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煩地皺了眉,拉開車門,不再廢話,一把把她推了進去。
津木真弓順勢乾脆在後座上躺了一會兒,血跡順著傷口流到琴酒車的後座上,她勉強翻了個身,剛想坐起來,一卷繃帶被扔到了她身上。
她懶得去分辨是前座的伏特加還是琴酒扔的,她拿過繃帶,潦草地幫自己止了個血,隨便包紮了一下。
她將繃帶扔到一旁,靠著窗閉眼眯了一會兒,突然一個突兀的聲音從她腦內響起。
“你受傷了!?”
離開了一天的工藤新一突然冒了出來,聲音中有些急迫。
“沒有傷到骨骼經脈,不是致命傷,沒有子彈殘留,就血流得有些恐怖。”她的聲音有些懨懨的。
工藤新一沉默片刻,“……誰乾的?”
津木真弓聽著有些驚訝,“你連劇情回放都看不到?”
“等你退出遊戲後,我才能看到。”
聽上去和她作為“玩家”的權限幾乎差不了多少。
津木真弓懶懶地動了動,“我被人挾持做人質了,琴酒一顆子彈穿過了我的肩膀和背後那人的心臟。”
工藤新一頓了頓,“……這就是你現在除了身體數值以外,情緒數值也低落到警戒線的原因?”
工藤新一不知道做了什麼,津木真弓明顯察覺到肩膀上的傷口不再疼痛,她瞥了一眼。
“彆治療得太狠,引起人懷疑。”
工藤新一開口:“暫時屏蔽了你局部的痛覺神經,等回去讓人包紮後,我幫你治好它。”
津木真弓打個哈欠,點了點頭。
工藤新一沉默良久,緩緩開口:“……你不該為他感到傷心,事實上,‘琴酒’就該是你這個世界看到的樣子,上個世界的他隻是特例……”
津木真弓打斷他:“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傷心了?”
工藤新一:……行吧,你開心就好。
津木真弓像是不願再繼續聊這個話題,乾脆話鋒一轉,“你今天乾嘛去了?”
他又一天沒出現,看上去又去做了其他事。
“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事,”工藤新一頓了頓,“等你傷好了以後。”
“現在就說吧,路上無聊。”
她也確實需要一些“正事”來轉移一些注意力。
工藤新一乾脆開口:“試探底層代碼的所載形式。”
“試探到了嗎?”
“……”
津木真弓嗤笑一聲,“好了,我知道答案了。”
“但至少有了些收獲——我是說,至少我確定了它在這個世界的作用,它在‘維護’這個世界的‘規則’。”
“聽上去確實很符合一個軟件中‘防火牆’的用處,詳細說說?”
“簡單來說,它在收束這個世界的劇情——由於這個世界每個角色都是更符合‘真實’的行為邏輯,所以理論上來說,這個世界發生的一切,是最接近‘真實’的劇情。”
津木真弓想了想,認同了他的想法,“很合理,但是這和底層代碼有什麼關係?”
“作為‘防火牆’,在‘規則’被破壞時,他才會顯形。”
津木真弓有些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想通過破壞‘真實’劇情的方式,找尋底層代碼?”
“可以這麼說,但這需要我們的合作。”
津木真弓倒不意外,隻是她在想另一件事。
“……如果隻要‘破壞規則’就能引得防火牆現身,你現在給我把槍,我直接把前座的琴酒狙了唄?”
已知對方是劇情關鍵人物,那隻要殺了他,不就算破壞了嗎?防火牆肯定也會現身。
工藤新一沉默了一會兒,“理解你想要給自己報仇的心情,但我覺得你需要冷靜。”
津木真弓笑了一聲,“哦不,這怎麼能算報仇呢,我這是在幫你啊?”
工藤新一不和她耍嘴皮子,“殺人是無效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
工藤新一的下一句話讓她一驚。
“我試過了。”
津木真弓詫異道:“……你對誰試過了?”
“這個世界的‘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
她被這人的話驚得倒吸一口涼氣,結果把自己嗆到。
“……咳咳咳……”
她壓抑著自己的咳嗽聲,剛想繼續和AI工藤新一溝通,突然一件衣服被從前座甩了過來。
衣服上帶著血腥氣與煙味混雜的難聞氣味,津木真弓閉著眼睛,假裝昏迷中翻了個身,把身上的外套甩了下去。
她不再去管車裡的事,繼續追問AI工藤新一:“你今天就是去乾這事了??”
……這麼狠的嗎?連“自己”都下得去手。
工藤新一知道她在想什麼,心平氣和地糾正她,“他不是我。”
“……不管是不是你吧,但你居然下得去手……殺人?”
殺人,一件聽上去和“工藤新一”這個名字完全無法聯係在一起的事。
……但AI說得對,他早就不是“工藤新一”了。
津木真弓沉默一會兒,“所以,結果是什麼?你失敗了?”
“他躲開了……簡單來說,你看過影視作品《死神來了》嗎?”
“看過。”
“死神設計了各種巧合試圖殺害他,但都被他以極佳的運氣躲開了——在這個故事裡我是死神。
“地震、爆|炸、車禍、天降廣告牌……所有可能以‘意外’概括的事,他都以匪夷所思的運氣避開了。”
津木真弓咂舌:“……這聽上去已經不是‘運氣’能解釋的事了啊?”
“甚至在最後,我‘附身’了一個強盜殺人犯,想要直接對他動手……”
津木真弓驚訝:“他反殺了你?”
“……不,他把殺人犯送進了局子。”
津木真弓:……
從這個世界的“工藤新一”的視角來看,聽上去簡直就是“感謝上天的饋贈”。
——窮凶極惡的犯人自動上門送人頭的那種。
她想了想,“那在你動手的時候,‘底層代碼’現身了嗎?”
剛問完,她就察覺到了自己問題的多餘——如果現身了,她現在已經退出遊戲了。
她沉吟了一會兒,“所以你要我怎麼幫你?……你動用了係統權限,製造了各種天災人禍都殺不了的人,總不能指望我去殺吧?”
工藤新一開口:“……我說了,殺人沒法解決任何問題。”
津木真弓攤手,“那你想怎麼樣嘛?”
“我暫時想到的方法……是通過更溫和的手段去‘破壞’劇情。”
“……比如?”
“打個比方,大多數實驗統計中,p=0.05的偏差都是被允許的,但是如果出現了10%的差值,整個實驗假設都會被推翻。”
“你的意思是,‘殺了工藤新一’是約等於10%的巨大偏差,所以不需要底層代碼出手,就會自動‘修複’?”
工藤新一很享受和思維回路時刻對接的人的交流。
“沒錯,但如果偏差在p值以內,或許就能看見成效——就算微小的偏差是被允許的,但如果出現偏差的事物過多,呈指數倍積累起的蝴蝶效應也是很可觀的。”
哪怕每件小事都偏差0.01,積累起十件、二十件,也足以撼動整個劇情。
津木真弓想了想,“我明白了你的意思,但是具體要求怎麼實行?”
“我的答案是……隨機應變。”
津木真弓:“?你什麼時候有謎語人屬性了?”
“……不是謎語人,因為整個世界都沒有‘固定劇情’,我們沒有辦法擁有一個參考係——所以,隻能隨機應變了。但好在這是最接近‘真實’的世界,我們可以假設在這裡發生的任何事,都是順應‘劇情’的。”
津木真弓咂摸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讓我……儘可能地,額……‘搞事’?”
順應真實的劇情需要被破壞,而這個世界的所有劇情都是順應真實的,那也就是說,所有劇情都需要被“破壞”?
“可以這麼理解。”
津木真弓聽到這句話,歎了口氣。
“……怎麼了?”他一下子沒明白她的情緒來源。
“你早說啊,剛剛那個凶案現場地上都是刀和槍……早知道我該直接對琴酒還手的。”
工藤新一:……
津木真弓和AI工藤新一對話間,一直躺在後座上,身體的失血和她有意的放縱,竟讓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又或者說,昏了過去。
直到察覺到車輛停止,後座門被拉開,她才陡然驚醒,一下子坐起身來。
正探身進來的琴酒楞了一下。
津木真弓看著琴酒,他身上沒有穿外套。
她的目光穿過他看向身後的基地,[到了?]
琴酒眉目恢複冷淡,離開了後座,“到了,出來。”
津木真弓用完好的那條手臂撐起身體,走進了基地。
她沒有被帶回自己的“房間”,而是被帶到了早晨那間醫療室。
琴酒從櫃子裡翻出正規藥箱,放到她麵前,“自己包。”
津木真弓伸手打開藥箱,正猶豫著要不要暴露自己“尚可”的醫療包紮技術,還是乾脆裝作新手小白隨便包兩下,反正到時候可以讓工藤新一給自己治療。
就在她猶豫時,醫療室的門被打開,諸伏景光像是匆匆趕來。
他推門進來,短暫地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看向津木真弓染血的肩膀,儘量用客觀的語氣開口。
“……這是怎麼了?要幫忙嗎?”
琴酒看了門口一眼,與另一個無聲的聲音同時開口。
“不需要。”
[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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