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歲禦風術沒學會, 倒是把師尊說的六十四卦通用九流術記住了,就隻等她能提取五行光核的力量,便能正式修煉九流術。
她在猶豫是否要將息壤的問題告知師尊, 因為怕讓師尊幫忙探尋息壤問題時,會不可避免地牽扯到異火的存在。
虞歲現在還沒有把握。
師尊雖然對她頗為照顧,有問必答, 耐心教學,可虞歲卻沒到對常艮聖者全權信任的程度。
風險太大, 某些問題虞歲還是會自己琢磨。
這也是她修行的不易之處。
遇到難題會顧忌到異火, 無法將難題全部告知, 也不敢讓他人輕易指點。
一個月的基礎授課很快就到了尾聲。
這天下課後, 虞歲在門口看見了顧乾,他提前打了招呼, 說今天會過來看看她。
虞歲今日便沒有去鬼道聖堂, 和顧乾一起去齋堂吃晚飯。
顧乾說:“最近有些忙,今天才有空來看看你, 聽人說你之前被景雲奎罵了?”
虞歲專心乾飯, 頭也沒抬:“是剛開始那會, 現在他已經不罵我了。”
顧乾聽得挑眉:“我還說去跟你報仇。”
虞歲笑著解釋道:“我也沒想到還有這層關係,好像是師尊從前活著的時候,在太乙教過許多學生, 其中一名學生後來收了親傳徒弟,這徒弟又教過現在的景老師。”
“鬼道家的常艮聖者到底活了多少歲, 也算是太乙學院的無解難題之一。”顧乾之前就聽說, 這會問她, “基礎課難學嗎?”
“還好。”虞歲說, “死記硬背也可以。”
顧乾點點頭, 這種基礎教學,他是不怎麼擔心虞歲學不會的,就像從前虞歲跟南宮明說的,她隻是學得慢,而不是學不會。
南宮明也是為此才沒有徹底放棄她。
虞歲始終記得南宮明當年那句話,太過愚蠢,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所以她表現給南宮明看見的,總是恰到好處的。
至於虞歲白天在課上睡覺,顧乾則是見怪不怪,她小時候就這樣。
顧乾也問過虞歲為什麼白天會沒精神想睡覺,虞歲說她也不知道,也可能是不愛聽老師授課,他們一說話,自己聽著就感覺困倦。
“沒想到你長大以後還是這樣。”顧乾略略感歎道,“記得以前我跟你說著話,回頭看發現你已經靠著柱子睡著了。”
虞歲聽得撲哧笑了起來。
那時候顧乾是國院的風雲人物,走哪裡都很耀眼,身邊圍著季蒙一圈人,另一圈人則跟顧乾作對。騎射和刀劍課時,這幫男孩子總是能吵起來。
虞歲自小就長得好看,國院裡喜歡她的男孩也不少,見虞歲跟顧乾走得近,連帶著也看不順眼顧乾。
顧乾沒少被這些喜歡虞歲的男孩針對。
每次他們為了虞歲吵吵鬨鬨要死要活,虞歲則在後邊靠著鐘離雀睡著了。鐘離雀挺直腰背端莊坐著,把肩膀借給虞歲讓她睡,有時還會嫌前邊那幫男孩子太吵鬨。
“還笑?”顧乾沒好氣道,“那可不是一次兩次,你多少改改,要是我不在你多危險。”
“比以前好多啦。”虞歲吸了吸鼻子,有點辣,剛抬頭,顧乾已經伸手給她倒茶水。
剛上齋堂二樓的荀之雅和舒楚君,一眼就瞧見了遠處的顧乾與虞歲兩人,見他倆有說有笑,荀之雅輕輕垂眸。
“過去嗎?”舒楚君說,“去聽聽他們說什麼嘛。”
荀之雅搖搖頭。
舒楚君頗為恨鐵不成鋼地看她:“怕什麼,有什麼不能聽的,你這樣反而……”
“走吧。”荀之雅輕聲打斷,朝三樓走去。
她剛轉身,餘光就見盛暃和牧孟白從下邊上來。
牧孟白邊走邊念菜名,盛暃聽得漫不經心,上樓後卻一眼瞧見人群中虞歲與顧乾,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哎?走哪?”牧孟白本是要繼續去三樓的,忽然見盛暃轉道不走了,忙跟上去。
舒楚君見後,幸災樂禍道:“這下好了。”
荀之雅則皺起眉頭。
盛暃快步過來時,虞歲跟顧乾都注意到了,見是他過來了,顧乾輕挑下眉,不慌不忙。
牧孟白熱情地跟虞歲打招呼:“原來妹妹也在這,妹妹想吃什麼,哥哥們請客,一起去三樓吃不?”
“牧師兄,三哥。”
一直專心乾飯的虞歲仰著笑臉打招呼。
盛暃麵無表情地在虞歲身旁坐下,目光冷冷地盯著對麵的顧乾,開口就是:“還不滾?”
顧乾也沒給盛暃好臉色,同樣冷淡道:“我先來的,要滾你滾。”
盛暃的身份地位,讓他從小就已習慣睥睨眾生,看誰都是高高在上的審判,所以論傲氣,這邊誰也比不過他。此刻盛暃冷眼看向顧乾時,像是在看世間最汙穢、最肮臟卑賤的垃圾。
“什麼時候輪得到你這卑賤的小子,在這跟我談先後?”盛暃笑了聲,慢條斯理的話中透著寒意。
牧孟白伸手給盛暃扇扇風,希望他散點怒氣,一邊壓低聲音提醒:“兩分,你隻有兩分了。”
顧乾也聽笑了,他往後一靠,似笑非笑地盯著盛暃:“每次聽你說這些,我都聽膩了,你還說不膩?”
氣氛瞬間降至冰點,戰火一觸即發。
男孩子打架爭吵這種事,虞歲從小到大都是不管的。
虞歲自認這不關她的事,因為他們是為了自己那該死的勝負欲而爭吵打鬨。
這會正是學生們來往齋堂的高峰期,因為臨近傍晚,大家都趕著在齋堂漲價之前好好飽餐一頓。
來來往往的人多了,看熱鬨的人也多起來。
荀之雅和舒楚君在二樓沒走。
三樓則陸陸續續都有人吃完下來。
刑春提著食盒下來,正跟身旁玩聽風尺的梅良玉說著話,兩人都沒注意二樓的情況,倒是鐘離山看了眼,站著沒走道:“那邊要打起來了。”
“誰?”刑春探過頭來,“噢,小梅,你師妹他哥大戰她小竹馬。”
他輕聲招呼已經走下樓梯的梅良玉。
梅良玉又走回來,順著兩人說的方向看去。
“氣氛看起來不太妙。”刑春說,“盛暃還差兩分,他不會敢動手吧。”
鐘離山說:“他敢。”
在三句對話後,盛暃就要與顧乾動手了,他剛起身,就被眼疾手快的牧孟白給伸手壓了回去:“兩分!”
牧孟白說完拚命給還在埋頭吃飯的虞歲使眼色,示意她勸勸你哥,不然就勸勸顧乾。
虞歲見他倆要打起來,伸手將還沒吃完的飯菜圈在懷裡,側過身去。
牧孟白:“……”
他用儘了畢生之力才沒有哭出來。
梅良玉被虞歲這舉動看笑了,也沒管盛暃跟顧乾有沒有打起來,收回視線往樓下走去。
“不看了?”刑春問。
“忙。”梅良玉走了兩步又回頭,“你倆也挺忙的,一個星圖在轉,一個兵甲變化要盯。”
刑春跟鐘離山一聽,熱鬨也不看了,禦風術直接趕路下樓。
顧乾可不怕跟盛暃打,雖然他也會被扣分,但他還不到降級的程度,盛暃敢出手,可就要從甲級掉乙級,損失重大。
再者,顧乾自信,這種事虞歲最後幫的從來都是自己。
牧孟白花了大力氣才按住了盛暃,幾乎是綁著他,連拉帶拽地給扛去三樓。
顧乾木著臉看他倆走遠,直到看不見後才輕哼聲。
虞歲吃著飯,咬著筷子抬頭問顧乾:“顧哥哥,你跟三哥在學院也打架嗎?”
“我也不想的。”顧乾聳肩,“可他這脾氣你也清楚,他想打的時候,誰都攔不住。”
虞歲說:“剛剛不是攔住了嗎?”
顧乾又道:“沒有牧孟白在你看攔不攔得住。”
“三哥以前沒這麼脾氣暴躁的,小時候他雖然討厭你,卻也不會見著你就非要拚個你死我活。”虞歲說。
顧乾不以為意道:“有嗎?他不是一直都這樣。”
虞歲將滑落的鬢發撩去耳後,抬眼看向顧乾時笑了下,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
這一個月時間虞歲就沒怎麼回過舍館,天天陰陽家和鬼道聖堂兩邊跑。
今晚虞歲準備回舍館休息,雖然晚上不怎麼睡的著,但躺在床上的感覺還是不一樣的。
虞歲乘著龍梯上去,中途也遇見有人進來,男男女女都有,她站在最角落,聽見進來的少年少女從開始就笑個不停。
“兵家那邊的奇葩可真是多,連不男不女的學生都有。”少年哈哈笑道,“那家夥看起來柔柔弱弱像個小白臉似的,沒想到還真是個女的!”
“彆提了,我都快煩死她了。”少女愁眉道,“之前在換衣室,我剛脫了衣服就看見李金霜進來,還以為是有男子闖換衣室,嚇得我差點動手!”
“真是嚇得我連做了好幾天噩夢!”
有人驚訝道:“哎,李金霜還敢去啊?那邊不是不讓她進了嗎?”
少女說:“這兩天才不讓她去的,之前不是可以嗎?我真是煩死她了。”
“她好端端的乾嘛非要扮男相,這不是有病嗎?”勾肩搭背的少年們笑道,“她也不害臊。”
少女道:“聽舒師姐說她從小就這樣,估計是不喜歡當女子,喜歡當你們這樣的臭男人。”
“哎哎,彆說著說著就怪我們頭上了啊,李金霜這種不男不女的妖人我們男的也不認啊!”少年驚叫道,“我可巴不得她退出兵家,彆臟了咱兵家的臉!”
少年話音剛落,龍梯忽地頓住,站在最前邊的黃衣女子回頭,秀眉微蹙,氣勢很足,對著後邊的少年少女冷笑道:“是誰說兵家奇葩多的?”
熱鬨的龍梯內忽地噤聲。
靠牆站著的虞歲歪頭看去,視線落在黃衣女子的腰間,她腰上係著三根朱紅色,長短不一的木簽,一般身上掛有三根占卦木簽的,都是方技家的人。
“問你們話,啞巴了?剛才不是挺會說的嘛,在背後對人口出惡言,不忌口德,怎麼現在卻一個字都不說了?”黃衣女子冷眼掃去,目光鎖定在最後那名少年身上,“兵家有你這樣的弟子才是恥辱,我看你趁早轉修,彆死皮賴臉地留在兵家,給兵家諸多弟子丟臉。”
少年被罵得一張臉又青又紅,怒道:“你什麼人啊?憑什麼這麼……”
話還沒說完,黃衣女子氣勢更足地狠狠甩了他一個眼刀子,再看向剩下的少年少女道:“說,你哪家的?我倒要看看你配不配!”
“我、我又沒說錯什麼!”少女倔強道,“再說又跟你有什麼關係?”
“算了蘇桐,跟他們計較什麼。”邊上的藍衣女子憋著笑,拉著黃衣女子出龍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