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占卜也沒有提前占到。”
梅良玉:“哦。”
年秋雁:“……”
果然生氣了。
他深吸一口氣,反問:“你為何確定是南宮家的小姐?”
梅良玉淡聲道:“我說錯了?”
“沒錯。”年秋雁握著神木簽的手微微收緊,“玄魁的人遍布六國,但每個大國都有一個主權人,名為百寇,而紮根太乙的玄魁蘭屍有很多,他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彼此之間會有合作,
而你得罪的是青陽百寇,洛伏和張相雲,都是青陽百寇的手下。”
梅良玉動了動眼珠。
年秋雁心中一歎,接話道:“我也是。”
梅良玉眼中浮現嘲諷之意,像是無聲在說,你怎麼甘心跟人當狗呢?
年秋雁說:“我們幾個人可以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她會挑選那些生活在戰亂中吃苦無數、或者被父母賣進玄魁的無家可歸的孩子,再從中挑選天賦好的人留在身邊。
對張相雲那些人來說,青陽百寇給了他們活下去的機會,所以就算你要殺了他,他也不會告訴你百寇的消息。”
梅良玉問:“你也是?”
“我不一樣。”年秋雁輕輕搖頭,低垂了目光,“我家世世代代都是玄魁的人。”
他更像是命中注定,逃不過的結局。
“如果可以的話……”
年秋雁說到一半又頓住,嘴唇輕輕顫抖一瞬,忽然一笑,搖搖頭,將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傾訴欲壓回去。
“想要殺你的青陽百寇,確實可以說是南宮家的小姐。”年秋雁抬頭重新看向梅良玉,告訴了他真相,“她叫青葵,是傳聞中,南宮明那位死在羅山之巔的女兒,南宮歲的同胞阿姐,如今正在青陽帝都。”
他說完,發現自己還活著,沒有被水箭穿透喉嚨。
虞歲沒有阻止年秋雁告知梅良玉青葵的存在和身份。
年秋雁猜得對。
她總不能當著梅良玉的麵把人殺了。
梅良玉對年秋雁說:“名字,寫下來。”
年秋雁雖然不知他為何有這種要求,卻還是照做,伸出手指在虛空中畫出一個名字。
青葵。
梅良玉腦海裡瞬間浮現在三千歧路的那一幕。
虞歲要闖關,他怕虞歲沉溺其中無法被喚醒,於是要她留下可以喚醒她的名字。
“隻能給一個嗎?”
“隨便你給多少個。”
“兩個,青葵,鐘離雀。”
“寫。”
少女的聲音回響在他腦海,梅良玉知道鐘離雀是鐘離山的妹妹,如今也終於知曉,第一個名字的主人是誰。
可惜這兩個名字都沒能將她從三千歧路中喚醒。
在這一瞬間,梅良玉想到了許多。
南宮明是不會放任自己的孩子在外麵野蠻生長的人。
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南宮明把自己的大女兒藏起來了,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教導她長大,放任她成為玄魁的百寇。
既然是玄魁的百寇,青葵的身份自然是不允許被曝光的,那師妹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對姐妹的關係如何?
梅良玉問:“她知道?”
年秋雁知道這個“她”指的是南宮歲,眼神有片刻的猶疑,不知該不該回答,在梅良玉壓下眉頭,表露出幾分不耐煩的瞬間,還是開口答道:“她知道的。”
知道青葵是她阿姐,還是知道她阿姐是玄魁百寇?
然而梅良玉想知道的並非玄魁的消息。
青葵能將《洗兵圖》給秦崇學,說明南宮明外出辦事帶在身邊的人是青葵,而不是南宮歲。
梅良玉反而在心底鬆了口氣。
隻要站在燕國行宮裡的人不是虞歲——
*
虞歲還在思考梅良玉和年秋雁的對話,忽聽前邊傳來刺耳的尖叫聲。
甲級弟子被叫去巡街抓捕,甲級以下原地待命,所以他們還停留在城河邊。
留守的一名十三境教習站在最前方,正凝神聽著聽風尺傳音,忽然一道黑蟒自虛空飛出咬住他半邊身子急速前行,撞飛了站在旁側的幾名學院弟子。
黑蟒咬著那名教習一頭紮進城河水裡,濺起數丈高的水花。
城河邊起了夜霧,霧色中響著他人的尖叫或是怒吼,虞歲看見一道身影踉蹌走來,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股蘭香。
那人低聲呢喃:“蘭香味到底在哪?”
“在哪?”
“在你這嗎?”
男人逐漸走近,虞歲看清他身上的大片血跡,抽搐的手指,額上鼓起的青筋快要破皮而出。
虞歲看著他沒有動作,餘光掃見一個人影,忍不住偏頭看去,微微仰頭,杏眸中倒映出抱在路燈上端的少年。
抱著路燈的萬祺正瘋狂朝她使眼色,壓低嗓音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這就是那個被通緝毒發的農家前任教習,還愣在那乾嘛,跑啊。”
見虞歲沒動作,萬祺又抱緊了燈杆:“一盞燈隻能有一個人,你彆看我了,我是不會讓給你的。”
虞歲:“……”
她忍不住道:“這人是蘭毒發作瘋了,不是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