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泥足深陷(2 / 2)

“師父,我就猜到你要這麼搞,我擔心的就是信托公司。不管您授權的是哪家信托公司,他們是肯定知道內部消息的,您覺得這些利益至上的家夥會放棄這種大肆撈取利益的機會?

隻要他們拿著銀行提供的這筆海量資金,跟著國外空頭一起做空嘉祥的股價,然後在去攫取到足夠的利益後選擇平倉,接著轉過頭去幫著嘉祥抬高股價,賺取足夠的傭金。

甚至他會不會去抬高嘉祥的股價救市都是未知的,錢一旦出了銀行,進了信托公司,就失去監管了,本身這種事就是見不得光的,傭金對於他們來說其實是微不足道的,真正的大頭是做空嘉祥的股價,你猜到時候倒黴的是誰?

上學的時候,歐陽老師曾經對我們說過:“資本家害怕沒有利潤或利潤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樣。一旦有適應當的利潤,資本就大膽起來。

如果有百分之十的利潤,他就保證到處被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它就活躍起來;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鋌而走險;為了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踐踏一切人間法律;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被絞死的危險。”

葉晨的話說得戴其業手心裡冷汗直冒,因為葉晨說得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最關鍵的是以他對遠舟信托的謝致遠的了解,他是絕對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畢竟他上學時候被彆人起的“財迷”的外號,可不是說說的,隻有起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想到葉晨描繪的那種局麵,戴其業渾身打了個寒顫,不過現在箭已經射出去了,不是他能夠挽回的了。本身這次就是一場豪賭,現在隻能寄希望於謝致遠能夠有點良心了。

可想到這兒戴其業突然自嘲的笑了,信托公司就好比一個金融掮客,良心對於他們來說,恐怕是是最微不足道的了。可如今能夠怎麼辦呢?現在能做的隻是不斷的催眠自己。

戴其業臉色不自然的對著葉晨乾笑了兩聲,然後說道:

“現在已經有很多被認可的創新,不都比監管多走了半步嘛,要是一切都按規矩來,我就不特意讓你過來了。”

看到戴其業如同輸紅了眼的賭徒,徹底紮進了前方那個深不見底的泥潭,葉晨渾身都充滿了一種無力感。他沉默了許久,對著戴其業說道:

“您是我的上級,又是我的導師。我也知道以您的身份地位肯定有很多人巴不得幫您辦成這件事兒,您叫我來是看重我。

可是師父,雞蛋不能放進同一個籃子裡,現在繼續往您授權的那家信托公司添加資金,真要是他們像我說得那樣,到時候咱倆都得承受滅頂之災。

這樣吧,最近行裡回來了好幾筆大額貸款,我去協調,當做備用金。操盤這種東西不光是信托公司會的,好歹我也是金融專業畢業多年的高材生,到時候我拿著這筆錢跟他們打對衝。”

葉晨的話反倒是讓戴其業猶豫了,他豁出去直接違規,來幫助自己,到時候這件事情結束,嘉祥最終保住了還好說,要是保不住他承受的將會是比自己更嚴厲的懲罰,甚至他這一輩子做出的努力就全都灰飛煙滅了,最終鋃鐺入獄也不是沒有可能。

戴其業的眼眶有些濕潤,葉晨的話讓他的心裡熱乎乎的,他抬頭看著自己的學生,然後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葉晨坦然一笑,看著戴其業然後對他說道:

“您是我入行的師父,沒有您我就不可能走到現在。最關鍵的是我知道您沒有私心,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讓民族企業扛住國外資本的打壓,徹底的走出泥潭。”

看到自己平日裡最看重的弟子,此時寧願賭上自己的職業前途,也要孤注一擲的幫襯自己,戴其業說不感動那是假的。

此時他也在心裡認同葉晨的觀點了,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遠舟信托的身上,到底還是有些冒險了,在絕對的利益麵前,人性是禁不起考驗的,師徒關係到時候算個屁啊,不是每個徒弟都叫葉晨。

思忖了片刻,戴其業平複了一下心中的情緒,對著葉晨展顏一笑,然後說道:

“趙輝啊,這可不是一個成熟的銀行行長該說的話,好了,這件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我今天找你過來,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其實不外乎是決戰前心裡有些緊張,找個人來分擔一下我的心理壓力罷了,你彆放在心上。”

葉晨的眼裡閃過一絲哀傷,他知道此時的戴其業已經泥足深陷,現在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中了。之所以哀傷,是因為他即將親眼見證一個有良知的銀行家隕落,而他卻因為來到這個世界的時日尚短,無力改變任何的局麵。

葉晨深深地凝望著戴其業,然後對他說道:

“戴行,如果一切像我預測的那樣,彆的我不敢跟你保證,但是我一定會讓借著這個機會卷錢的雜碎付出應有的代價,讓他見識到真正的絕望。”

戴行隻是淡淡一笑,壓根兒沒把葉晨的話放在心上,因為真要是那樣,就證明他這次賭輸了,說再多的都挽回不了局麵。他摘下了自己的眼鏡,揉了揉鼻梁,對著葉晨說道:

“你的咖啡涼了,再給你換一杯吧?”

葉晨啞然失笑,他明白戴行這是下了逐客令了,隻不過是把端茶送客,變成了端茶送咖啡。他輕輕擺了擺手。這時戴行接著說道:

“那要不你就先回去吧?趙輝啊,這件事情你就當從來都沒聽說過。”

葉晨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從自己的公文包裡拿出了一份申請,擺在了戴其業麵前,然後說道:

“戴行,這件事情希望您能批複一下。”

戴其業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葉晨,然後打量著手中的申請,申請的字數不多,戴其業很快就看完了,他有些驚訝的看著葉晨,然後問道:

“趙輝,你很缺錢用嗎?怎麼會想著去炒股指期貨了?要知道這裡的水可太深了!”

葉晨苦笑了一聲,然後對著戴其業說道:

“您也知道蕊蕊的眼疾,這段時間又惡化了。前段時間借著調休我去了趟香港,帶著孩子去看了下病,瑪麗醫院的醫生說她這種病叫原發性視網膜色素變性,她眼睛中的中心視野會逐年的消失,目前國內暫時沒有好的治療方法。

也就是前幾天,苗徹的妻子馬麗,她不是在米國嘛,給我發過來一個鏈接,那邊新出了一個基因編輯技術,可以改變基因序列,這是目前針對蕊蕊病情非常有希望的治療方案。隻不過治療費用有些昂貴,需要兩百萬美刀。

您應該也知道,當初李瑩得了絕症,給她治病的時候,把家裡的積蓄已經折騰的差不多了。所以想籌出二百萬美刀,對我來說壓力還是蠻大的,我打算把家裡的兩套房子給抵押出去。

一套是當初單位的福利分房,另一套是蕊蕊姥姥姥爺房子拆遷後的補償房,也就是我現在和蕊蕊住的那套。可是即便如此,也還是差了一大截,所以我打算拿著這筆錢去到期貨市場試試看。”

戴其業看向葉晨的目光有些心疼,自從李瑩去世,葉晨可以說是又當爹又當媽,一個人拉扯孩子,其中的艱辛是常人所難以體會的。他輕歎了口氣,然後問道:

“你本身就是學金融出身,應該比誰都明白,投資有風險,入市需謹慎這句話的真正含義,你就沒想想,真要是把這筆錢給賠光了,你跟孩子怎麼辦?到時候你們可就流落街頭,連個家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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