉知雀歪了歪頭,“開槍就好,我又不躲。”

槍口下,她的神色無懼無畏。

隔著一把手.槍的距離,幽綠色的眼睛與琥珀色的眼睛相互凝視。

半晌,琴酒抬起手,扣下扳機。

砰!

子彈擦過竹泉知雀臉頰邊的碎發,驚起枯樹上棲息的烏鴉。

細小的傷痕劃過她的臉頰,竹泉知雀拇指抹過血痕,渾不在意地抿唇舔去。

“我過關了?”她攤攤手,“謝謝,謝謝大哥和組織的信任。”

嘴唇上殘留的血腥味讓她忍不住老是去舔,竹泉知雀靠在後車蓋上,問琴酒:“嫌疑解除,我可以參與抓叛徒的任務了?”

“暫時。”琴酒冷哼,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香煙咬在齒間。

不等琴酒點火,竹泉知雀按下打火機湊到香煙下,替他點燃。

“一點小技巧。”竹泉知雀夾著打火機的手靈活投降,輕巧地將打火機重新放進琴酒的大衣口袋。

她掏了掏口袋,摸出根棒棒糖撕開包裝含在口裡,像叼住香煙一樣叼著小白棍。

竹泉知雀:時刻謹記,臥底合群原則。(誇誇自己.jpg)

“情報泄露的消息隻在小範圍內傳播。”琴酒呼出一口煙霧,“查不出泄露的源頭,疑似不止單個傳播口。”

不止單個傳播口有兩種可能,一是泄密的人不止一個,二是泄密的人故意放了很多煙.霧.彈。

竹泉知雀作為看破一切的臥底,泄密人當然是她本人,不止單個傳播途徑是港口Mafia同事的手筆?為了掩護她的身份。

竹泉知雀點點頭:真相應該是這樣沒錯,隻是連累了波本,害他也被懷疑了。

她含著棒棒糖,腮幫鼓出一小塊兒,“波本交給我怎麼樣?”

琴酒審視地瞥來一眼。

“比起隻負責實戰演練的我和波本,實際接觸新型子彈的研究員不是更可疑嗎?”竹泉知雀說,“難保他們中哪一個被利益打動,想把組織的技術賣給對家呢。”

“我沒有權限接觸研究組。”她攤攤手,“波本是我的下屬,由我審問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你能理解吧。”竹泉知雀輕聲說,“比起被敵人捅刀,信任之人的背叛更無可饒恕。”

琴酒設身處地的想了想,他很好看萊伊的能力,假如萊伊是公安或者FBI派來的小蟲子……琴酒承認他會氣炸,氣到扛著狙.擊.槍連夜追殺萊伊三千裡。

“可以。”琴酒冷聲道,“我給你直接擊殺叛徒的權力。”

“遵命。”竹泉知雀敬了個禮,“三天內給你結果。”

泄密事件商談暫告一段落,琴酒站在風聲蕭索的路邊抽煙,竹泉知雀靠在旁邊含著棒棒糖,兩人偶爾交流隻言片語。

與先前的劍拔弩張不同,車後方的氣氛意外融洽。純黑的靈魂不排斥另一個純黑的靈魂,在足夠黑暗的事情上,琴酒和威雀威士忌理解彼此。

他沒有太懷疑她,同類氣息的可信度高於其他,竹泉知雀絕非屬於光明的那一邊。

纖細白皙的黑發少女有一搭沒一搭的提問,琴酒有的回答有的無視,他吸完最後一口煙,鞋尖碾滅煙蒂。

“上車。”銀發男人簡短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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