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北楊千裡迢迢追到了俄羅斯來, 兩次蠢蠢欲動都被餘歡給無情地按滅在了搖籃中。
“不小心”砸壞的那麵牆也得重新再修補回去,餘歡真是說走就走,乾淨利索。昨晚上廚娘拿了柄菜刀虎視眈眈地守在缺口處守了好幾個小時, 頗有種誰要敢來就一刀子過去捅過去的匪勁兒。
祁北楊心裡想著這次孟老太爺總算是給餘歡找了些好幫手來, 早就該這樣把她嚴嚴實實地保護好, 免得被人欺負。
他來之前還想著餘歡自己一人在這邊,有些危險。這異國他鄉, 戰鬥民族可不是說著玩的,又不禁槍,山高水遠的,他也管不到這邊。
但現在瞧她防自己像防狼一樣, 祁北楊又安心了。
至少她會保護自己了。
祁北楊放心的同時,不免有些酸楚。
他那個小心翼翼保護起來的桑桑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他保護,也已經可以獨當一麵了。
餘歡搬走的時候也悄無聲息的,祁北楊近些天來難得睡一次好覺,醒來的時候隔壁公寓已經空了,唯有傭人恭恭敬敬地送上了紙張。
清秀的筆跡上, 是他需要賠償的金額。
祁北楊瞧了眼,笑了笑,把那張紙仔仔細細地疊起來, 鎖在臥室中的一個小盒子裡。裡麵還有上次酒吧中餘歡折斷的那張銀行卡,也被他悄悄地收了過來。
一想到這是曾經經過她手的東西,祁北楊便不舍得丟棄掉。
心理醫生已經換了兩個, 每個給他的建議都大致相同,祁北楊忍耐了這兩個多月,知道自己這病根是去不了了,但他也會學著控製、收斂。
但有些東西,他也是不得不去查的,譬如餘歡的新地址。
餘歡知道祁北楊賊心不死,也沒什麼好顧慮的,新購置的房產嚴格來講是一樁小彆墅,三層,有露天泳池和小花園。原本是為了祁老爺子過來度假而置辦的,沒想到因為祁北楊的鬨騰,她便提前住了進來。
宋悠悠八卦心不輸於韓青青,見餘歡極為淡定地該做什麼做什麼,全然沒把祁北楊放眼裡的模樣,心裡實在有些憋不住了,悄咪咪地問她:“你和祁先生真是叔侄關係啊?我怎麼覺著他瞧你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啊?”
好家夥,像是狼見了肥肥嫩嫩的小兔子一樣,恨不得皮都不扒就生吞下去。
餘歡坐在椅子上,一層層地綁鞋,柔軟堅韌的綢帶細細地在她腳上裹了一層又一層,手指繞的認真:“是名義上的叔侄,沒血緣關係,交往過,分手有段時間了。”
一股腦兒的,把宋悠悠想問不敢問的,全都說了出來。
說起來,起初也是她自己那可憐的自卑,害怕自己同祁北楊的關係被人知道了以後指指點點,嘴上說著不在乎旁人看法,其實內心裡在乎的不得了。
還真的叫蘇早先前說準了,她就是慫,可憐巴巴的,動不動就想把自己縮回那個小小的殼子裡去,不敢出頭。
現在餘歡想明白了,有什麼好怕的?男歡女愛,本來就是件正常的事情。想清楚之後的她,也不再避諱曾經交往過的那段事情。
宋悠悠愣愣地看了她半天,遲疑:“歡歡啊,我咋覺著你……越來越帥了呢?”
她剛到俄羅斯的那幾天,餘歡還好,風輕雲淡的一個人,但總是覺著文文弱弱偏內向;而現在呢,人還是那個人,但已經去掉了那份柔弱的感覺。也不清楚是不是宋悠悠看她自帶了光環,總覺著眼前人光芒耀眼,像是被打磨好的明珠,頂梁柱一樣,瞧著就叫人放心。
餘歡已經綁好了綢帶,聞言,輕輕一笑,瞧見宋悠悠頭發上沾了點紙屑,大概是整理房間的時候不小心蹭上的。她抬起手來,給宋悠悠摘了去。
不過兩三秒的時間,宋悠悠後退一步,深深呼吸了一口氣,誠懇地說:“不行了歡歡,你再這樣,我真的要愛上你了。”
餘歡挑了挑眉:“那恐怕小澤明天就會哭死在公寓中。”
小澤是同班不同組的一個學生,學的是國標,日本人,長的是白白淨淨秀氣俊朗,真跳起來活力四射熱情如火,現在正狂追宋悠悠。
宋悠悠哀歎一聲:“請不要提這個名字好嗎?我想清靜清靜。”
小澤層出不窮的追求方式,叫宋悠悠頗有些招架不住。
餘歡的作息向來規律,雷打不動的每天練習一段,倒沒有拘泥時間,依照每天身體情況來。感覺自己練的差不多了就停下,歇一歇,去泡個澡,睡覺前同遠在美國的孟老太爺視頻通話。
搬家的事情餘歡也沒瞞著孟老太爺,不過沒說祁北楊的事情,隻說這邊小彆墅看好了,附近風景也不錯,就等著孟老太爺有時間了過來。
孟老太爺同她聊了一陣子,有些累了,傭人攙著他去休息,餘歡剛想結束這次通話,屏幕裡,孟植走過來坐下。
他麵容嚴謹,雙手交握放在膝蓋上,同餘歡說:“南桑,我有些話要和你說。”
餘歡與這個舅舅相處不多,瞧他這一臉如臨大敵的模樣,收斂了笑容:“您說。”
“你可能不知道,父親他還有個堂侄子在霞照市,做的是房地產生意,不過咱們與他那邊交往不多。”
這麼一串話把餘歡砸懵了,她沒理解孟植的意思,思考了半天,問:“是那邊的人有什麼事情求上外公了嗎?”
孟植擰起了眉頭,手掌鬆開,緩了緩姿勢,斜靠著沙發,頗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聲:“倒也不是……他們那邊現在有個小女兒,叫孟安,比你大上兩歲。祁老爺子的意思,是想叫她嫁到祁家去,但祁北楊沒同意。”
是了,前不久,韓青青期期艾艾地告訴她,說祁北楊有了個未婚妻,有那麼幾分神似她。
餘歡巍然不動:“舅舅,你怎麼也開始八卦起來了?”
萬萬沒想到啊,舅舅這麼容易就被策反了!
“咳,”孟植更加不自然了,“就是覺著這事挺巧的,說給你聽一聽……你在那邊過的可還好?”
餘歡點頭:“挺好的。”
孟老太爺把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她過的無憂無慮,也沒什麼好操心的。
“南桑,”孟植看上去十分糾結,最終什麼也沒說,隻語重心長地叮囑,“好好學習,過陣子我和外公去看你。”
餘歡隻覺孟植有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在瞞著她,可瞧他這幅模樣,不會痛快地說出來,像是主動等著她去問——
孟老太爺身體一直不錯,先前在霞照市的時候,餘歡一直陪著他定期體檢拿報告,應該不是這種事;孟植剛剛還提了祁北楊,欲言又止的,多半是想要說些關於祁北楊的事情,大概是覺著這麼明晃晃地給她說好話不太行,所以才這樣,埋下點引子,想叫她主動去挖。
可餘歡偏不。
她打定了主意,不管祁北楊再使什麼陰謀詭計,在她能從這人瞧出點希望之前,絕對不會再去貪那一點點甜頭。
餘歡對祁北楊是有情,但依舊會害怕怕,怕再被這人控製。
祁北楊最擅長得寸進尺給根繩子就往上爬,有了前幾次的教訓,餘歡算是看明白了,這人性子執拗,不是一朝一夕能更改動的。
缺少教育,得慢慢地教他。
餘歡沒去問孟植,乾淨利索地掛斷視頻電話。
孟植顯然沒想到她這樣沉的住氣,通話中斷之前,餘歡瞧見他目瞪口呆的一張臉,顯然沒有回過神來。
自己的這個舅舅呀,什麼都好,就是心腸軟。
餘歡老老實實上課學習,期間聖彼得堡出了場意外,說是有人搶劫遊客,還劫持了一個妹子做人質,被警方當場擊斃,緊急封鎖現場。那段路是餘歡上下學的必經路,司機從那邊過的時候,餘歡隔著窗子看了眼,街道已經清洗乾淨了,依舊是人來人往,周遭的商店開業,窗明幾淨,小小的一個意外,絲毫沒有影響到這裡人們的正常生活。
預科班上有同學玩鬨似的保存了出事時的視頻,警察擊斃劫匪的那一幕,清清楚楚,當個新鮮的東西看。小金毛和袋鼠兄湊到一起神神秘秘地看,宋悠悠還以為是什麼好東西,湊過去瞅了一眼,嚇的一聲尖叫,險些暈了過去。
國內裡嬌生慣養的姑娘,連殺雞宰魚都沒有見過,被這麼個血淋淋的視頻嚇住了,晚上就開始發燒,餘歡請了醫生過來,給她開了些藥,晚上兌了熱水慢慢地喂給她。
袋鼠兄和小金毛心裡麵有愧,兩個人齊齊上門過來探望,知道中國人注重禮節,兩人一人買了一個榴蓮上門,廚娘聞不得這個味道,險些給他們連人帶榴蓮都丟出去。
宋悠悠原本精神還好,被這麼一熏,張口就吐了出來。
兩個人更愧疚了,愧疚的晚上留下來,不小心多吃了三碗飯。
中餐實在是太好吃了!
送走了兩個人,小澤又登門拜訪了,規規矩矩地遞了封信過來,也不進門,隻羞澀地叫餘歡轉遞給宋悠悠。沒等餘歡說話呢,小澤自己扭頭就跑。
宋悠悠歪在病床上,麵無表情地拆開信來看,隻有一句夏目漱石的話——
今晚月色真美。
扭頭瞧了眼窗外,今天分明陰雨連綿,烏雲密布。
宋悠悠吐槽:“我真覺著這家夥是文藝過了頭,降不住啊!”
餘歡慢悠悠在她旁邊飲著紅酒讀著書——
剛來俄羅斯那陣子,她睡眠不好,依照廚娘的建議,每晚睡覺前喝些酒。時間長了,睡眠質量上去,酒癮也有了。
尤其是陰雨天氣,她總愛多喝一些。
她拿出了冰鎮的荔枝來,剝出一枚塞到宋悠悠口中。
荔枝冰甜,宋悠悠一口吃了,繼續問:“哎,當時祁北楊怎麼追上的你啊?總不會是寫這種酸話吧?”
餘歡已經微醺,想了想:“這倒沒有,就挺平常,送花約吃飯,各種偶遇。”
宋悠悠說:“還挺正常的,我瞧你倆現在相處模式,還以為又是一出強取豪奪呢。”
話沒說完,隻聽見警鈴大作,不多時,喬進來了,一板一眼地告訴她,捉到了個探頭探腦往這邊瞧的人,問餘歡打算怎麼處置。
餘歡聽得眉頭一皺,心想該不會是祁北楊賊心不死又作妖吧?
她剛丟開手中的荔枝殼,喬就把那個“小賊”也拎了進來,餘歡看清了她的臉,驚的酒氣散了不少:“小白?!”
眼前這個裹的嚴嚴實實,整張臉都在毛絨絨圍巾中的姑娘,可不就是小白?
隻是,她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小白眼睛紅紅的,不知道哭了多久,抖的不行,瞧見了餘歡,哇的一聲哭出來,抱住了她的腰,口齒不清:“歡歡……嗚……”
旁邊的喬被她嚇住了,後退兩步,擺手:“我沒動手!就拎了過來而已。”
餘歡當然知道他沒動手,喬要是真動了手,那是往死裡狠的。她抱著小白,一邊給她輕柔地拍著肩膀順氣,一邊哄她:“乖乖,不哭不哭了哦,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滿滿的愛憐之情。
小白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嗓子都快啞了,什麼都說不出來。餘歡一摸,她外套都濕透了,立刻找了身衣服給她換上。
既然不是什麼危險品,喬放了心,緩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