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露對上了沈宴淮的視線,爪子一頓,簡直想抽人。
她怎麼不記得這貨以前這麼粘鶴?換了個峰影響這麼大嗎?
“也好。”方啟隻沉吟了一瞬,“禦靈之法中,靈獸是最為重要的一環,把靈獸養好,它們才願意與我們共同進退,甚至在危急時刻舍生相救!”
話音剛落,沈宴淮短暫地怔了一下,垂下的眸子裡看不清神色,待再次抬起時,又變得充滿笑意。
“沒想到,靈獸竟如此靈性嗎。”
“是啊。”孟和點頭,“靈獸很重感情,對認定的人尤其忠誠。”話隻說了一句,孟和便抬頭張望竹舍,“想必這幾天,沈師弟也與其他鶴培養過感情了?”
猜測錯誤。
倒不如說——完全不熟。
站在竹舍的籬笆前,麵對十四對寫滿“你誰啊”的豆豆眼,三人一鶴陷入沉默。
今日時辰尚早,沈宴淮還沒打開籬笆門讓它們出來放風,光看竹舍內乾淨整潔,食槽裡還有幾條沒吃完的新鮮魚蝦,便知道他對待靈獸們也是上了心的。
但也僅僅是“一點”了。
玄露也沒想到,這兩天沈宴淮隻顧跟她交流,居然沒跟另外十四隻鶴熟悉熟悉。
氣氛變得有一絲絲尷尬。
玄露看了看三人的表情,暗自歎了口氣,而後扇了一下翅膀,躍起到籬笆上去,嚎了一嗓子。
尖銳清亮的鶴鳴聲響徹院落,好似衝上天際劃破雲端,震得人清耳悅心。
三人紛紛將視線投望過去,便見姿態優美的仙鶴踩在翠色的竹上,仰天長唳,畫麵很是賞心悅目。
孟和咧嘴一笑,“沒想到你選它選得還挺好,這是在召集同伴?嗯~已經有陣眼的風範了。”
他猜得不錯。
玄露的確是在用仙鶴的方式交流,隻不過不是他想的那樣美好,而是相當於暴喝一聲“都瞅啥,趕緊過來!”非常乾脆簡潔。
十四隻鶴縮縮腦袋,嘀嘀咕咕了一陣,隻一會兒就想起了麵前少年是自己的新主人,一窩蜂地跑上前,伸長脖子好奇打量,但又礙於玄露在前邊,隻敢繞到她不在的方位紮堆。
沈宴淮看著它們,手依舊垂在身側,動也沒動,隻對身旁兩人笑著道“這是其他的鶴”,感覺相當敷衍。
孟和與方啟沒有留意沈宴淮的敷衍,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鶴群對玄露的敬畏上麵。
“我記得,這是第九舍的那隻鶴?”方啟開口,顯然是認得玄露。
孟和點頭,“就是那隻。”他感慨,“哎呀,當初沈師弟選它,我還擔驚受怕的,沒想到做的還挺好的嘛。對了,它是叫玄……”
“玄露。”沈宴淮微微一笑,目光也跟著跳下籬笆的鶴落下,“兩位師兄……都認識她?”
他用了好奇的口吻,“之前聽鶴居的師兄說她不合群,是有什麼原因嗎?”
也許從上一世起就隱隱發覺,他竟對小鶴在清蘊宗的過去一無所知,如今也是個了解的好機會。
孟和一聽,露出一個“你可問對人了”的表情,“你不知道,玄露可是凶名在外的,整個鶴居,不,應該說整個禦靈峰都知道它。它算是打遍鶴居無敵手,就連彆的峰的弟子也有所耳聞。”
許多年前,要是有去鶴居的弟子,指定能看見身量都沒長成的一群鶴被一隻鶴單挑趴下的場麵。
“嗯?”沈宴淮是真的有興趣了,他滿是笑意的眼睛看向玄露,“那是怎麼回事?”
玄露從籬笆上下來後也離得不遠,聽見幾人的對話,她莫名地眨了眨眼。
她記得以前沈宴淮對這種事沒興趣啊,是想跟師兄們處好關係麼?
“唔……我聽鶴居的人說過一些,玄露似乎其實是個乖的,但不知為何,其他鶴都過來招惹它,結果反被打敗了。”孟和道,“隻是後來的人光看見它打彆的鶴,就覺得是它凶——不過,確實是凶啊!”
“弱肉強食罷了。”方啟言簡意賅。
方啟的靈獸是狼,所以他深諳這個道理,找事的反被打敗,說明技不如人。
跟著他們的話,玄露很快回憶到當初的情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蛋裡特意吸收了更多靈氣、出殼比同一批鶴晚了一些,她的身形一直是鶴群裡偏小的。等到長成,更是成了鶴群裡最小的一隻。
最初有許多仙鶴看她長得小,本能地想來欺壓她一下,然後被她一個個猛錘回去,最後演變成見她就夾緊翅膀和尾巴。
弱肉強食,她是強。
不過,這些小事早已隨著時間掩埋在風中了,沒什麼可說的。
玄露抬頭,隻看見沈宴淮彎起的唇角淡了些許。
“從明日起,我和你方師兄儘量日日來帶你修煉,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們!”
看了一番仙鶴後,孟和本想繼續最開始的事情,又考慮到沈宴淮隻與玄露相熟,決定再給一天時間。之後,又一次誇讚了他與靈鶴搞好關係是正確思路,這才走人。
送走人後,沈宴淮臉上不僅沒有露出新弟子欣喜激動的神色,反而周身氣息更沉重了些。
“……”他怎麼沒查到禦靈峰還有這茬?
他轉頭,看向在院中懶洋洋曬開太陽的玄露,溫聲喚了一句:“小鶴。”
玄露抬起眼皮看他,總覺得身上莫名冒出來一些寒氣。
下一刻,她看見少年像是忽然想起什麼,眼睛一亮,朝她緩步走來,“我忽然覺得,師兄有一句所言甚是。”
是什麼……?
玄露不動聲色地往後挪了挪。
隻見沈宴淮手掌一翻,手裡冒出一把特製的鳥羽梳子。
陽光下,少年顏色特彆的眼瞳彎成一條縫,笑得好看至極,“你我應當多培養一番感情……小鶴,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