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奎平日裡對餘則成的稱呼從來都是老餘,連最起碼尊重的意思都欠奉,如今他莫名的有些心虛,所以稱謂也從老餘變成了則成。
餘則成久經職場,自然是識破了馬奎的心虛,他扣緊了自己上衣的扣子,以示這次談話的嚴肅,然後輕聲說道:
“我在樓下路過這兒的時候,發現樓上的燈開著,我還以為是站長回來了呢,你怎麼在這兒?”
馬奎彆看平日裡在行動上是把好手,可是他也就隻能執行一些戰術上的任務,因為他的腦子不活泛,是沒法跟餘則成這樣的戰略情報員一樣撒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的,隻見他有些支支吾吾的說道:
“哦,我在檢查……實不相瞞,我是受總部督查室密派……”
餘則成靠近馬奎,在他身上聞到了濃重的酒氣,更加肯定了馬奎在扯謊,他表情嚴肅的看著馬奎,然後問道:
“站長不在,你就這樣檢查?”
馬奎看出來餘則成沒那麼好湖弄,隨即臉色轉冷,對著餘則成問道:
“怎麼?你想高發?”
餘則成又不是新進職場的小白,自然是不會被馬奎這套哼哈嗬的給嚇住,神色坦然的說道:
“是,如果馬隊長你確實是總部督查室密派,我想站長也不會介意你來搜查他的辦公室的。”
馬奎看到餘則成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是頓感頭疼,因為他很清楚自己這麼做一旦被捅出去會有什麼後果,這是見不得光的,為了讓餘則成閉嘴,馬奎將自己背後的那份文件拿了出來,然後說道:
“老餘,你彆以為自己很聰明,來,你自己看!”
餘則成接過了馬奎遞給自己的文件,隨意的打量了兩眼,隻看標題心裡就是一哆嗦,不過他很清楚馬奎一直在找尋自己的把柄,自己不能在他麵前露出心虛的模樣,故作鎮定的將文件扔在了桌上,然後說道:
“上級對我的調查和甄彆,這很正常,軍統家規曆來如此,這東西我不能看!”
馬奎恨得牙癢癢,因為他聽出來餘則成是拿自己犯了家規來威脅自己,不得不說,這正好打在了自己的七寸上,因為今晚自己的行動,完全上不了台麵。如果說真的抓到葉晨什麼把柄,這倒是還好說,隻是憑著幾張葉晨和穆連成的合影,這什麼問題都說明不了。
馬奎沉默了片刻,索性破罐子破摔的說道:
“好,那你就彙報吧,不是我們的戰鬥力不強啊,都是這麼內耗了!”
餘則成朝著門口的方向看了一眼,確認沒人發現,這才對馬奎說道:
“趕快鎖好,走吧!”
第二天一早,餘則成正要送翠萍離開,二人拎著行禮來到了門口,等車的間隙,突然一輛道奇轎車駛到了門口,然後就見馬奎從車上下來,餘則成先是一愣,隨即好像明白了什麼,然後問道:
“馬隊長,你怎麼來了?”
“送送弟妹啊。”馬奎說著從褲兜裡掏出了兩個紅包,塞到了翠萍的手裡,然後說道:
“堂兄大喜啊,這是我和你嫂子的一點心意!”
餘則成虛眯著雙眼,因為他知道馬奎對於翠萍一直持有懷疑的態度,他現在還弄不清馬奎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這讓他心裡升起了一絲不安。
翠萍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看向了餘則成。餘則成這時也恢複了正常狀態,對著翠萍說道:
“拿著吧,記著點兒天津的馬大哥,接你送你都是他。”
翠萍和餘則成在一起的這些日子,二人之間雖然時有爭吵,但是彼此之間也還是有著一絲默契,她聽出了餘則成話裡的弦外之音。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馬奎當初對她的針對,翠萍一直記在心裡,現在他這麼獻殷勤,絕對是沒憋什麼好屁,翠萍的心裡有了一絲警醒,不過還是接過了馬奎的紅包。
這時另一輛來接翠萍的車也停在了門口,餘則成對司機說道:
“北窪的長途汽車站知道嗎?”
“放心吧餘主任!”
餘則成幫著翠萍把行禮裝上了車,然後靠近翠萍身邊小聲叮囑著什麼,馬奎就在不遠處麵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
送走了翠萍,馬奎把餘則成拽到了院子裡,餘則成知道他今天來找自己,絕對跟昨天的事情脫不開乾係,不過他還是故意岔開話題,對著馬奎說道:
“本來戴局長的事兒我就很難過,現在她這一走,唉……”
馬奎打量著餘則成,似乎是在判斷他這話裡有幾分真心實意,沉吟了片刻後,馬奎也附和道:
“是啊,戴局長蒙難,真正難過的是我們兄弟,你想想那個陸橋山,他是個老廣,是鄭耀全的小老鄉,又是鄭耀全從軍令部帶出來的,他跟咱們的心情不一樣!”
餘則成一副兔死狐悲的模樣,歎了口氣說道:
“戴局長去了,保密局該姓鄭了。”
馬奎彎起嘴角笑了笑,笑容裡帶著一絲鄙夷說道:
“那是委員長的事兒,我們都是小人物,不過保密局很大可能不姓鄭,而是姓毛。”
論起正治手腕,鄭耀全給毛齊五提鞋都不配,而且他家裡有個不省心的悍妻,貪婪無比,這都是毛齊五製衡鄭耀全的手段。
關於這一點,下麵的這些特務也看的很明白,這時候就是選邊站的時候,站錯了隊就得承擔後果,很可能把命都給丟了,因為都知道毛齊五這個人挺記仇的。
馬奎這番意有所指的話,餘則成要是再聽不明白,那他這些年可就白混了。整個天津站的三位大員裡,陸橋山背後是鄭耀全,馬奎背後是毛齊五,唯有他無根無萍,沒有任何的靠山,馬奎這是在明裡暗裡的敲打他,讓他擦亮了眼睛,不要自誤。
餘則成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看向馬奎的眼神瞬間不一樣了,對著馬奎說道:
“哦,我忘了,馬隊長以前給毛主任做過侍衛吧?”
餘則成能號清陸橋山的脈,自然也能說到馬奎的心坎上,馬奎的臉上不禁寫滿了得意,嘿嘿笑了笑,然後說道:
“嗨,那都是過去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