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她的人連聲道歉:“不好意思,實在不好意思……”
這聲音有些耳熟,餘歡抬頭,有些意外地瞧著眼前的人:“宋淩?”
她不太敢辨認。
先前兩人搭檔跳雙人舞,這個和她同歲的少年,臉上總是帶著靦腆的笑容,皮膚也白白淨淨,沒有絲毫的傷痕,而眼前的這個男人,臉頰消瘦到凹進去,額角上一道明顯的舊疤,大約是縫合技術不好,也或許是體質問題,凸出來的疤痕像是蜈蚣的腳,歪歪扭扭,格外可怖。
宋淩也發愣:“餘歡?”
餘歡請了他一杯奶茶,司機還未來,兩人相對坐在窗邊。
餘歡心裡麵對當年的事情還懷有愧疚,問:“我聽說你搬家了——”
她措辭謹慎,生怕再戳到宋淩的傷口。
而宋淩咧著嘴笑了笑,昔日衣著整潔一絲不苟的少年,現在衣角上有明顯的汙漬油跡也毫不在乎:“是搬了,這兩天還清了債,我想著回來再找找工作。”
餘歡瞧他走路姿勢已經正常了,還未開口,宋淩自個兒把底交代清楚了:“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我現在啊,已經跳不了芭蕾了。”
宋淩苦笑:“這事說起來也是我自己作孽,要不是一時昏了頭借高利貸,現在說不定我還能和你一起搭檔跳舞……”
“啊?”
……高利貸?
宋淩瞧她目瞪口呆的模樣,笑了:“看樣子趙老師沒把我的事和你們說啊?當時校園貸風頭那麼盛,我還以為自己會被豎典型呢。”
到底是經曆過一些事的人了,宋淩如今還清了錢,遇到昔日搭檔,心平氣和地同她聊天。
當初宋淩癡迷攝影,一時鬼迷心竅,信了貸款的花言巧語,購置了全套攝影設備加若乾鏡頭。本想著慢慢從生活費裡還,誰知道父親那半年生意上也出了些問題,零花錢銳減,宋淩彆無辦法,隻好再從其他平台上借錢來填補。
也不過是拆了西牆補東牆而已。
利息越滾越多,他實在還不起,那些人在屢次警告之後,為示懲戒,在他跳完舞後攔住,打斷了他的一條右腿。
恰逢父親生意破產,宋淩也瞞不住高利貸的事情,告訴父親;父親倒也沒責備他什麼,隻抽了一宿的煙。高利貸的人糾纏不休,宋淩沒有辦法,臉也被打破了相。
餘歡內心掀起驚濤駭浪,久久都無法平靜下來。
原來,這件事真的和祁北楊沒有關係。
她一直以為宋淩的腿是祁北楊做的,並為此遷怒他。
依稀回憶起之前爭吵,祁北楊的確說,不是他。
隻是自己先入為主,誤會了他這麼久。
司機來了,宋淩目送她上了車,眼看著車拐彎離開,他一拍腦袋,才又想起一件事情來。
當時他欠了不少錢,焦頭爛額之際,有個高瘦的男人找到他,與他談條件,叫他多拍一些餘歡的照片,也不用太私密,普通的就行,按張付錢。宋淩拍了五十多張給他,又覺著此事不好,才停了下來。
方才忘記向餘歡道歉了。
宋淩撓撓頭,心想,還是算了,這事也不光彩,她如今過的還不錯,就不要再給人家添堵了吧。
餘歡心事重重回了家,孟老太爺仍舊在看報,放下報紙,叫了她兩聲,餘歡才回過神來,茫然地看著他:“外公?”
孟老太爺皺著眉:“怎麼跟掉了魂一樣?”
餘歡笑:“剛剛想動作想的出神了。”
“你這孩子,走火入魔了!”
餘歡提不起精神來同孟老太爺講話,她坐著,滿腦子都是懊悔。
自己當時怎麼就那麼武斷呢?
她一直都在怨懟祁北楊不理解自己,這麼細細想來,似乎自己也並沒有同他好好溝通,她也並未給予祁北楊相應的信任。
也正是這種對彼此的不信任,才造成了後來那樣覆水難收的局麵。
如果當時,她能稍稍退一步的話,或許也不至於成了這幅模樣。
晚上,祁北楊給她發了消息,淡淡的兩個字,透著點撒嬌的感覺。
[桑桑,我疼]
餘歡咬了咬唇,深思熟慮,認真給他回複——
[多喝熱水]
熱水是萬金油,韓青青先前同她吐槽直男隻會說多喝熱水,而在有些時候,喝熱水真的可以緩解身體上的不適。
手機閃爍一下,祁北楊又發了消息過來。
[好的]
一板一眼。
餘歡胡思亂想,他不會真的拿熱水猛灌吧?好像還真的有可能哎……祁北楊其實還是有那麼一點點老古板,頑固不化。
正想著,祁北楊的電話打了過來,餘歡裹著小被子,接了起來:“……你好?”
“桑桑,”祁北楊聲線低沉,“我想問問你,先前你說的那些話還作數嗎?”
餘歡愣了:“哪些?”
“你說,隻要我改掉壞毛病,就願意和我試一試……現在,你還願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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