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良,大隊長這幾天可對你的表現不滿意,你可得多注意點。”年齡最大,和大隊長混的最熟的任敏中好意提醒道:“談情說愛可以,彆影響到日常的訓練了。”
“老任,喝酒就彆提這事了,好好喝你的就行了。”同一宿舍的莫安民攔了一句。
他們這個飛行中隊平時都在一起訓練,對互相的情況還是有所了解的。
航校裡是允許學員郵寄信件的,隻不過要對郵寄出去的信件進行檢查。畢竟是準軍事單位,學員們又能接觸到中國飛行員的訓練大綱和飛機,是存在泄密風險的。
而檢查信件的任務就落在了每個飛行中隊的中隊長身上。
經過這麼一檢查,時間一長,中隊裡誰的信發往哪裡這些事大家就都知道了個差不多。
這其中當然是顧子良最特彆了。
他家裡是上海的,所以往上海發信當然是正常的。可是顧子良除了郵往上海的信件外,還時常有郵去南京的信件。
而問起的時候,顧子良就會說是一個同學。
可哪有同學隔三差五就花不菲的郵寄費用來往聯係呢?
二十幾歲的青年們對這種事自然是比較敏感,於是顧子良和女同學信件來往的事情自然就被大夥所知曉了。
而最近顧子良總是心不在焉的,大夥就當然地認為是小年輕兩人彆苗頭了,顧子良憂心這件事,所以心思不完全在訓練上,才導致這樣的。
“任哥,不是因為那個......”許是因為鬱悶多喝了兩口,顧子良臉頰泛紅地說道:“我是因為家裡的事情煩心的。”
“家裡的事情?家裡出什麼事了?”沈敬澄關心道。
一夥人都看向顧子良,大家都知道顧子良的家境在幾人中算的上好的。這從日常的用品,衣物上都能看出來。
能讓他憂心的家裡事,可不會是什麼小事吧。
“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顧子良打了個酒嗝:“我二哥從東京回來了。”
沈敬澄一愣,笑道:“這不是好事嘛,伱不是說和二哥的關係最好嗎?”
經常和顧子良在一起的他當然知道顧家的情況。
顧家有四個子女,顧子良是最小的一個。因此從小受到家人的寵愛,但因為和大姐、大哥的年齡相差較大,再怎麼努力也玩不到一起,所以相伴顧子良長大的是二哥顧子安。
也因為這個原因,顧子良對二哥的感情也是最深厚的。
當初顧子安遠赴東京的時候,顧子良還頗為不舍呢。
所以這時候聽到顧子良說二哥從東京回來了,好友沈敬澄第一時間為其感到高興。
“我二哥沒有去父親安排的醫院......他去特務處了。”顧子良幽幽地說道:“我怎麼也想不通二哥那麼正直的人怎麼會去那種地方......那可是沾著中國人血的地方。”
“特務......”沈敬澄的話說了一半,就將剩下的一半卡在了喉嚨裡。
能進筧橋航校的,家裡的背景都不算簡單,再加上經過航校的學習。就是最單純的沈敬澄也知道特務處是什麼地方。
說得好聽點,那就是一處魔窟。
說得難聽點,那可是真正的閻羅殿。
普通人進了那裡,可是真真正正的十死無生。
酒桌上的氣氛也因為這個話題一時間冷卻了下來。
“不說這個了,你們聊點彆的。”任敏中出言道:“我帶子良去外麵吹吹風,喝多了就這樣,說胡話。”
說著,任敏中就將顧子良攙扶起,推開門走了出去。
“對!說這些乾嘛,喝酒!”沈敬澄提議道。
有了他的帶動,酒桌上的氣氛才漸漸回暖。
任敏中攙著顧子良來到包房外,來到一處窗戶前。
機靈的夥計看著兩人從掌櫃交代的包房走出來,就要上前,卻被任敏中的手勢製止,隻能退開兩步。
任敏中也沒有說話,隻是點燃一根香煙,默默地吸著。
現下已近冬日,饒是杭州的晚風,也多了幾分涼意。
顧子良被撲麵而來的晚風吹拂著,臉上的醉意也淡了許多。
“任大哥,剛才多謝你......”清醒了一些的顧子良說道。
剛才的他酒意上頭,要不是任敏中攔著,恐怕還不知道要說些什麼。萬一被桌上有心人聽了去,再加以歪曲,說不得會出什麼事呢。
“這事怪我,挑了這個頭。”任敏中看顧子良恢複清醒了,才摁滅了香煙笑道:“不過你也彆太憂心了,你二哥的事情連家裡老爺子都同意了,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老一輩人起碼比咱們多吃了幾十年的飯,這些道理他們還是懂的。”
顧子良默默地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任敏中的安慰,但情緒依然是肉眼可見的低迷。
“走吧,回去了......沒有你,敬澄那個傻小子怕是要被老徐他們給灌蒙了。”
聽到這話,顧子良似是想到了沈敬澄被灌酒灌到不省人事的狀態,嘴角終於挑起了一點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