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相雲目光死死地盯著尺麵的信息, 廢物兩個字在漆黑的夜色下發著光,映照在他陰沉的臉上, 心頭怒火猛地竄起。
“這是怎麼做到的?”荀之雅蹙眉不解, 下意識抬頭去看顧乾。
顧乾卻在看明顯被惹怒的張相雲,開口道:“彆上當了。”
張相雲冷冷地笑了聲,轉而重新盯著氣若遊絲的衛仁, 陰森開口:“他能躲在聽風尺背後,你可躲不了, 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說不說?”
“我……”衛仁艱難地仰著頭, 剛開了口, 張相雲卻動手了。
他的五指化爪,五行之氣隔空穿透衛仁胸膛的皮肉, 金光五爪穿透血肉抓住了他體內的五行光核。
顧乾同時喊道:“先彆殺……”
他話裡的最後一個字還沒說出口,餘光卻捕捉到空氣中五行之氣的動蕩。
名家字言·水箭。
當顧乾眼中出現那支透明卻夾雜金色五行之氣的水箭時, 瞳孔緊縮, 鋒利尖銳的箭頭幾乎貼著張相雲脖頸的皮肉, 水箭出現的爆破聲,展現的力量是要將張相雲屍首分離, 一箭穿透他的脖子。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之間, 顧乾甚至來不及使用神機·天官將水箭消除。
張相雲捏碎衛仁五行光核的瞬間, 那支憑空出現的殺招水箭在觸及他皮肉前,觸發張相雲體內的碧血金蝶。
一道金色的蝶形光芒出現在張相雲背後, 將近在咫尺的殺招水箭碾碎。
看似由金光凝聚而成的小小蝴蝶輕輕扇動翅膀, 卻掀起巨大的氣浪,以張相雲為中心橫掃散去,五行之氣激蕩, 無差彆攻擊範圍內的一切。
顧乾反應最快,反手抓過身旁的虞歲和荀之雅後撤退去。
虞歲目不轉睛地盯著那隻碧血金蝶,看見它出現的那瞬間就知道糟了。
農家聖者,歐如雙。
這個人表麵什麼都沒說,卻什麼都想到了。
張相雲曾告訴過歐如雙自己在靈鳥號船底突然受襲的事,歐如雙雖說可能是觸發到靈鳥號的機關,卻不動聲色地留了一招在張相雲身上,等著對方二次動手。
而此刻張相雲也受驚回頭,心頭殺意和懼意攀至巔峰。
同樣的名家字言·水箭,以同樣詭異的方式出現了第二次。
還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
就為了救衛仁?
靈鳥號下的突然襲擊,和藏在聽風尺背後的是同一個人?
張相雲在驚懼之中意識到這一點,全身血液流速加快,視線飛快地巡視四周。
洛伏低嗬聲:“誰?!”
顧乾將荀之雅和虞歲護在身後,朝傳來異樣的雜草叢望去。
邁步從雜草叢裡走出來的綠衣少年,將黑金棍刀扛在雙肩上,雙手吊在棍刀兩端,因此微仰著頭,露出修長的脖頸。
細長的綠繩穿過聽風尺孔洞,將它吊在脖子上,聽風尺落在他外衣,正微微發著亮光。
少年眉眼張揚,麵對這麼多人一點都不怯場,神態自若,每往前走一步,高高的雜草都因為肉眼難見的氣的浮動而自動避讓,沒有碰到他衣物。
顧乾和張相雲等人望著這突然出現的張揚少年,都是一頭霧水,彼此使了個眼色,無聲詢問你認不認識這號人物。
鄒野喜還在星月島聽那快死的老頭講那些陳年往事時,忽然收到聽風尺消息,要他趕往外城荒島,事情一下就變得有趣起來了。
意識到這是燕老說的那個神秘小姐,坐在床邊聽故事的鄒野喜轉身就走。
隻是這位神秘小姐要他帶著龍武幫和星月島的人一起過來,這就有些為難鄒野喜,為此他花了點時間,所以現在才趕到。
此刻鄒野喜直接忽視在場的男人們,目光都在女的身上打轉。
他轉動眼珠,在場上幾名漂亮女子身上來回轉悠,目光從錢瓔、李金霜、荀之雅和虞歲身上掃過,又看回最前邊的李金霜。
鄒野喜在心中罵罵咧咧,這有好幾個女孩子,到底哪一個才是燕老說的那位小姐啊?
虞歲卻沒有去看雜草叢後的人,她不動聲色地驅使化作塵埃的五行光核往衛仁身上貼去。
衛仁在五行光核碎裂的瞬間就已經昏死過去,命懸一線,死亡對他來說隻是時間問題。
張相雲雖然隻是摧毀他的五行光核,但衛仁本就是重傷之軀,如果不讓錢瓔出手,那他必死無疑。
顧乾此刻無比冷靜,目光盯著鄒野喜,話卻是對錢瓔說的:“彆讓他死了。”
張相雲這會滿腔怒火總算找到了發泄口,他伸手捂著差點被水箭擊穿的後頸,扭動著脖子,發出哢噠聲響,抬頭冷冷盯著鄒野喜:“你這是不打算躲了?”
他把鄒野喜誤認為是躲在聽風尺後麵的神秘人。
“躲什麼?”鄒野喜轉開視線看向張相雲,若有所思道,“我來得可不容易了。”
張相雲冷笑聲,餘光瞥了眼肩上的碧血金蝶,再看回鄒野喜時,眼中殺意浮現。
洛伏先他一步出手,給張相雲在後方施卦的時間。
張相雲拿起神木簽在指尖翻轉,場上三人周身瞬間燃起金色的護體之氣。
鄒野喜對洛伏的突然襲擊毫不意外,他也知道自己過來是要打架的,跟誰打不是打。
聽說這裡還有神機·天官呢!
小姐可是說這裡的人他都能殺,那就先殺那個有天官的,把神機術搶來玩玩。
洛伏渾身金雷閃爍,瞬影至鄒野喜身前,雷線如萬蛇出行,從四麵八方湧向鄒野喜。
少年將抗在肩上的棍刀一旋,揮舞斬擊的速度竟比洛伏的金雷還快。
鄒野喜身子淩空,雙手持棍迎擊,嘴中輕吐複雜的咒語,從四麵八方湧來的蛇行金雷全數往他棍刀刀尖聚攏。
陰陽家的引雷咒。
這對施術者的五行之氣把控能力十分嚴格,要駕馭他人五行之氣具象的力量,必須做到精準控製一絲一毫。
年秋雁站在邊緣不動聲色地觀戰。
這個陰陽家的少年似乎也是南宮歲叫來的。
看樣子南宮歲既然敢過來,肯定是有所計劃的。
鄒野喜將金雷全部聚在刀尖上,雪白刀刃上閃爍著駭人的金光,就在他準備帶著這些金雷反攻洛伏時,周遭的五行之氣卻被另一股力量強勢驅除。
五行之氣的驟然消失,讓持棍淩空劈斬的鄒野喜迅速後撤,與洛伏拉開距離,同時轉動眼珠朝顧乾看去。
神機·天官在這個人身上。
李金霜看見鄒野喜收勢的動作,卻皺起眉頭。
鄒野喜收勢後不退反進,隻是轉移了目標,不跟洛伏糾纏,直衝顧乾,身影一閃就消失不見,融入黑暗之中。
陰陽家天機術·吞影。
洛伏和張相雲見狀,心頭都有幾分驚訝。
這少年看起來年紀不大,實力卻深不可測。詭異的攻擊速度,和他出招時銳利的氣息,給足了他的對手壓迫感。
站在顧乾身後的荀之雅招手掐訣,周身燃起護體之氣,幾乎和霍霄同時出手,兩人都使出了法家天機術·並光月。
耀眼的光芒在四周炸開,無數光柱從天而降墜落刺穿在地麵,將藏匿在吞影中的鄒野喜炸出。
顧乾站在原地,冷眼望著朝自己襲擊而來的鄒野喜。
他不是躲在聽風尺後麵的人。
顧乾如此想著,金色的護體之氣燃起,名家字言化出和鄒野喜手中相同的棍刀,單手握住棍刀中心橫在身前,與豎斬劈下的鄒野喜撞上。
雙方迸發的氣浪橫掃,讓站在顧乾身後的荀之雅和虞歲都忍不住抬手抵擋。
洛伏再次出手,雷光閃爍,從鄒野喜後方追來。
鄒野喜單手一招,棍刀在他手中飛速旋轉,劃出殘影飛去抵擋後方金雷,再次將金雷聚攏在刀尖上。
道家的雷法對鄒野喜來說,似乎是輕而易舉就能駕馭碾壓的術。
而這次鄒野喜思路明確,出招極快,完全不把洛伏放在眼裡,引雷咒聚攏金雷的瞬間就調轉刀尖朝顧乾殺去。
顧乾不懼刀尖閃爍的金雷,以旋轉棍刀和鄒野喜正麵剛,就拚雙方的五行之氣和掌控力。
這次兩股氣浪對衝直接引發空氣中不屬於二者的五行之氣發生爆炸,將鄒野喜棍刀刀尖上聚攏的金雷撕碎。
以顧乾和鄒野喜二人為中心,雷線飛閃,波及他人。
李金霜腳步一旋,目光停頓了一瞬,還是先帶走了荀之雅,而霍霄離虞歲較遠,隻來得及自己撤退。
年秋雁剛要出手,卻見虞歲被氣浪擊退,又因為躲避四散的雷線後身形踉蹌,退到衛仁身旁來。
這個位置在他看來有些微妙,便沒有幫忙。
顧乾餘光掃見虞歲被力量波及,險些被金雷傷到,眉頭皺起,再次使用神機·天官,使得金雷消散,可鄒野喜釋放出的五行之氣卻並未消除。
天官消除的是五行之氣具象化的術,並非五行之氣本身。
鄒野喜利用這點,隻釋放氣做壓製,並未使用九流術。
兩方仍舊在拚刀僵持中,大量五行之氣被吸引到風暴中心,天地間逐漸變得混亂的五行之氣,竟意外引發雷雲。
張相雲翻開神木簽的瞬間才打破僵局,山水卦陣自鄒野喜下方展開;鄒野喜哇了一聲,不願入陣中去,先行收招,棍刀下壓重重地往山水卦陣中心砸去,將不斷往外散開的卦陣符文定住。
棍刀直直地立在陣中,鄒野喜落地棍刀後方三步遠的位置,剛巧站在卦陣外。
“呼——”鄒野喜聳了聳鼻子,“好險呐!”
差點就被關進山水卦陣裡。
張相雲見狀,臉色有幾分難看。
這小子到底什麼來路?沒聽說陰陽家有這麼號人物!
不是太乙學院的弟子,難道是外城的人?
“你倆就不能往後稍稍?”鄒野喜轉動腦袋去看張相雲,對他施展卦陣的舉動頗為不滿,一手指著顧乾說,“等我先把他身上的神機術搶了,再來跟你倆打,你們三要是一起上,那多麻煩,還拖延時間。”
這話簡直囂張狂妄。
張相雲都被氣笑了,目光死死地盯著鄒野喜,已然將他當做是剛才放名家水箭偷襲的人。
今晚絕不可能放過他。
原本在保衛仁最後一口氣的錢瓔,聽到鄒野喜的話後,忍不住回頭看去,目光冰冷。
顧乾卻蹙眉問道:“你到底是誰?”
“小子,你有這個能耐嗎?”張相雲語氣陰森,隨著他的指示,停留在肩上的碧血金蝶再次振翅。
歐如雙留在張相雲體內的這一隻碧血金蝶雖然是幻體,卻也能將它當做是一名十境術士看待。
金蝶振翅,身形暴漲,雙翅上睜開一隻隻蝶目,金色的鱗粉如濃霧撲向鄒野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