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新人走大運還是什麼彆的緣故,何文遠初場秀的牌運還不錯,雖說沒有大殺四方,可是在結束的時候,也算是收獲頗豐贏了十多塊錢。心情不錯的何文遠,去更衣室換好了衣服,朝著家裡走去。
何文遠剛走進胡同口,就聽見胡同裡傳來了二慶的鬼哭狼嚎,“阿裡阿裡巴巴,阿裡巴巴是個快樂的青年……”,二慶一邊嚎著,一邊手裡也沒閒著,不知道他打哪兒踅摸來幾個廢棄不用的洗臉盆架子,上麵倒扣了幾個破盆,做成了一個簡易版的架子鼓,正在那裡敲得來勁。
一九七六年的時候,魔都電影譯製廠引進了一部法國電影,名叫《阿裡巴巴與四十大盜》,後來一九八二年的時候,寶島藝人陳彼得借原著改編譜曲了歌曲《阿裡巴巴》,收錄在了他當年發行的專輯《也是情歌》裡,在國內廣為流行,小青年沒事的時候就喜歡來上幾句。
何文遠見到二慶跟個二B青年似的,在那裡將破盆敲得震山響,不由得感覺到有些煩躁,對著他嚷道:
“二慶,你彆敲了,煩死了!”
二慶一看何文遠下班回家,趕忙停下了手中的鼓槌,笑著說道:
“文遠,你回來了!”
自從何文遠一個月前刑滿釋放,二慶開始注意起自己的打扮了,每天都將頭發梳理的整整齊齊的,都說女大十八變,何文遠雖說在苦窯裡蹲了五年,可是因為她年紀小,出來之後身上反倒是增添了一股女性成熟的氣質,迷倒了二慶,二慶看著她朝家裡走去的背影,眼睛都拔不出來了。
剛才的一幕被二慶媽看了個真著,她來到二慶的眼前把手晃了晃,然後嚷道:
“看什麼呢看什麼呢?你沒聽見嗎,這全院兒的人都快讓你給敲死了,我要是你啊,不找棵歪脖樹吊死,就著這破鐵盆我就一頭撞死在這兒了!”
二慶媽在院子裡大聲的罵著,雖說看似罵的是二慶,可是明眼人都知道她在那裡指桑罵槐的在罵著何文遠。正在公共水龍頭那裡洗菜的三嬸兒見狀,對著二慶媽勸道:
“二慶媽,都是鄰裡鄰居的,你就少說兩句吧!”
二慶媽看著何家的方向不屑的撇了撇嘴,然後說道:
“有些人好意思做,還不讓我說啊?”
放學回家的何文達,將這一幕完全看在了眼裡,他腮幫子的肌肉抽搐了兩下,默不作聲的朝著家裡走去,推門進屋之後,用力的“咣”的一聲將家裡的門關上。
何文惠這會兒早就到了家,已經把飯做好了,外麵的閒言碎語她自然是聽見了,然而又能怎麼樣?把人家的嘴給堵上?何文惠沉著臉麵無表情的端著菜從廚房裡往屋裡走,進了屋之後,對著何文遠說道:
“文遠,去叫文達出來吃飯!”
一家人坐上了飯桌,剛要吃飯的時候,何文遠從兜裡掏出了一遝大團結,遞到了於秋花的麵前,開口說道:
“媽,單位發工資了,這是我這個月的工資!”
“給你大姐就行,咱們家她當家!”於秋花語氣平澹的說道。
“哦。”
錢遞到了何文惠的手中,何文惠接過了何文遠的工資,想了一會兒,從裡麵拿出了一張五元的,遞給了何文達,然後說道:
“文達,你拿這錢去買書和本吧,還不快謝謝你二姐?”
何文達接過了那五塊錢,直接揣進了自己的上衣口袋,卻對何文惠的話置若罔聞,連看都沒看何文惠跟何文遠一眼,繼續埋頭往嘴裡扒拉著飯菜。
何文遠見桌上的氣氛有些尷尬,伸出手來,要去摸摸弟弟的腦袋,嘴裡還說著:
“沒事兒,二姐給的,謝什麼啊!”
誰知道何文達直接躲開了何文遠生出來的手,眼神裡流露出一絲厭惡的目光。何文遠的手臂僵在那裡,臉上的笑容凝固,過了許久這才收了回來,臉色有些尷尬,往嘴裡緊著扒拉了兩口飯,然後說道: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
說著何文遠直接端著碗朝著外麵走去,背影有些蕭瑟。
來到廚房,何文遠將碗放在了一邊,眼神有些空洞,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在監獄裡她失去了五年的自由,本以為回到家裡,情況就會有所好轉,可是真到了家,她發現迎接她的依舊是家人的冷漠,鄰居的嘲諷。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鑽進了何家的廚房,何文遠趕緊平複了一下心情,抬頭看去,發現是二慶。隻見二慶對何文遠招呼道:
“文遠,忙著呢?”
“二慶,你有什麼事兒嗎?”何文遠問道。
二慶笑了笑,然後從兜裡掏出了兩張電影票,對著何文遠說道:
“晚上有事兒沒?沒事兒咱倆看電影去唄?我這兒有兩張電影票,新拍的電影《瘋狂的代價》,伍宇娟和常戎主演的,可好看了!”
八十年代的時候,伍宇娟是無數觀眾心目中的女神,她屬於那種小家碧玉的清純長相,加上從小氣質優雅,身形修長,演起生動的美女角色來毫不費力,是無數青年心中的偶像。
二慶臉上一臉討好的笑容,然而何文遠剛在家裡受挫,心裡正不自在呢,他這邊就撞到了槍口上,這讓何文遠忍不住刺了他幾句:
“二慶,沒看出來啊,你這是開始賺錢了?”
二慶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沒有,我媽給的錢!”
何文遠本打算拒絕來著,可是想到下班的時候,二慶媽那副冷嘲熱諷的嘴臉,心裡突然有了想法,對著二慶笑著說道:
“行啊,你回家去換身兒衣服,我這邊也洗把臉打扮打扮,跟著你出門,總不能給你掉份兒不是?待會兒我在胡同口等你!”
二慶一聽何文遠答應了,樂不可支,答應了一聲,就火急火燎的跑回了家,換了身兒衣裳,還特意往身上噴了些花露水兒,整的香味兒都有些刺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