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打工的第四十四天 最是套路得人心(2 / 2)

“大發慈悲送我回家嗎?好感動。”竹泉知雀鑽進後座,心情很好地問伏特加,“需不需要我指路?”

“不用了。”伏特加握緊方向盤仿佛握緊他唯一的工作,唯有開車是他最後的倔強,誰都不能質疑他的車技!

琴酒坐在副駕駛座上,他在風裡站了太久,身上自帶一股涼意,和竹泉知雀一個氣息。

車裡唯有伏特加格格不入,他是徹頭徹尾的工具人。

工具人本不該有自己的想法,但獨自在車裡等待隻敢用後視鏡偷偷旁觀的伏特加還是很想問大哥一句:他也是你們paly的一環嗎?

伏特加不敢吭聲地把竹泉知雀送回了家,保時捷停在隱蔽的巷子裡,竹泉知雀下車還未站穩,車尾氣噴了她一身。

“酒廠的情報比我想象中更靈通。”竹泉知雀摸摸下巴,“風聲才放出去沒多久就察覺到了。”

“不好 ,彆是港口Mafia有酒廠臥底?”

竹泉知雀晃了晃腦袋,覺得不可能,一是她的同事一個比一個狠毒,臥底很難在港口Mafia活過三天,二是港口Mafia工作條件比酒廠好多了,誰看了發到工資卡上的餐補不想跳槽?

“到底是哪裡出了紕漏?”她敲了敲額頭,“為了混淆消息來源,我有吩咐他們適當將情報透露給警方、公安一類的紅方組織,難道警視廳有酒廠的內鬼?”

東京畢竟不是港口Mafia的大本營,縱使總部即將派來出差的同事是所向披靡的重力操作使中原中也,竹泉知雀也習慣做多手準備,拖警方下水牽製黑衣組織。

“公安還能不能行?”竹泉知雀略嫌棄,“都不指望他們出演多少戲份,念旁白都能念出問題?”

“警視廳那邊是怎麼回事?”同一時間,安室透質問風見裕也,“組織怎麼會這麼快查覺不妥?”

“非常抱歉降穀先生。”風見裕也在看不見的電話那頭鞠躬道歉,“情報傳播的速度和混亂程度超乎我們的意料,再加上警視廳很可能有內鬼存在,導致行動出了紕漏。”

誰也沒想到,當泄密人數量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人身後站著不同的組織,且都升起了拖警視廳/黑手黨下水的念頭時,這攤水已經被攪渾到看不見底了。

螳螂以為自己是黃雀,被捕的蟬先一步聽到風聲,事態在短時間內變化莫測。

“道歉於事無補,繼續按計劃行事。”安室透沉下心,“混亂有混亂的好處,組織難以判斷究竟誰是叛徒。”

但一場審訊是免不了的。

好消息,波本不是第一嫌疑人。

壞消息,第一嫌疑人一旦洗脫自己的嫌疑,馬上就會來尋他的晦氣。

在琴酒主審和威雀威士忌主審之間,安室透想選伏特加。

好歹是有代號的組織成員,除了開車多少也發展點彆的工作吧,伏特加真的對得起酒廠發給他的工資嗎?

和威雀威士忌搭檔兩次的安室透已經被她的打工人理論折服了,像伏特加這樣的躺平派在內卷大廠黑衣組織中是無法生存的。

安室透:有點羨慕伏特加了,沒腦子是洗清嫌疑的萬能借口。

事到如今選擇權不在他手,隻看組織如何處理這件事。

還不等安室透想出解決辦法,他先一步收到了諸伏景光的聯絡。

操心的友人得知安室透的兩難處境,連夜收集情報送來。

“我的處境比你輕鬆一些,最近借任務和一些組織成員交流信息,得到了一些情報。”

諸伏景光的聲音有些疲倦:“據基安蒂和科恩的說法,琴酒和威雀威士忌都是組織的專業審訊人員。”

琴酒不必多說,冷酷大哥,鐵血叛徒剿滅機,普通成員看見他便兩股戰戰寒毛聳立。

就算琴酒以“我在夢中得知你是叛徒”為由槍決屬下,受害者也發不出除了慘叫外的半聲控訴。

“琴酒審訊的效率和死亡率都奇高。”諸伏景光說,“如果沒猜錯,負責威雀威士忌審訊工作的人是他。”

安室透意味不明地聽著,問了句:“結果如何?”

“基安蒂和科恩可不是會關心同事的人,但我在酒吧裡碰見了貝爾摩德。”諸伏景光回答道。

“她隻說了一句:‘那孩子多半又要悄悄腹誹琴酒審訊本領不行。我隻盼望她不要真把話說出口,不懂憐香惜玉的男人真會把她丟到公路吹一晚上冷風。’”

諸伏景光一次不差地複述,總結道:“我看不出她有多關心威雀威士忌,但其他人公認她們關係好。”

安室透摩挲指腹:不,她們的確關係好,貝爾摩德不是不關心威雀威士忌,她是確信琴酒奈何不了威雀威士忌。

“威雀威士忌也是組織的專業審訊人員?”安室透若有所思,“她的審訊風格是什麼樣的?”

“不知道。”諸伏景光頓了頓,“她的審訊過程不允許旁觀,絕大多數受審人沒能活著走出審訊室。”

“我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找到一個在審訊室活下來的人。”

諸伏景光握著手機,記憶停留在他與生還者私下見麵的那一幕。

雙目無神的男人兩手緊握縮在袖子裡,他的眼珠時不時到處亂轉,精神高度緊張,疑似患有嚴重的被害妄想症。

諸伏景光用了相當長的時間也無法從他嘴裡套出話,一杯又一杯烈酒下肚,男人蚌殼似的嘴發出些微的蠕動聲。

“不、不要……”男人囈語似地說,“不要聽她說話……”

“【不要聽她說話。】”諸伏景光低聲說,“生還者隻給了一句告誡。我能看出他發自內心的恐懼,不是對暴力的恐懼,是對靈魂暴露在他人眼下的恐懼。”

不要聽她說話……刹那間,靈感如閃電劃過安室透腦海。

他想起來了!

“跳樓,惠梨咖喱的董事長是聽到她說話才跳了樓。”安室透自言自語,“她要人跳下去人就跳下去,審訊的時候呢?她讓人開口說真話,那個人就無法說謊?”

生還者受審後患上了嚴重的被害妄想症,隻因他被迫在威雀威士忌麵前吐露了靈魂!

“這、怎麼可能?”諸伏景光難以置信,“就算使用藥物和測謊儀也無法保證受審人百分百說真話,隻要聽到她的聲音就無法說慌什麼的……太荒謬了。”

萬一是真的呢?

兩個人緘口不語。

萬一是真的,安室透暴露的不止是他自己的臥底身份,還有諸伏景光的。

一旦暴露真名,親人朋友也會受到牽連,連帶無數珍視的存在都被徹底毀滅。

黑發黑裙的女人隔著迷霧看過來,她懶散地微笑,身後無數捂住喉嚨的屍體倒在地上,遍地血色。

“還沒到絕望的時候。”安室透雙手按住桌麵,“威雀威士忌是個人,不是一台測謊的機器,隻要是人,就存在被誤導的可能!”

不要聽她說話?不,不是這樣,是不要讓她給出【謊言禁止】的命令。

什麼話語明知道是謊言,人們也願意笑著傾聽?

情話,以及誓言。

安室透:“我需要提前做一些準備。”

一封郵件被發往某個加密的郵箱,幾小時後收到肯定的回複。

兩天後,輕輕的叩門聲敲響了公寓的門。

夜深人靜的午夜,敲門的黑發女人抬手握拳,不緊不慢地敲門。

她蜜色的金眸笑盈盈看向貓眼,一張陌生美麗的容顏,女人舉起手裡的便利店購物袋,給門後人看袋子裡散裝的黑啤。

“冒昧來訪。”竹泉知雀看著門在她麵前打開一條縫,“不耽誤你很久,很快能結束。”

“進來吧,拖鞋在旁邊。”

沙啞的男聲融化在玄關暖黃色的燈光中,濕毛巾蓋在短發上的金發男人一邊擦拭頭發,一邊伸手接過竹泉知雀手裡的購物袋。

暖色光打在他的臉上,安室透的神色比往日更柔和,難掩夜晚的疲倦和散漫。

居家男人溫柔的氣氛彌漫在整潔的公寓裡,襯得身上夜間涼意未散的竹泉知雀像一隻突兀闖進燈光裡的流浪貓。

“這麼晚了還工作,肚子餓嗎?”安室透頂著濕毛巾走進廚房,隨口問,“我準備做夜宵,加你一份?”

“也行?”竹泉知雀謹慎地脫下高跟鞋,換上放在玄關的小碼拖鞋,她有點不自在地說,“我帶了啤酒。”

她走進客廳坐到沙發上,購物袋被男人拎走,散裝黑啤整齊碼在茶幾上,罐身上冒著冷氣。

熱油注入鍋中的滋滋聲伴隨煎火腿的香味從廚房傳來,晚飯隻啃了兩個飯團的竹泉知雀揉了揉小腹,承認自己有點餓了。

但問題是,她不是作為竹泉知雀來男朋友家裡吃飯的,威雀威士忌深夜上門,是因為她和波本約在今天審訊他。

情報是竹泉知雀泄露出去的,審問波本純屬做給琴酒看的表麵功夫。她同意把地點約在波本的公寓而不是審訊室,是因為竹泉知雀壓根不打算用強硬手段。

上刑之類的統統沒必要,給他一個簡單的咒言就好。

竹泉知雀也不打算問太隱私的問題,基礎的“你是不是臥底”、“你是否向組織的敵人泄露情報”即可。

波本是瓶真酒,這些問題閉著眼都能答過。竹泉知雀回頭給琴酒報告一聲,嫌疑不就洗清了嗎?

多簡單的事。

她預備速戰速決,進門後鞋都不必換,問完就走,黑啤算是深夜打擾的賠禮。

可波本他不按套路走。

竹泉知雀都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換上舒適的拖鞋坐在柔軟的沙發上,像等老師發點心的小學生一樣眼巴巴等著男人端夜宵出來。

隻是順帶蹭一頓飯而已,嗯,不耽誤工作,吃完之後速戰速決是一樣的。

竹泉知雀說服了自己。

廚房暖黃色的燈光下,安室透給平底鍋裡的煎火腿翻了個麵。

他金色的短發還在滴水,濕透的毛巾蓋在頭發上,安室透緩緩呼出一口氣。

第一步,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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