閨女的變化,馬魁和王素芳都看在了眼裡,他們是說不出的高興。畢竟當父母的,沒有哪個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活潑一些。馬魁拉開了寫字台的抽屜,從裡麵拿出了一個紅包,然後說道:
“燕子,這是我和你媽送給你的紅包。”
馬燕接過來後,也沒避諱父母,直接拆開,隨即從裡麵抽出了兩張煉鋼工人的五元鈔票,這在當下的年月,是除大團結以外妥妥的大鈔了。馬燕吃驚的張大了嘴,然後說道:
“喲,這麼多啊?發財了!”
王素芳拍了下閨女,然後對著馬魁說道:
“你看她眼珠子瞪的,跟個財迷似的!”
正在這時,馬魁家的房門被敲響,馬燕兒趕緊過去開門,發現是葉晨正笑意盈盈的站在門口,馬燕趕緊給葉晨讓進了屋。葉晨對著馬魁兩口子說道:
“爸、媽,過年好!”
“好,好!”
葉晨打量了一眼,發現了馬燕手裡的紅包,隨即對著馬魁說道:
“爸媽,我這都改了口了,不說過年的紅包,改口費總還是要有的吧?”
一屋子的人都被逗笑了,馬魁手指了指葉晨,然後笑著說道:
“你小子啊,放心,有你的紅包!”
說著,馬魁再次拉開了抽屜,扯了個紅包,遞給葉晨。葉晨接過來後,笑著對馬魁兩口子說道:
“爸媽,祝你們新的一年裡,工作順利,身體健康。等到我和馬燕結了婚有了孩子,你們可得幫我倆帶孩子!”
馬燕直接羞紅了臉,用力的拍了下葉晨,然後說道:
“你嘴上還有個把門兒的嗎?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馬魁哈哈笑了笑,然後從桌子上,拿起了那份寫好的名單,遞給馬燕,說道:
“燕子,這是我寫的名單,按照這個名單上,挨家去拜年,都給他拜到了哈!”
馬燕看著一身新衣的馬魁,笑著問道:
“爸,你今天穿那麼好看,不出去轉一圈兒?”
馬魁挺直了腰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大聲說道:
“我穿的好,是等著彆人來給我拜年!”
葉晨和馬燕麵麵相覷,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明白了馬魁話裡的意思。鄰居的拜年,馬魁可能會不在意,他最在意的是自己手下的倆徒弟。葉晨已經拜過年了,可汪新卻遲遲都沒有上門,他是等著自己的小徒弟呢。
葉晨和馬燕出了家門,剛走出不遠,就在院子裡遇到了蔡小年,三人寒暄了幾句,然後就見到姚玉玲從小二樓的宿舍裡下來,跟幾人打著招呼。
整個大院兒裡住著單身宿舍的,就隻有葉晨和姚玉玲了,不過葉晨這邊眼瞅著就要跟馬燕結婚,正打算跟所裡打聲招呼,申請到一處大一點的房子。
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和整個八十年代期間的華夏,有實權的單位和一部分有經濟實力和效益好的單位或建或買,弄了一批新房子,準備通過福利分配的方式分給單位一部分職工。
這對於進入企業從來沒有分到過房子的中青年職工來說是一件大事,於是全國各地很多單位紛紛上演了爭鬨搶房子的的群眾悲喜劇。
因為僧多粥少,有按領導級彆職務大小分配房子的(五十年代就有相應標準如下),比如魔都最早期的標準。
特甲級可享受200公尺以上的“大花園精致住宅”;
特乙級可享受190—195公尺的“大花園精美住宅”;
一級可享受180—185公尺的“大花園精美住宅”;
二級可享受170—175公尺的“獨立新式住宅精美公寓”;
三級可享受160—165公尺的“上等住宅公寓”;
四級可分得“半獨立式普通住宅中等公寓”;
五級分得“120—135公尺的新式裡弄住宅”;
六級可分得100—115公尺的“有衛生設備的普通裡弄住宅”;
七級可分得80—95公尺的“無衛生設備的石庫門房屋”;
八級可分得“老式立柱房屋”;九級以下隻能分得“板房簡屋”
八十年代分房有按工作年限分配的,照顧老職工的,有按學曆高低分配的,算照顧知識分子的,有按貢獻大小分配的,所謂照顧經營人員業績好的,也有所謂綜合評分工會公平分配的。
葉晨對於單位分房,其實相對來說比較佛係,因為對於他來說,單位分不分房對於他的影響其實都不大,因為他有自己的副業,單是他這幾年寫小說賺取的稿費,足以給自己在寧陽買一套麵積寬敞,裝修豪華的婚房了。
隻不過實在是沒這個必要,自己的老丈人加師父,跟局裡的領導和胡隊關係都頗深,隨便提一嘴都能幫他斡旋。雖然馬魁好麵兒,不願意因為自己的私事兒跟領導開口,可是麵對自己閨女嫁人,他還是能豁出去自己的這張老臉的。他跟葉晨已經交流過這件事情,當時就是他主動提出來的。
就算馬魁這邊不頂事兒,也還有汪新這邊呢,汪永革作為機務段的段長,平日裡跟鐵路局這邊的領導,關係處的非常的融洽,加上他本身就長袖善舞,情商頗高,這對於他來說,完全就是不是一件難事兒。
當初馬魁家的房子,就是他跟領導溝通的結果,要不然以馬魁的級彆,是無論如何都住不到這麼大的房子的,哪怕他工作年限再高,可是人家拿硬杠去卡他,也是一卡一個準。
葉晨這些年和汪新相處的非常融洽,倆人處的跟小哥倆似的,關係甚至比汪新打小就認識的蔡小年還瓷實。
再加上工作中葉晨一直都或多或少的照顧著汪新,最後這次出事兒,葉晨發表在《人民文學》上的社論,不僅讓汪新免受處分,而且還把那個罪魁禍首繩之以法,這些汪永革都看在了眼裡,所以他自然不會拒絕這種人情往來。
葉晨從來都不怕欠人情,所謂人情,有來有往才叫做人情,今天受人恩惠,明天想著還就是了。隻不過他也不是會輕易接受彆人人情的那種人,首先有人情往來的這些人,得他直接看順眼才成。
幾個年輕人在院子裡閒聊了幾句,姚玉玲四處打量了一眼,然後說道:
“咱這該拜年去了,就咱幾個嗎?汪新呢?”
蔡小年衝著汪新家的方向一指,然後說道:
“估摸著還在家睡大覺呢,咱過去看看,把他叫起來。”
幾人拉開了汪新家的門,進到屋內,汪永革跟著老陸他們幾個出去拜年去了,隻有汪新還倒在床上,蒙著被子烀豬頭呢。蔡小年和姚玉玲叫了幾聲,沒給叫醒,他們就先離開了。
馬燕正要跟著葉晨一起先去彆人家拜年,卻被葉晨給攔下來了,隻見葉晨對著馬燕說道:
“咱爸一大早收拾的利正的,正等著他去拜年呢,瞅他喝的這死出,還不知道得幾點起來呢,這可不行,到時候咱爸非發飆不可。你等我一會兒,我有辦法讓他起來。”
說完葉晨徑直走向了客廳,一打眼就看到了餐桌上放著的蘸餃子吃的醬油碟和醋碟,旁邊還擺著醬油瓶子和醋瓶子。
葉晨拿過了一個空碗,打開聞了聞味道,倒了半碗醋,然後返回到屋內,在馬燕的幫助下,將汪新給扶了起來,掐住了他的腮幫子,半碗醋直接就給他灌了下去,汪新臉上瞬間就扭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