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豪衝她欣慰點點頭道:“淑兒你說的對,就該這般。我瞧著阿辭的禁閉也該給停了罷,她學的多些,叫她教教她妹子也好。”
明玉心裡撚酸,立馬就跪下了:“老爺,妾身不會教,咱們就請個先生來教,這樣就不會麻煩大小姐了。何況想容性子嬌氣,怎好叨擾——”
她這話說的頗為無禮卻不自知了,雖說明玉在平遙陪了任豪好幾年,路氏沒來之前也儼然是半個女主子,隻正室一來,哪裡還有她置喙的餘地?
路氏微笑打斷:“瞧妹妹說的,這怎是叨擾呢?何況妹妹有所不知了,這開蒙先生豈是好找的?好些的開蒙先生都是寶貝呢,要找可要費老大的功夫的,好些的一早兒便給請去大家族裡給年奉了。豐年雖有些小孩子脾氣,好在心善著,又多年不見她妹妹,現下得了這大好的機會,定能同她妹妹好生磨合的。這姐妹之間最是可親的,這點妹妹不必擔憂。”
明玉隻是個小妾,路氏卻如此溫柔和善的給她解釋一大堆,還能安慰她,任豪心裡也滿意著,轉轉手裡的扳指思量幾瞬,揮揮手道:“就這般定了。”安撫的看了明玉一眼,攬著路氏走出了花廳。
任想容早就到了知事的年紀,回了院裡,忍不住拉了拉明玉的手道:“姨娘啊,我要怎麼辦才好?真個兒同任豐年一道呢?”想起任豐年那日張牙舞爪的樣子,她心裡又厭惡又害怕。任豐年沒來之前,姨娘還是阿娘,她還是府裡的頭一份子。
明玉斜了一雙媚眼,白膩的手叉著水蛇腰,點點她的鼻頭巧笑道:“叫你學,你就裝!等你父親考你,你甚麼都不會,你年紀小,錯的就是她娘倆!看她們再狂不狂!”
任想容也笑起來,“吧唧”兩口親在她姨娘臉蛋上。
那邊任大小姐出了禁閉,終於是見著娘親了,給她娘拉著前前後後仔細瞧瘦了沒,臉色怎麼樣了,又劈頭蓋臉一頓訓。
路氏拉了她到裡間,語氣不重,話卻重:“你到甚麼時候才知道懂事兒?娘親現下在可勁兒為咱倆娘倆打算,你不懂事也就罷了,娘不指望你幫上甚麼忙,那怎麼脾氣越長大愈發大起來?衝著你爹都敢亂發脾氣!”
任豐年咬牙:“他還是我爹嗎?他是任想容的爹!前幾日還聽說,他又去銀樓給任想容打頭麵,他還專門給任想容請了個糕點師傅!我算甚麼呢,我甚麼都不是!”
路氏也歎氣,摸摸她的黑發嚴肅道:“我的兒啊,你要接受,你爹就是這樣的人。咱們剛剛來這兒,院子裡的人還都不全是心腹,娘照料不周也是有的,隻你不可給外人挑撥離間了。記著!你隻要當你父親的孝順女兒,便是對娘最大的幫助。”
任豐年回過味兒來,不由羞愧,這小妾怎麼這麼陰損?合著她看上去就是個煤桶,輕輕一點就能把她親娘一塊兒炸了啊?
路氏瞧她反思了,不由欣慰笑笑:“你記著,凡事三思而後行。你爹能被一個區區小妾吸引住,你也不可小覷她。莫要執著甚麼大家族裡的尊卑了,咱們沒品沒爵,再多金錢也是老百姓家,沒有你外祖那頭的規矩多。對他們那樣的,靠規矩,遠遠行不通。”
路氏看她低頭沉思,才又把教任想容的事體給她一說。
任豐年立馬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兒,一下便跳腳了:“那怎麼成!不成不成!任想容瞧著便不是個傻憨,教她可以,我還巴不得好好教訓她!隻她若是耍心眼子,我也百口莫辯!不成!我不教!”
路氏輕輕一笑:“怎麼不成?讓你擺個長姐的架子唬住她罷了!教的好不好的,隻要你爹看在眼裡便成。”她把任豐年拉到跟前,細細交代一番。
待任大小姐出來,便已快要擺桌了,她卻意外的在院外頭瞧見拿著冊子候著的青年,他換上了管事的衣裳,整個人顯得沉肅漠然,這人瞧見她,沉默一禮。
任豐年有些意外的挑眉:“不成想你這叫花子倒飛黃騰達了麼?厲害的很!賣了本小姐得來的好處,你可小心掂量著是否消受得起!”
她說著冷笑一聲,略帶稚意的臉上已有豔光顫顫發芽,發髻上珠花微顫,轉身便走。那小廝定定看了她一眼,沉默在原地,仿佛她並沒有在冷笑的警告他往後的日子將會很艱難一般,淡定不言語。
任豐年邊走邊吩咐念珠:“不管你用甚麼法子!叫他不準好過便是!最好從哪來回哪去!”
她本並不那麼討厭這人的,隻轉念一想便知道,那日他騙她有事要做,便是冒著雨通告她娘親吧,怪不得今兒個十分體麵的在門外候職了,原是早就想好把她當個籌碼邀功了!虧她那日還有些感激他。
念珠歎歎氣:“小姐啊,這小廝也不容易,那日若不是他冒雨叫咱們來接你,咱們也沒那麼快找到北院來呢!這個采買的活兒也是夫人賞給他的——”
任豐年扭頭冷冷看她一眼:“叫你做你便做了!哪那麼多話?”
念珠無奈“喏”一聲。
任豐年抿抿嘴,念珠根本不懂吧,那種以為旁人待她有真心,轉頭卻發現全是自己一廂情願的失落。原本就是他不去找她爹娘,隻要他幫了她,哪怕是一個小忙,她也會報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