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枝花的由來(2 / 2)

“居岸今晚的狀態,也不適合補習功課,我就先回去了。”

文清華也站起身來,對著自己的姐姐說道:

“我也跟著一起吧,我騎車子了,正好順路送小喬回去。”

背對著文母走向玄關的時候,葉晨借著視線的遮擋,打開了手中的字條,隻見上麵寫著“一成哥哥,請你明天想辦法帶我出去一趟,求你了!!!”

葉晨重新將字條攢在了手裡,神色如常的換好了鞋子,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對過來送客的文母說道:

“對了阿姨,明天在市少年宮有一個作文講座,請的是市裡的一個很有名氣的老師給大家做免費輔導,我想帶居岸去聽聽,順便散散心,您覺著怎麼樣?”

文母打量了一眼葉晨,今天這個小夥子給了她一個意外,作為一個報社的主編,她太清楚能在《人民文學》這樣的大型文藝期刊發表文章的含金量了,更何況《人民文學》雜誌社在行業內是屬於執牛耳者,能在那上麵發表小說的,無不是知名的作家。

最終文母沉默了片刻,對著葉晨微微頷首,然後說道:

“好啊,你明天過來接她吧。”

……………………………………

葉晨回到家的時候,幾兄妹正在吃飯。葉晨在文家根本啥都沒吃到,淨看著文家娘倆在那裡耍了,他讓二強幫自己盛碗飯。二強起身的時候,葉晨突然說道:

“二強,我看你好像是長高了,臉蛋上也有肉了,這是怎麼個情況?在家裡吃了這麼多年的飯瘦得跟猴似的,把飯帶到單位裡吃就變味兒啦?特彆營養啦?”

說著葉晨站起身來,和二強比了比身高,沒曾想這小子竟然躥的比自己還要高一點了。

三麗被葉晨給逗笑了,她咬著筷子尖兒笑著調侃二強:

“二哥,單位裡是不是有大師傅給你開小灶?吃了什麼好的,二哥說一說,我們吃不著聽聽也是好的。”

二強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他趕忙把盛好的飯遞給葉晨,然後把臉埋在了碗裡,呼嚕呼嚕的炫飯,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在單位裡給二強開小灶的不是大師傅,是二強的師傅馬素芹。馬素芹每天多帶一點菜到單位,分一些給二強。大多是北方的燉菜,二強以前還真沒吃過,覺得特彆的好吃。

師傅的確是個好師傅,二強因為體格的原因,乾巴瘦的,力氣並不大,並沒有像同事前輩們想的那樣,把分給師傅的重活兒都能包下來。

有時候車間裡去庫房拖材料,男的老師傅們總愛叫上喬二強,馬素芹多半攔著不叫他去,說他小男娃家,身子骨兒還沒長好,累猛了將來會落下病根兒的。

每到這個時候,男師傅們總是會笑著對馬素芹打趣道:

“一枝花疼小徒弟象疼兒子。”

還有的說“不象疼兒子,倒象是疼小男人。”

在車間裡混了這麼些年,彆看馬素芹是個女工,可是對付這群老爺們兒,她卻是一點不虛的,每到這個時候,她總是會掐著腰指著鼻子罵回去,夾雜著許多北方的方言,二強不是很能聽懂。那些男人們卻象大夏天喝了冰鎮啤酒一樣地暢快,爆發出響亮粗嘎的笑聲。

二強一般在這個時候都會被臊的滿臉通紅,臉上跟冒火了似的,不敢言語,低著頭悶聲乾活兒。等到人都走遠了,他才偷著問師傅:

“師傅,那個,他們乾嘛叫你一枝花?”

馬素芹斜了他一眼,然後沒好氣的回到:

“小娃子家家的,不要問這個。”

二強挺願意師傅斜著眼看他的,倒不是犯賤,實在是馬素芹細長的單眼皮眼常會挑上去看人,總象是對人斜飛過來一個媚眼,可她的神情卻又是端莊嚴肅的,兩下裡合在一處,在二強看來,有種特彆的滋味,很耐看。

馬素芹待他也是真好,除了會多給他帶一份菜,教活計也很儘心。馬素芹是老師傅,技術算好的,經驗多,她在廠子裡工作了快十五年,手腳不算快,可次品出得少,二強腦子雖然不大靈,可是手也還算巧,馬素芹多費一點口舌,他也就學會了。

廠子裡的人,多半都是欺生,這也是各行各業的潛規則了,倒沒什麼太大的壞心。有時那些做檢驗的難免會挑挑小學徒的刺兒,而每到這時候馬素芹總是會站出來護著二強。

馬素芹因為長相漂亮,在男人中很吃得開,他們喜歡挑逗她,卻又無形地回護著她,女人們於是多了幾分酸意地待她。時不時地會背著她說些閒言碎語,偶爾一兩句飄到二強的耳朵裡,似乎說她的男人怎麼怎麼。

二強作為廠裡新來的學徒工,當著人家老員工麵自然是不敢出聲叫人家住嘴,轉過臉去卻狠狠地呸在地上,覺得這些女人真是世上最難纏的一種生物,這麼想著的時候,他忘記了他師傅也是女人。

漸漸的二強跟跟車間裡的工人師傅們越來越熟,大家都覺得這小孩沒心眼,聽話,嘴甜,怪討人喜歡。男師傅們漸漸地會叫上他一塊兒去廠裡澡堂洗澡,跟他開著粗俗的玩笑,在他裸著站在花灑下時,笑他活像隻剛禿嚕完毛的白斬雞。

洗完了澡,在更衣室晾著,是大家最放鬆的時候,師傅們問二強:

“你曉得你的馬師傅為什麼叫一枝花嗎?”

二強久久牽掛的問題終於要有答案了,心跳加快,感覺心臟快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了,他訥訥地答道:

“我不曉得。”

大塊頭的師傅給自己點了根眼,眼神中流露出追憶的模樣說道:

“你師傅剛進廠的時候,跟你現在差不多大,那可真是標標致致,兩根長辮子拖到屁股頭兒,一走三搖,個頭還少見得高,說是有一米七,真是沒有見過有小女娃高得那樣,還高得漂亮的。有一回她給人家當伴娘,胸前戴了朵粉紅花,倒把新娘子給比下去了,所以以後就叫個一枝花。”

一個車間的另外一個師傅,此時也嗬嗬笑著,湊上來說道:

“一枝花當年在我們廠裡不要太招眼啊!走到哪裡都一窩一窩的人看,眼睛都陷在她身上拔不出來。現在,當然是不能跟以前比了。”

大塊頭師傅當時就不願意了,斜睨了一眼對方,然後反駁道:

“不能比你還眼饞肚飽的?要我說啊,你就是吃不著葡萄就說酸!”

對方也不生氣,嘿嘿一笑,用毛巾抽打著身上的水漬,然後說道:

“你不也沒吃著葡萄?假惺惺做什麼?依我說,要不是她嫁了那個人,也不會老得這樣快。才三十二三嘛,實在是可惜了!”

大塊頭朝著地上“呸”了一口,然後說道:

“少說她家的那一個,少說,要是叫那個邪頭曉得了,不好開交。”

喬二強雖說打小就腦子不靈,可他又不是傻子,他從車間師傅的話裡話外,聽得出他們都不大待見自家師傅的男人,他想到了一句諺語: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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