顛簸的巴士跑在顛簸的小路上, 一米一個坑,竹泉知雀坐在座椅上像隨波浪漂流般起起伏伏。
“哎呦……我屁股開花了喲……”同劇組的道具師坐在竹泉知雀前排唉聲歎氣,“有錢人的品味我不懂。彆墅建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外賣都進不來, 晚上看電影都沒披薩吃的日子有什麼可活?”
“所以他們沒活。”化妝師說著地獄笑話,“曾經住在這裡的人都死了, 而我們正準備住進去。”
“我跟劇組的時候,沒人說這份工作有生命危險啊。”道具師有氣無力,暈車暈得厲害,“幸好我提前買了人身保險, 要是有個萬一,你們記得把我的遺言帶給我家貓……”
“莎朗女士和工藤先生一家已經到彆墅了嗎?”化妝師問,“他們和我們同時出發,怎麼沒看見人?”
“哦, 工藤先生的兒子工藤新一君說他在夏威夷學過開飛機, 他們坐飛機去彆墅了。”道具師回答。
“工藤新一不是初中生嗎?”竹泉知雀探頭, “他有飛行執照?”
化妝師和道具師一起搖頭,整齊劃一。
竹泉知雀:公然無證駕駛,好勇, 仗著天上沒有交警為所欲為的名偵探。
“反正飛機上坐著的也是他自家人。”化妝師深沉道, “這就是父母的愛啊。”
不不不, 竹泉知雀連連搖頭, 不能這麼算,工藤優作和工藤有希子自然有坐上兒子無證駕駛的飛機的覺悟。但她可憐的前輩又做錯了什麼,要向初中生交付這份違法交通法的信任呢?
貝爾摩德心裡一定很苦,她在天上飛竹泉知雀在地上追,兩人之間的距離宛如牛郎織女可望不可及, 執手相看淚眼。
隻有去鵲橋和前輩相會了!竹泉知雀握拳,首要目標是到達彆墅,和前輩彙合!
她瞥了眼暈車暈得醉生夢死的道具師,不憐憫地道了句抱歉。
【全速——衝擊!】
轟得一聲,坑坑窪窪行駛在顛簸山路上的巴士火力全開,在司機師傅“喔喔喔”的叫喊聲中如一匹脫韁的野馬肆意奔騰!
道具師遭受重創,哇的一聲吐出今天沒消化完的早飯。
竹泉知雀:我對不起你,但牛郎和織女的相會才是最重要的!為了偉大的事業,忍忍吧朋友。
森林深處,工藤新一操作直升飛機在草坪上停下。
雖是無證駕駛,但他開飛機的技術很不錯,無愧於夏威夷全能補習班的大名。
“我們是不是來的太早了?”初中生偵探跳下飛機,“劇組的大巴恐怕還在山腰——欸?”
一輛宛如失控瘋狗般的大巴從林子裡衝出來,在彆墅門口急刹車,卷起的氣流吹翻了工藤新一的額發,險些將他整個人掀倒在地。
“好危險!”工藤新一看著臉貼在車玻璃上東倒西歪的劇組工作人員,忍不住露出無語的半月眼,“有必要開得這麼快嗎?”
像趕著去投胎一樣,交警真該看看他們,超速行駛比無證駕駛危險多了,他和巴士司機之間到底是誰更不應該拿駕照啊。
巴士停穩,車門打開,司機趴在方向盤上大喘氣,竹泉知雀越過一眾東倒西歪的乘客,輕快下車。
“你們好。”她清爽明朗富有朝氣地敬禮,“我是帝丹高中二年級的竹泉知雀,臨時來劇組打工賺零花錢。任何可以賺錢的工作我都會努力去做,請多多指教。”
乍一聽沒什麼問題,但仔細一想似乎可以解讀成犯罪宣言的開場白讓初中生boy愣了一下,遲疑地打招呼:“我是工藤新一,你好。”
帝丹高中是他的誌願高中,在片場遇見學姐倒是很值得開心啦,但她真的靠譜嗎?
名偵探露出犀利的眼神。
竹泉知雀當然靠譜!
她在巴士上臨時搜索了帝丹高中招生視頻,一字不漏地背誦下來,隻等學弟問起誇誇其談。
除了背誦官方的介紹,竹泉知雀還能告訴工藤新一食堂哪個窗口的打菜阿姨手最不抖,怎樣的黑暗料理能讓人看見天國,如何在醫務室聲淚俱下求護士姐姐給你開一個星期病假條……等一係列對他高中生活極有幫助的冷知識。
不要小看學姐的智慧!滿懷感激的收下情報吧,帝丹高中的薪火在你手中傳承!
手裡被塞上火炬的工藤新一:“……”
突然不是很想報考帝丹高中了:)
巴士上劇組工作人員陸陸續續彼此攙扶地下車,大人之間的社交含蓄在初高中生眼裡十分無趣。饒是工藤新一對竹泉知雀的腦回路產生了濃濃的懷疑,在場和他一樣閒的也隻有她。
“竹泉學姐。”工藤新一站在竹泉知雀身邊,“你在劇組負責什麼工作?”
“我什麼都乾。”竹泉知雀如實回答,“比如某人被詛咒的彆墅吸引,想學愛德華被人推到在墳坑裡死去,我就是那個幫他挖墳推倒的工具人。”
“再比如某個偵探想還原愛德華小兒子墜樓而死的死亡現場,我可以幫忙找角度,保證偵探下墜的拋物線和死者完全重疊。”
竹泉知雀眼皮都不眨一下地說:“諸如此類,我能做到的工作還有很多,有什麼需要請不必拘束的提出來。”
工藤新一:呆滯.jpg
他現在就有個不情之請,能請你走出森林主動報警自首嗎?偵探的直覺告訴他竹泉學姐很有問題!
“開玩笑的。”竹泉知雀聳肩笑笑,“我就是個打雜的臨時工,我的男朋友倒是偵探,所以我也能勝任偵探助手的工作。”
“你們在聊什麼呢?”
工藤有希子挽著貝爾摩德走來,兩位女明星走在一起光彩照人,再加上竹泉知雀,工藤新一眼睛都要被光茫刺痛了。
“哦,這裡有個可愛的小朋友。”貝爾摩德摘下淺褐色的墨鏡,笑盈盈地看向竹泉知雀,“正好我的助理請假了,你來得很巧,親愛的。”
“雖然我隻是個臨時工,可能無法勝任這份工作。”竹泉知雀一本正經地說,“但漂亮姐姐的請求怎麼能拒絕呢?Yes,Madam.”
“偵探助理的工作我可以兼職。”竹泉知雀湊到工藤新一耳邊小聲說,“但介於漂亮姐姐給工資,你不給,工作重心有所偏移很正常,這就是成年人的處世哲學。”
她拍拍工藤新一的肩膀,語重心長:“早點熟悉成年世界的醜惡吧,少年。”
工藤新一:我這輩子都沒有如此語塞過。
“導演在彆墅裡麵等著我們。”貝爾摩德親密地攬過竹泉知雀的肩膀,“我帶你去和他打個招呼。”
工藤有希子也帶上自家兒子,他們走在庭院長長的走道上,目光儘頭是一棟陳舊的彆墅。
工藤新一自小立誌成為名偵探,米花町的警察早就和他熟得不能再熟,知道這位偵探boy自帶死神來了的BGM,凡他走過之處必有命案。
沐浴在警察敬畏的目光下,工藤新一出現在東京大大小小的案發現場,他見過的屍體數量之多連太平間的保安都要甘拜下風。
因此,工藤新一拜訪過許多凶宅。
“凶宅不過是人們因為懼怕而塗抹上恐懼色彩的普通房子。”唯物主義偵探堅定道,“無論是外觀的灰暗血色還是地板不祥的吱呀聲,都是人自己嚇自己的錯覺罷了。”
他一直是這樣認為的。
寒冷,刺骨的冷意順著毛孔鑽入皮膚,如螞蟻啃噬血肉。
若有似無的惡意高高俯視走向彆墅的人,影子在嬉笑,聽不清的呢喃聲伴隨著沙沙燃燒的火焰黏在腳後跟,行走如沼澤。
工藤新一越走向彆墅,越感到本能的抗拒。
人大多是願意相信直覺的,尤其是靈感高的人,偵探無疑是高靈感群體。
但同樣,偵探也是數一數二的作死群體,區區直覺預警,哪能阻止他們追尋真相的腳步?
工藤新一硬著頭皮繼續走,他用餘光觀察自家母親和莎朗女士,兩位女明星神色如常,並無異樣。
隻有我感受到了嗎?他不舒服地皺眉,忽地和側過頭的竹泉知雀對上視線。
漂亮的黑發少女掃了眼男生,她友善地笑了下,抬手拍了拍工藤新一的肩膀。
“還沒進屋,你已經沉浸在懸案裡了嗎?”竹泉知雀問,“真敬業,但彆邊走路邊發呆,小心摔倒。”
工藤新一回過神,奇怪的是等他再看向彆墅,隻覺得它陳舊衰敗,沒有毛骨悚然的錯覺。
或許真的是他太關注案子了。
竹泉知雀垂下的手向外揮了揮,揮散指縫間淡淡的黑氣。
“偵探boy很有天賦嘛。”她琢磨,“要是哪天他厭倦了偵探的工作,可以考慮去【窗】應聘,【窗】很缺高靈感人才。”
雖然會毀滅他的唯物主義三觀,但看透世界的真實亦是偵探無法抗拒的誘惑。
“果然是被詛咒的彆墅,孕育了好大一隻特級咒胎啊。”竹泉知雀歎氣。
鬼屋、危樓、村莊……越是恐怖小說鐘愛的取景地,越易被人類投影負麵情緒,誕生怪異的概率越高,仿佛一個死循環。
咒術師是打破循環的存在。
竹泉知雀還蠻佩服導演的,什麼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都敢往裡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