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天後。
陳氏【鎮海彆院】成立。
碣渚峰,鎮海崖。
陡峭如刃的山崖下,有一座海中小港。
一艘陳氏繳獲的海漁船,臨時充當渡船,駛入了防波堤後的港灣中。
幾位青壯搭起跳板,將一擔又一擔的土產珍品運上岸。
船頭,一位身材頎長的老者正牽著個八九歲的孩童,腳踩著無形的空氣,一步步緩緩踏上港岸。
“哎喲,李兄,你也來了?”
不遠處,一位身穿短打,肌肉虯結而呈古銅色的男子見到他,隨口打了聲招呼。
他身後同樣跟著七八名青壯,正將一擔擔冰鎮的魚蝦抬上岸。
“原來是孫老弟。”
李姓老者也客氣的招呼了一句,瞟了一眼他身後的大量土產禮品,隨後又看了一眼直聳雲間,籠罩在雲霧中的碣渚峰,無奈苦笑:“天都變了,在這臨海討生活的家族勢力,誰敢不來?”
此言一出,古銅色肌肉男神色一暗,眼底也流露出了濃濃的擔憂之色,低聲說,“陳氏會怎麼處置咱們這些白氏附庸?李兄可有內幕消息?”
他們身為白氏治下附庸,自然沒少幫著白氏一起針對陳氏。
尤其是最近數年,更是在白氏的“號召”下,聯合擠壓陳氏及其附庸家族的產業。
如今陳氏以雷霆之勢滅了白氏,出乎了所有人預料。
這些小家族,自然是惶恐難安。
李姓老者苦笑,搖頭道:“我就聽說和白氏走得很近的【南山陳氏】,被驅逐出了臨海衛,其南山精鐵礦洞交給了滄夷張氏管理。”
此言一出。
古銅肌肉男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難道說,陳氏還想褫奪咱們祖輩傳下的靈脈和產業?”
“寧泰老祖心中如何想的,我如何能揣度?”李姓老者憂心忡忡道,“眼下最好的結果,估摸著就是在未來數十年內,提高咱們的納貢額度以作懲戒,這般雖說每年的進項要少好些,但起碼產業留下了,熬一熬總能過去。若是運氣不好,那可就……”
像他們這種不入流的小修仙家族,家裡多半都有自己獨到的小產業,來維持住族人修煉消耗,但多半日子都過得緊巴巴的。
若要提高納貢額度,這無疑會讓小家族的生存愈發艱難,可再艱難,總比被驅逐出境來得好。
滄夷陳氏可不是吃齋念佛的家族。
他們可是剛剛滅了白氏滿門,隻有一些老弱婦孺被流放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就在他們滿心惆悵時。
又有幾艘漁船抵達港口。
同樣是一些修仙小家族扛著大包小包的賀禮,可那些人的神情卻是喜氣洋洋,滿麵紅光。
“是陳氏治下附庸家族。”李姓老者和古銅肌肉男暗暗對望一眼,立即噤聲不言,可眼神中卻流露出了羨慕之色。
如今陳氏滅了白氏,那些附庸小家族可跟著沾光了。
哪像他們,今天還不知明天事。
很快,李姓老者他們通過崖壁吊籃,抵達了半山腰的鎮海崖。
原本白氏主宅的匾額,已被替換成了【鎮海彆院】四個字,字跡龍飛鳳舞大氣磅礴,一看就是陳玄墨的手筆。
彆院正殿廣場。
戰鬥的痕跡和血跡都已經被清除乾淨。
廣場上人頭攢動,卻又涇渭分明。
來自滄夷衛的人,都站在了右側,個個神采飛揚,一邊等候一邊高談闊論著。
而臨海的修仙者們,都站在了左側,他們氣氛沉悶,表情凝重,眼神中藏著深深的擔憂。
很快。
滄夷陳氏族長陳寧泰龍行虎步而至,在他身後還跟著陳道齡、陳景運,以及王芊芊三人。
他一出現,現場登時鴉雀無聲。
陳寧泰目光掃向左側臨海一眾。
他們俱是低下了頭,不敢與之對視。
“我知道你們在擔心什麼。”陳寧泰聲音威嚴,“我們陳氏行事,素來公正、公平,也知道你們以前在白氏治下,有不得已的苦衷。”
“從今天開始,隻要你們願意誠心依附我們陳氏,十年內將納貢額度從三成變成四成,我陳氏便既往不咎。”
“什麼?!”
原本垂頭喪氣的臨海小家族一眾登時吃驚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寧泰老祖非但沒有拿捏他們,居然還開出了比他們想象中要輕許多的懲戒!
一時間,很多人心頭都一鬆,皆是如釋重負。
他們的家業都在臨海,走是走不掉的,能有如今這結果,已然比預想的好了太多。
十年,每年多納貢一成,稍微勒緊一下褲腰帶就過去了。
廣場上的氣氛一下變得輕快起來。
也就是在這時。
天際的雲層中,忽然出現了一道亮眼的靈光。
那是一艘靈舟。
一艘,寬底飛簷,裝飾精美,一看就十分寬敞舒適的高檔靈舟。
它來勢洶洶,短短片刻間便穿過層雲,筆直降落懸停在廣場之上。
舟身上,無恨山的標誌十分醒目,船尾的宗門旌旗也隨風招搖。
這是……無恨山的宗門靈舟!
一時間,廣場上再度鴉雀無聲。
所有人心中都浮起了同一個念頭:來者不善!
小家族成員們更是連呼吸都放輕了許多,生怕惹來牽連之禍。
一片寂靜中。
一位身穿玄色長袍的老者從無恨山靈舟內飛出。
他目光冷冽橫掃全場,而後迅速鎖定了人群中的陳寧泰,冷聲怒斥:“陳寧泰,你好大的膽子!非但敢撕毀和平協議滅殺白氏,還敢鳩占鵲巢,公開收攏我無恨山一脈資源。”
“吾乃無恨山內門執事方鴻堯,奉【無妄峰峰主】之命,拿你陳寧泰回去問話。”
“你若識相,就乖乖束手就擒!”
陳寧泰麵無表情,吐出了一個字:“滾!”
“你!”
方鴻堯神色一滯,表情登時變得十分難看。
他身為無恨山內門執事,修為已達到築基期守一境中段,出門行走辦事,大小家族無不對他恭恭敬敬,哪怕是那些金丹家族,也對他客客氣氣。
卻不想,竟然被陳寧泰直斥一個“滾”字。
“好好好。”方鴻堯怒極而笑,“既然你冥頑不靈,就彆怪我拘你回去了。”
話音一落,他袖口一抖,便有一隻烏黑利爪飛出,幻化出一道鬼爪虛影,於空中嗚嗚銳嘯,猶如鬼哭狼嚎。
即便僅僅是針對陳寧泰而去,周圍那些低階修士們也頓感神魂一陣暈眩刺痛,痛苦難耐。
不同於雲陽宗,無恨山算是亦正亦邪,除了需要煉化生魂的惡毒鬼修、或是血修之類的東西不碰外,利用煞氣、幽冥之力修行的法門並不罕見。
唯有陳寧泰,依舊是從容淡定,不動如山。
眼看著鬼爪虛影就要將陳寧泰攏住,將他連人帶神魂都拘走。
“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