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餘歡壓根就不知道她唯恐躲之不及的人,就坐在台下。
第一排。
在跳舞的時候,餘歡從來不會在意外界的聲音和眼光。
譬如此刻,她踮起腳尖,完全沉浸在自我的世界中。
趙玉曾經誇讚過她,是個跳芭蕾的好苗子,不僅是身體上輕,連靈魂都是輕飄飄的。
而台下的祁北楊,終於看清了她的相貌。
巴掌大的一張臉,脖頸細長,眼睛中似有萬千星辰,一點紅唇嬌滴滴。
柔,嬌,美。
這幾個字,用在她身上,再貼切不過。
祁北楊低頭,看節目單。
旁邊的人敏銳地注意到了祁北楊不同尋常的反應,極其有眼力見:“祁先生,她叫餘歡,這一屆裡,最優秀的學生。”
誰知道這麼一句話,捅了簍子。
祁北楊的笑容消失的一乾二淨:“多嘴。”
他不喜歡聽到彆人議論她,哪怕隻是介紹個名字也不行。
這種奇怪的情緒不知從何而來。
就好像……台上的那個人,一直都是他的所有物一般。
明明隻是第一次見。
那人立刻住了嘴巴,悻悻然。
他是臨時派過來給祁北楊做助理的,臨來前特意問清了負責彙演的老師,也知道表演這段獨舞的小姑娘長的好腰肢軟,勢必會引起祁北楊的注意。
哪裡想到……
祁北楊低頭看著節目單。
第二場,《巴赫的最後一天(芭蕾)》,表演者,宋悠悠。
看來旁邊的助理,沒調查清楚,就急著過來獻媚了。
祁北楊抬眼,看著台上的人。
這名字中規中矩,遠遠不如台上的人靈動。
他將節目單重新放回桌上,雙手交疊,看著幕布緩緩落下,遮住了那個小精靈一樣的少女。
祁北楊低聲吩咐:“你現在就去訂束花,送去後台,以我的名義,送給宋悠悠小姐。”
嗯?宋悠悠小姐又是哪一位?
助理愣了:“那趙小姐呢?”
祁北楊微怔。
是了,他這次過來,是看自己女友的。
“算了,”他頓了頓,“那就隻送錦桑小姐。”
揉了揉眉心,祁北楊心想,這事是不能再拖下去。
他今天再一次確認,自己對趙錦桑,已經毫無感覺。
旁人所描述他之前對趙錦桑的一往深情,如今聽起來,如同是發生在彆人身上的故事。
一點記憶,一點感覺都沒有。
也彆耽誤人家姑娘,等下同她談談,賠一筆分手費,好聚好散。
祁北楊不喜拖拖拉拉,更愛快手斬亂麻。
餘歡下了台,先去換了衣服——彙演的衣服材質不太好,腰肢處似乎有線頭,一直在磨她的肉 ,去了更衣室,脫下來一瞧,果然紅了一片。
餘歡自嘲地想,真是小姐身子窮苦命。她自小到大,生活一直拮據,但這身肌膚卻是要了命的嬌嫩。
她換上了來時穿的寬鬆t和牛仔褲。
牛仔褲還是不久前買的,路邊小店打折時買的,沒什麼品牌,但做工還可以,隻是款式舊了些。
餘歡並不在意,她目前錢財不多,能夠養活自己已經很開心了。
之前同祁北楊在一起的時候,她所有的褲子都被丟掉了。
隻有裙子,料子是祁北楊親自挑選,為她特意定製。
因為祁北楊喜歡看她穿裙子,也隻許她穿裙子。
樣式換了又換,長度都是膝蓋之下,遮的嚴嚴實實,韓青青之前曾讚歎過餘歡穿衣風格自成一派。
哪裡是自成一派,那些不過都是囚衣。
是他加注在她身上的鎖鏈。
出了更衣室的餘歡,一眼就瞧見了被一堆小姑娘圍著桌子,桌上放了一大束沉甸甸的玫瑰花,嬌滴滴的紅。
稱讚聲清晰地傳了過來。
“呀,祁先生真好,這麼忙還跑過來看錦桑演出,還送這麼多的花……”
餘歡臉色煞白。
祁北楊也來了?
方才跳那麼久,她一點汗也沒有出;但隻是聽見祁北楊的名字,就叫她背後起了一層冷汗。
那他有沒有瞧見她?
餘歡不敢往下想,背了書包就往外走。韓青青拉住了她,一臉茫然:“歡歡,你怎麼了?”
“再晚一會,我就趕不上回去的公交了。”
韓青青笑了:“那就甭回去了唄,趙老師給我們訂好了房間,晚上你和我擠一床就行,我那床大。”
餘歡搖搖頭:“不了,青青,我身體不舒服。”
韓青青看她臉色蒼白,不似作偽,也鬆開了手,關切問:“要不要看醫生?”
餘歡隻是搖頭,謝過了她的好意,狼狽逃離。
好巧不巧,剛剛從後門出去,迎麵撞上了祁北楊。
餘歡最後一次見祁北楊,是他離開祁家的那日清晨。
她在倦意中被吻醒,哭著推開他。
祁北楊難得放開她,隻抱著她,親吻她的臉頰,聲音更是久違的溫和。
他還說了些什麼,餘歡頭疼的厲害,全都沒有記住。隻是睜開了眼,瞧見他下床,背對著她穿好襯衫,側臉英俊。
像是從雜誌裡走出來的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