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向中也君解釋, 其實是男朋友關切の目光呢?
竹泉知雀大難題。
雖說和誰交往是她的自由,但她的同事不能與普通人一概而論。萬一說漏嘴,《本周不服輸的中也君》絕對會改名成《本周脫單的竹泉君》, 銷量激增,被港口Mafia一眾單身狗爭先閱讀, 跨越兩座城市對她指指點點。
看,這裡有個打著出差名義公費談戀愛的叛徒!
更有問題的是, 談戀愛講究門當戶對。原本港口Mafia和黑衣組織同為黑方,門第相配,然而港口Mafia不講武德, 率先派出臥底潛伏進酒廠,預謀黑吃黑的驚天陰謀。
“我和安室先生的戀愛, 像身懷邪惡目的的野小子和大戶人家心思單純的小公主的交往, 像故意碰瓷宮野明美在酒廠升職加薪的萊伊一樣——我明白為什麼我總是diss萊伊了!萊伊竟是我自己!”
竹泉知雀恍然大悟, 對不起萊伊,她承認從前對你說話太大聲了。
“不行, 不可以, 不能說。”竹泉知雀頭腦風暴, “中也君和紅葉大姐關係超好的,絕對會告訴她。”
紅葉大姐在前代首領時期曾想和男人私奔離開組織, 結果異常慘烈,紅葉大姐自此封心鎖愛, 最最憎惡戀愛腦。
萬一竹泉知雀和安室透的戀情敗露,她收獲的很可能不是一個分手的男朋友, 而是一個死掉的男朋友了!
不行,決不能讓如此慘絕人寰之事發生,安室先生已經夠可憐了, 玩弄他的任務還是交由威雀威士忌一人完成吧。
竹泉知雀戳著碗裡的冰淇淋,神色如常:“我知道,是我的新同事。”
“看來你的新同事不太友好。”中原中也挑眉,“要我給他一個教訓嗎?”
中原中也口中的教訓絕不是套上麻袋揍一頓——假如是這麼溫柔的做法,竹泉知雀說不定就放任了。
按中也君的作風,一拳揍塌整座公寓樓,讓安室先生在睡夢中被廢墟埋葬才符合他對“教訓”的定義。
竹泉知雀一時間門竟不知道是中原中也更暴力,還是無比了解他暴力手段的她自己更殘暴。
特級詛咒師本來就都是暴力瘋批,絕對不是她的問題,嗯,絕對不是。
竹泉知雀:心虛但理直氣壯.jpg
“在決定投身Mafia這一行的時候,我再沒指望過遇上友好的同事關係。”竹泉知雀委婉道。
不提彆的,中也君,你難道是個很友好的人嗎?
港口Mafia每月報銷的戰場損失費僅有三分之一來自敵對組織,剩下三分之二全是自己內戰的結果。
森鷗外每一把抓下來的頭發,在座的每一位都有責任。
太宰治挑釁,竹泉知雀拱火,中原中也暴怒,他們三人組成了港口Mafia的內戰永動機,曾創下過一周之內組織大樓連續更換八次防.彈.玻璃的記錄,至今仍掛在牆頭被人瞻仰。
竹泉知雀可以發誓,世界上再沒哪個職場像她就職的公司一樣,同事愛的表現方式是一拳將其從十八樓揍到地下二層。
太宰君的頭蓋骨真厚啊,竹泉知雀大受震撼,怪不得他撞豆腐自鯊從沒成功過。
比起被熱愛跳樓的同事、cos一拳超人的同事、誓將世間門戀愛腦斬殺殆儘的同事、拎著小裙子追在幼.女身後跑的變態同事包圍的職場環境,黑衣組織是那麼的嚴肅、正經,竹泉知雀感動得快哭了。
雖然很感動,但她臥底的立場不容動搖。竹泉知雀咽下絲滑的冰淇淋,發出搶劫犯的聲音:“關於新型子彈,BOSS的意思是隻要製作方法,還是把研究人員一起打包綁去橫濱?”
中原中也認真思索:“不如把實驗室整個搬過去?”
也不難,先把實驗室連同地基連根挖起,再操控重力使建築物浮空,加上咒言的輔助一路從東京空運回橫濱不是夢。
“可行是可行。”竹泉知雀舉手提問,“但我們怎麼解釋黑衣組織的地皮突然被人挖空的事?洗成靈異事件嗎?”
中原中也:搶劫犯做事,需要解釋?
竹泉知雀:也對哦,處理輿論是太宰君的工作,關我們一線作戰人員什麼事?
遠在橫濱的太宰治:阿嚏!
他左顧右盼:怎麼回事,加班的厄運籠罩了我!
東京的武鬥派暴力二人組達成共識,其樂融融地商量起具體方案。
“情報泄露,黑衣組織一定有所防範。”竹泉知雀篤定道,“但他們千防萬防,給電腦加上再多防火牆,把資料鎖進再厚的保險箱,也想不到我們是要把整個實驗室連人帶牆皮一起搬走!”
好比吃席的時候連菜帶桌一起端走,讓周圍舉著筷子虎視眈眈的人無飯可吃。
“出其不意是勝利的第一步。”中原中也打了個瀟灑的響指,“以我摧毀十幾個敵對組織基地的經驗,絕對沒錯。”
竹泉知雀嗯嗯點頭,沒錯,拆遷這方麵中也君是專業的,要相信專業人士的素養。
“到時候由我探聽情報,在實驗室的牆上用紅油漆寫個拆字,中也君一看就知道改搬哪棟樓。”
她用勺子在冰淇淋上寫了一個拆字,又在拆字外畫了個圓圈:“記住了嗎?認準圖案。”
中原中也對拆遷很有心得,他連地基該挖多深都了如指掌,萬一哪天港口Mafia破產,建築公司首席顧問一職必有他一席之地。
“實驗室走海路空運回橫濱,避人耳目。”中原中也蘸著巧克力芭菲上的巧克力醬在冰淇淋表麵畫出路線。
外人看來歪歪扭扭不知所雲的線條在竹泉知雀眼中自動翻譯成地圖,她思索片刻,點點頭,指著巧克力醬上的彩針糖說:“這片海域有幾座島作為落腳點,可以放研究員出來放風修整,以免他們像關在籠子裡的倉鼠一樣被活活嚇死。”
港口Mafia優待高級知識分子人才,可惜讀過書的都被酒廠撈走了,隻留下一群輟學兒童給森鷗外,中年男人咬著手絹嚶嚶嚶控訴不公平。
“哪有那麼脆弱?”中原中也不解,“重力操控比坐飛機更平穩。”
“研究人員都是些一天到晚呆在實驗室,不分白天黑夜的人。”竹泉知雀比中原中也體貼許多。
“你想想,當他們做實驗做累了,拉開窗簾想眺望遠方的樹林放鬆一下,突然發現窗外沒有樹也沒有人,隻有一片汪洋大海。”
拉開窗簾的研究員還算好命,久違想出門散散步的實驗組組長噙著笑拉開房門,他踏出左腳。
猛烈的海風吹飛他頭頂的假發,一腳踩空的組長低下頭。
暗藍幽深的海浪卷起冰冷的波瀾,勾起人發自內心恐懼的深海掀起驚濤駭浪,鹹濕的海水一個浪花打翻他的禿頭。
啊啊啊啊啊啊——慘叫著死死抱住門把手的禿頭男人尖叫呐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誰!到底是誰要害我——
“我們把他們綁回橫濱是要他們乾活的。”竹泉知雀說,“森先生最會收買人心了,他見到高級知識分子人才就像狼看見肉,絕對會威逼利誘把人留在橫濱就職。”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打工人深諳職場人際交往學,“大家未來可是同事,怎麼能對同事這麼粗暴呢?”
為了讓新同事適應新環境,不至於來到橫濱水土不服,他們可是連房子都搬過來了,替森鷗外省了一筆員工宿舍的開支。
多貼心,還不速速漲工資。
“有道理。”中原中也被說服了,他們差不多商討完了流程,“誰來寫報告交給首領過目?”
竹泉知雀抗拒地搖頭。
報告是什麼東西?自從她有小弟之後就再沒寫過這玩意,能不能把波本拎過來代筆?
反正正常人也不會相信這份計劃是真的,完全不必擔心泄露,不會給波本幼小的心靈留下大大的震撼。
“好了,彆把頭搖掉了。”經常被太宰治坑害被迫幫人寫報告的中原中也露出無語的眼神,抱怨道,“一個兩個都是這樣,我來寫,行了吧。”
“中也君……不愧是橫濱最後的良心!”竹泉知雀感動地地抱住他,“今年感動橫濱十大人物沒你絕對是黑幕,我願意為你找主辦方單挑。”
“你去年也是這樣說的。”中原中也小幅度地掙紮了一下,沒躲開,被女孩子結結實實抱住了腰。
“好了好了。”他耳朵微紅地壓低帽簷,“紙筆拿來。”
港口Mafia的報告需要紙質歸檔,“比起打印字體,親筆書寫更容易讓我了解你們執行任務的態度。”森鷗外如是說。
大家的報告非常有特色,夠他坐在首領辦公室看一整天。
太宰治的報告分為兩種,一種是簡潔到隻比一張白紙多出一點點內容的極簡版本,將敷衍寫滿全身,整個人散發著“這種無聊的任務還要人寫報告,森先生的腦子已經被僵屍吃掉了”的陰暗氣場。
另一種是中原中也的代寫版,偶爾也由打賭輸掉的竹泉知雀代筆。
中原中也的報告不必多說,模範案例,屢次被森鷗外張貼到員工表彰牆希望他人——尤其是某小兔宰治——學習。
竹泉知雀是另一種風格,極其標準的格式文本報告,想要她多寫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可能,除非加錢。
平心而論,森鷗外更願意看中原中也交上來的報告,能少減壽十年。
他派中原中也而不是太宰治來東京出差,未嘗沒有這方麵的考慮。
橫濱,港口Mafia大樓頂層首領辦公室,森鷗外拆開一份來自東京的文件。
入眼是良心員工中原中也的字跡,森鷗外首先鬆一口氣,微笑閱讀。
讀著讀者,他的笑容緩緩消失。
“愛麗絲醬……我是不是做了某個錯誤的決定?”森鷗外沉痛地捂住額頭。
“明明中也君十分靠譜,明明竹泉君的實力非常可靠,可為什麼,為什麼他們兩個人聯手卻給了我這麼恐怖的方案呢……”
“特彆是太宰君專門來找過我,嘲笑說沒有他在,兩個暴力狂隻會給出極致暴力的方案,我卻還是沒鬆口讓他也去東京……完蛋了愛麗絲醬,要被太宰君狠狠嘲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