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爾貝斯號?”黑發少女興趣缺缺,“要是有You jump,I jump的名場麵,我拚著腿斷也要劃輪椅去錄像。”
“你還是安心養傷為好。”貝爾摩德告誡道,“在組織裡不能隨便打聽其他人的動向,萬一任務出了差錯,事先打聽的人很可能被懷疑是臥底。”
竹泉知雀:“我腿都斷了耶?”
“所以我才告訴你了。”貝爾摩德放緩語氣,“沒關係,不是機密任務,隻要你人不到場,懷疑不到你頭上。”
“我才不會去。”竹泉知雀信誓旦旦,“哪有人放著帶薪假不休自願加班的,我又不傻。”
……
“我是傻子。”
竹泉知雀沉痛地重複:“我是天字一號大傻蛋。”
她為什麼要手欠搜索莫爾貝斯號?
如果她不手欠,她不會知道莫爾貝斯號是從東京駛向橫濱的遊輪。
如果她不知道莫爾貝斯號是從東京駛向橫濱的遊輪,她怎麼會放著帶薪假不要去加班!
“某種意思上並不衝突。”竹泉知雀臉色灰暗地想,“我在酒廠放帶薪假關我為港口Mafia加班什麼事?”
她是優秀打工人,她為組織鞠躬儘瘁死而後已,她是自願加班的。
“我這該死的責任心。”竹泉知雀嘀嘀咕咕罵罵咧咧,“森先生再敢懷疑我對港口Mafia的拳拳真心,我一拳給他揍到外太空。”
打工人的原則是不逃避本職工作,像竹泉知雀把酒廠工作甩給波本是沒問題的,因為她的本職工作至始至終隻有一項——臥底。
“已知莫爾貝斯號以30節每小時的速度航行,此刻距離最後登船時間剩餘二十分鐘,又知小明雙腿殘疾,唯一行動工具是輪椅。”
竹泉知雀:“求問小明如何逃票上船?”
小明拒絕回答問題,並把數學老師拖下了水。
竹泉知雀數學很差,但這題她會。
坐在輪椅上的黑發少女彎下腰,手掌附在堅硬的石膏表麵,微微施力。
哢,哢哢,哢哢哢。
細密的紋路自石膏上蔓延,灰白色的碎塊掉落在地毯上,露出蒼白的肌膚。
竹泉知雀揉了揉冰冷的小腿肚,手指一點點摸索,找到斷裂處。
“我很久沒給過自己【祝福】了。”她自言自語,“這算什麼?低配版反轉術式?”
稍微有點羨慕呢,不必支付代價就能得到的治療。
“其他咒言師也是這樣看我的嗎?不必支付代價的【詛咒】。”竹泉知雀想到著名表情包:
沙灘,男女,趴下——我一直想看看你這幅表情,這幅嫉妒我的表情.jpg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竹泉知雀終於理解了森鷗外看隔壁武裝偵探社與謝野醫生的羨慕表情——人家才是真正的奶媽,港口Mafia根本沒有治療。
全輸出菜刀隊的命運罷了。
給予自身【祝福】的消耗比給予他者少很多,竹泉知雀咳嗽了兩聲,慢吞吞推著輪椅走到鏡子前。
鏡子映出一位可憐的殘障人士。
這位可憐的殘障人士,她、她……她站了起來!
“這是醫學奇跡。”竹泉知雀嚴肅臉,“一位雙腿巨斷的殘障人士在工作壓力與責任心的作用下竟然擺脫輪椅站了起來,這是什麼精神?這是不給我加班費我要鬨了精神。”
啊啊啊好遺憾,為什麼沒人和她組隊參加今年的東京漫才新人組合賽?
她怎麼看都是冠軍的好苗子,漫才界將因損失一位人才徹夜哭泣。
“沒有講漫才的時間了。”竹泉知雀按了按痊愈的雙腿,從行李箱裡翻出一套男裝。
竹泉知雀雙腿俱斷,威雀威士忌帶薪休假,如今能出場的唯有【自由人】。
一個性彆不明,長相不明,姓名不明,身份不明,炸了加油站就跑的社會邊緣人士。
“光看和黑衣組織作對這點,我可是正義路人。”竹泉知雀一邊上妝一邊碎碎念,“不知道那位易容的紅方臥底還記得不得加油站火海中親切的我。”
一個可愛的自由人,一個敬業的臨時工,一個給錢什麼都乾的打工人。
雖然婉拒了紅方臥底的警校推薦信,但竹泉知雀感激對方的知遇之恩,甚至願意給他打折。
“忘記要聯係方式了。”竹泉知雀遺憾道,“我本來不必逃票,可以借紅方臥底的報銷上船的。”
她也隻是想想,哪有那麼巧。
竹泉知雀推開客廳的窗戶,一躍而下,身影消失在行道樹的樹影之中。
臨海港口,巨大的豪華遊輪莫爾貝斯號正在進行最後的檢票。
一行四人,皆著黑衣打扮,在為首的銀發男人帶領下登船。
琴酒,伏特加,萊伊,蘇格蘭。
三個狙.擊.手加一個湊數的,順利登船。
一對快遲到的情侶喘著氣匆匆登船,琴酒瞥了他們一眼,未見異色地收回視線。
順著他的眼神,蘇格蘭看見跟在情侶身後的一位遊客。
他模樣陌生,金發,小麥色皮膚,衣領上彆著一副墨鏡,閒閒散散的模樣。
蘇格蘭鬆了口氣:zero順利趕到了。
公安的易容師本領不如千麵魔女貝爾摩德,隻能固定易容成幾副麵貌,安室透之前頂著這張臉潛入過黑衣組織的深山基地。
這副易容本會在那次行動中廢棄,好在他碰見了一位立場搖擺的自由人,在對方的幫助下不僅抓捕了幾位組織成員,還順利保住了易容。
雖說付出了一座加油站的代價,但無人員傷亡已經是最好的消息。
安室透頂著這張臉,難免回想起爆炸的火海中懶洋洋朝他揮手的青年。
“工作結束,容我說一聲再會。”
“下次見麵,能叫破我身份的話,我也不介意替警察先生你辦事哦。”
“當然,要收費的。”
飛塵火海中,那人如泥牛入海消失不見,身手好得出奇。
“嗚——”
汽笛聲響徹海麵,莫爾貝斯號緩緩駛離港口。
最後一位登船的安室透跟在慶幸自己沒遲到的小情侶身後,眼神掃過甲板每處細節。
琴酒幾人的身影早已消失,安室透連餘光都不往他們身上掃,隻當自己是個純粹的觀光客。
無論琴酒所謂針對叛徒的嗅覺是否存在,單萊伊便敏銳得不似凡人,蘇格蘭如今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要做的唯有臨機應變與靜待聯絡。
莫爾貝斯號的遊客信息早早被公安徹查後交給安室透記憶,他一一對上遊客和船員的臉,思索其中誰是琴酒等人的目標,誰又可能是黑衣組織暗中安排的人手。
遊輪的封閉環境與暴風雪山莊一樣,狼人殺模式,牌桌上每個人都有第二張麵孔。
安室透無法信任遊輪上除諸伏景光以外的人,但若黑衣組織意圖對遊客出手,他又有義務保護無辜群眾。
“要是有個確定與組織無關,身手又好的協作者就好了。”安室透忍不住想。
他四下觀察,腳步突然一頓。
細微的、極其隱秘的聲音隱藏在遊輪航行的噪音中,難以捕捉。
安室透放慢腳步,不動聲色地走向甲板陰影處。
靠近圍欄的位置垂著一張深綠色的漁網,魚腥味極濃,遊客和船員都不自覺地避開了這處。
突然!一雙慘白的手抓住欄杆,一道身影破水而出,攜帶陰冷鹹濕的海水撲了安室透一臉。
什麼人?!
安室透沒能出聲,潛伏在海水裡攀爬上船的那人似乎也沒料到她精挑細選的陰影處有人,第一時間捂住安室透的口鼻,另一隻手高高舉起,正要砍向他的後頸。
金發男人順勢在地一滾,用熟練的擒拿術與對方扭打在一起,幾秒鐘時間裡過了十幾招,心生詫異。
是個高手!
“你為什麼從海裡翻上船?”安室透質問,“你想做什麼?”
“逃個票而已,至於和我打生打死嗎?”竹泉知雀低聲問,“你是船員?資本家給你發多少工資,抓逃票抓得這麼不要命?”
安室透:“身手好成這樣隻想著逃票?我看上去很好騙?”
“買不到票有什麼辦法?”竹泉知雀不以為然,“難不成你給我報銷?”
說話之餘他們仍在較勁,竹泉知雀從港口跳海一路跟著莫爾貝斯號潛泳,費勁巴拉地爬上船,渾身濕透。
冰冷的海水從她衣領滲下,滴在安室透臉上又鹹又濕。
竹泉知雀偏頭打了個噴嚏,安室透趁機掙脫她的鉗製,看向她的臉。
全然陌生的麵孔,中性化的麵容,難辨男女。
逃票、報銷、極好的身手與怪異的舉動……一張火光中的麵孔浮現在安室透腦海。
“是你?”
竹泉知雀聞聲低頭,她下手太急,沒有仔細看這位抓逃票勇士的正臉。
“欸?”她大為驚訝,“是你呀,警察先生。”
“幾天不見,你從臥底警察轉行當海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