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上午宋悠悠去上課, 孟老太爺同人一起下象棋,聽說祁北楊要帶著餘歡去逛街,眉頭也沒皺一下, 持著棋子, 慢慢悠悠地落在棋盤上, 啪嗒一聲。
“去吧。”
餘歡好久沒有逛過街了,這時候天氣回暖, 她膝蓋上仍舊蓋了一張薄薄的毛毯,祁北楊推著她,喬和另外兩個保鏢跟在後麵,這麼一行人, 十分矚目。
偶爾有人瞧見餘歡的臉,白淨漂亮,驚為天人;有攝影師禮貌地詢問是否可以拍照,都遭到了拒絕,不得不遺憾離開。
聖彼得堡是出了名的藝術聖地,涅瓦大街上不少大大小小的畫材店,一群人眾星拱月地陪著她, 由著餘歡隨意挑選。
餘歡並沒有接觸過正規的繪畫課程。
小學時候老師還會教他們畫個小蝴蝶小太陽之類的,初高中的美術老師永遠都會有事情,課程基本上都會迅速地被其他科目的老師“堂而皇之”地瓜分掉。
祁北楊有繪畫基礎, 耐心地給餘歡講著各種鉛筆的不同;末了又笑:“你也不用非得拘著自己性子來,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他們意外地發現了一家國人開的店,裡麵賣的顏料都有著好聽又乾淨的名字, 譬如煙紅,飛燕草藍,優雅乾淨。
滿滿當當的架子上,深淺不一的展示,漂亮極了。
餘歡難以取舍,這一個個的也太漂亮了叭。但全部買下來……似乎又有點不太現實。
她依依不舍地看著堆滿顏料的牆。
“喜歡的話就全要了,”祁北楊說,“難得來一次。”
“但是這麼多,以後不好帶走吧。”
祁北楊笑著從架子上取出兩管,慢慢悠悠丟到旁邊籃子中:“有我呢,你擔心什麼。”
集郵一樣,每一色都購買了兩管,總共596種顏色,滿滿當當的裝滿了好幾個盒子。
隨行的一個保鏢立刻去附近買了箱子回來,負責把顏料先送回去。
店主對這樣大手筆的客人身份很好奇——
漂亮的少女坐在輪椅上,皮膚潔白瑩潤似玉,頭發上彆了一枝百合花模樣的發夾,也不知道女孩哪裡受了傷,隻看到她乖巧安靜地坐在輪椅上,膝蓋上搭著一條薄薄的毛毯。
付錢刷卡的男人高大英俊,眼角下一顆痣分外動人;他時不時傾身同輪椅上的女孩說話,店主聽不清,隻能瞧見女孩笑的溫柔恬靜。
先前還猜測是兄妹,現在瞧起來,應當是一對情侶。
在聖彼得堡的華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店主自開業起還沒見過這樣財大氣粗、相貌也高的,笑吟吟著又送了幾枝畫筆。
餘歡收了下來,聲音清甜:“謝謝老板。”
店主上了年紀,這麼漂亮可愛的女孩還是少見,目光落在她的腿上,不免又覺著可惜。
他在心裡歎口氣。
好好的一個小姑娘,這樣站不起來,也真的是可憐。
可能這世間的事情,總難有十全十美的,不能樣樣都遂人願吧。
這次采購,滿載而歸。
知道餘歡想要畫畫之後,孟老太爺立刻叫人把二樓的一間客房改造成了畫室,若不是時間不夠,他甚至想兩間房子打通改一改。
餘歡把自己的存貨都放了進去,依照祁北楊的建議,開始自由自在地畫——也不考慮什麼技巧,這兩天的時間裡,她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買好的顏料小心翼翼地擠一部分到調色盤中,加點水進去,祁北楊給她夾好鋪開畫紙,餘歡笨拙地在畫紙上落筆。
祁北楊耐心地給她扶著筆杆,諄諄教導,糾正她的捏筆姿勢,講一些小的技巧。
孟老太爺找祁北楊談了談。
他的目的十分明確,要帶餘歡離開,要去科羅拉多州。
“你也知道,俄羅斯陰雨連綿,空氣濕冷,不適合她養病,”孟老太爺緩聲說,“你和南桑的事情,我一把老骨頭了,想攔也攔不住你們。”
說到這裡,他輕輕咳了兩聲。
祁北楊十分尊重孟老太爺。
他早就聽祁老爺子多次說過,孟老太爺和他們不同,他是一人從泥濘裡麵爬出來的,這樣的人,決斷力執行力,都較旁人強上千倍百倍。
但這並不代表他會聽從。
祁北楊說:“我認為霞照市更適合她。”
“荒唐,”孟老太爺笑了,看他如同看一個孩子,“你告訴我,霞照市怎麼著對她好了?”
“她的朋友都在霞照市,她在霞照市長大,風俗人情也更習慣。”
“她的家不在那裡,”孟老太爺盯著他,“你叫南桑回去,是有什麼目的?”
“我想娶她。”
這句話一出,房間頓時安靜下來。
孟老太爺皺著眉,宛若看一個病人:“你說什麼?”
“我想娶桑桑,”祁北楊站的筆直,從容不迫,“我尊重她的意願,如果她專心學業,我可以等她,等她畢業,或者等到她有了成家的心思。”
“如果南桑一直不想結婚呢?”
“我就一直等,”祁北楊微笑,“我有足夠的耐心。”
一輩子的耐心,全部都在她身上了。
“……不行,”孟老太爺的目光從他身上移開,萬分堅決,“我不會叫她跟你走。”
“外公,”祁北楊不疾不徐,“為什麼不征求桑桑的意見呢?問問她,想去哪裡。讓我猜猜看,您不想讓桑桑跟我走,是擔心我還會像之前一樣困住她嗎?在您眼中,我獨斷專行,可您如今的做法,和之前的我又有什麼區彆?”
孟老太爺沒有底氣說餘歡能跟他走,不占理,說也說不過他,冷眼看了一陣祁北楊,惱怒拂袖:“哼!”
和這個男人講不通道理!
晚上孟老太爺問了句餘歡,餘歡起先怔了一下,繼而說:“我想回霞照市。”
回,不是去。
這麼一個字,孟老太爺就明白了:“隨你。”
靜默片刻,他又說:“再等兩天,我還有事要做。”
孟老太爺說的有事要做是和維克多掰扯清楚,兩人談了很久,再出來的時候,一份股權轉讓協議就擺到了餘歡的麵前。
餘歡猝不及防:“這是什麼?”
孟家在俄羅斯的生意並不多,但僅有的這些,孟老太爺都要轉讓給她了。再往下看,還有一部分,不是孟家的——
“給你撐腰用的,這些是你維克多叔叔送你的禮物,收下就行,”孟老太爺言簡意賅,點著那幾張紙,“簽字。”
餘歡不懂為什麼維克多先生會突然送這麼一份大禮給她,孟老太爺一派泰然,她也就收了下來。
宋悠悠在她走後繼續搬回學生公寓住宿,她很舍不得餘歡,這段在俄羅斯的生活再舒心不過;小金毛和袋鼠兄提議在臨行前給她辦個party歡送,李明維也讚成,孟老太爺起先覺著有些聒噪,轉念一想,餘歡最近悶的也夠久了,好好放鬆一下,也是件好事。
正好,餘歡的腿也可以拆石膏了。
長時間未運動,她那條受傷的腿肌肉有些萎縮,不同尋常的蒼白和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