攤主、老翁、竊竊私語的中年人應該都是一起的,為的就是將年輕人騙入陷阱之中。
不過顧子安並沒有要上前阻攔的意思,一來是他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二來想入這一行吃虧買教訓幾乎是必須的經曆。
就算是今天顧子安幫了他,他還要在某一天把這些錢原封不動地讓人騙了去,還不如今天吃個虧長長教訓。
他將眼神挪開,打量起周圍的文物古玩店。
這裡是南京夫子廟,也就是南京孔廟。
夫子廟始建於東晉成帝司馬衍鹹康三年,宋景佑元年改建為孔廟,在六朝至明清時期,世家大族多聚於附近,故有“六朝金粉“之說。
原先的夫子廟隻能算是東南地區的文教中心。
不過在日人兵鋒逼近北平之後,很多北平琉璃廠附近的古玩行就紛紛搬遷到了這裡以及上海的五馬路。
久而久之,夫子廟就有了除文教中心以外的又一個特點——古玩市場。
這些年,隨著作為國府首都的南京日漸繁華,夫子廟附近古玩商號的熱鬨程度又上了一個檔次,甚至林主席都時常來夫子廟附近逛逛。
不過顧子安這次可不是閒來無事或是為了買古玩的。
據王雲才的調查,石原健一進入南京城的幾天裡曾坐著黃包車來過夫子廟。
要說石原健一是為了大飽眼福看一看古玩,那顧子安是一千個不相信。
日本作為一個曆史較短,物產又不豐富的島國,眼紅中國古玩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
可石原健一的身份是特工,還是個剛剛潛入敵國首都的特工,更是個被拷打了整整一天一夜都沒交代的特工。
要說這種人在危機四伏的地方沒有先進行任務,反倒是跑大老遠就為了飽眼福,那屬實是有些侮辱人了。
所以隻有一個可能——石原健一非來夫子廟不可,他在夫子廟有必須要完成的任務!
而後續黃包車夫的彙報也證實了這一點。
石原健一是來夫子廟取電台的!
那事情就很簡單了。
顧子安能想到的交接電台的方式大概有兩種:
一是在南京的日諜以約定好的方式和石原健一碰麵,然後完成電台的交接。
二則是日本人在夫子廟這裡有一個穩定的據點。
若真是第一種可能,那顧子安想抓到人恐怕隻能回去和石原健一這個硬漢死磕。
可如果是第二種可能呢?
現在雖然距離石原健一被捕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上海特高課遲早是會覺察到不對的。
但萬一……萬一能比日本人更快一步呢。
捕諜之事固然是分析情報的實力很重要,但運氣有時候也是必要的一部分。
或者說世間萬事要想做成,哪個不需要點運氣。
況且他還有一條線索……
所以顧子安就換了身衣物,裝成來夫子廟閒逛的人,想要趁機看看有沒有什麼異樣。
這裡每天來往的人數眾多,更有利於掩藏蹤跡,擺脫跟蹤。要說日本人選擇藏匿在這裡,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走馬觀花地逛進這家店鋪,又從另一家店鋪逛出。
那些古玩店的老板也沒多在意他,隻是耷拉著眼皮瞅了瞅,畢竟這逛夫子廟古玩店的,多的是沒眼力見兒的糙漢,就算是有眼力見兒的,那也得摸摸自己的荷包鼓不鼓。
顧子安要看的當然不是古玩,他在裝作閒逛古玩店的同時關注的是那些擺在店中時常散發著香氣的熏爐。
或許是為了體現店麵的雅致,夫子廟這裡不少的古玩店都擺了一隻熏爐在店中間。
在這種環境下,客人在店裡待的久了,身上就自然而然地會有股香料的香味。
而顧子安遊走於各家古玩店之間,就是為了找到這股香氣的來源。
“客人您來看點什麼?瓷的、玉的、金的、銀的,我們店裡都有。”
又步入一家古玩鋪,店夥計看到有人進來,熱情地招呼著顧子安。
店老板則是依舊悠閒地躺在椅子上眯著眼睛。
夫子廟這裡的古玩行每天進進出出的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可真正值得老板起身的買賣之人呢……一天也沒有十個。
所以這行當也有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說法。
若是每個客人老板都起來迎接,那老板怕是要累死了。
顧子安笑著說道:“那個佛像拿下來給我看看。”
他的手指指向另一麵博古架上的一尊鎏金佛像,夥計眼見顧子安好像有要購買的意向,也立刻跑過去。
顧子安也是朝著那邊博古架走了兩步,正巧經過了擺在店中的熏爐。
他的鼻子微微抽動著,將一縷香氣吸入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