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藥廬為何跟軍中的馬棚一個味道?” 阿九撓撓頭:“夫人在研究牛糞啊。” 陸承安很想痛罵福嘉長公主,他知道阿九帶回來了可能會是線索的牛糞,但他真的沒想到苒苒會去這麼投入的去研究這些東西。 他在軍中早已習慣了與馬兒為伍,所以對於馬糞牛糞來說,自己可以毫無芥蒂的接受,但苒苒是個女子,是自己捧在掌心中的寶貝…… 他麵色不虞,繞過阿九走了進去。 燭光下皺著眉頭盯著手中一株有些發烏的藥草的秦苒苒讓陸承安呼吸一滯,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停下了自己的腳步。苒苒原本便與其他閨閣女子不一樣,藥理才是她心底的追求。 陸承安放輕腳步,緩緩上前:“苒苒,我來幫你。” 秦苒苒恍若不聞,思索了片刻之後開口道:“阿九,把櫃子第三排第五個抽屜中的白色瓷瓶拿過來。” 白色瓷瓶很快出現在秦苒苒麵前,她沒有抬頭,接過瓷瓶便繼續到自己的研究中去。 阿九輕輕的關上門,忠心耿耿的守在門外。 直到月上柳梢。 秦苒苒哐當一聲扔下手中的銅盤,對著燭火發起了呆。 “苒苒,怎麼了?”陸承安看著燭火照射下那個緊蹙著雙眉的側影,心底一抽。 秦苒苒猛地回過頭來:“承安,你怎麼在這裡?” “你才發現?從你要小白瓷瓶我就在這裡了。”陸承安笑嘻嘻地走過去,看著秦苒苒,伸手想要撫平她眉間的起伏。 秦苒苒表情並沒有因為陸承安到來而鬆快下來,她神情嚴肅地開口說道:“問題便出在這乳牛身上,但是看這其中的劑量,並不足以讓公主的脈象如此明顯,肯定還有其他動手的地方,究竟在哪呢?” 陸承安聽著這話,神色也有些鄭重:“我先告訴你一個消息,今日我與承恩公一同見了陛下,將此事告知了陛下。陛下摒棄了身邊所有的內侍,讓我手下信得過的人去查了查,我的人發現,陛下專門用來煮藥的壺,與它應有的顏色不太一致。” “我帶回來了壺蓋子,你看一下。” 秦苒苒猛地站起身來,有些不滿的說道:“你為何不早說?” 她看著陸承安就那麼大大咧咧的從袖中取出了蓋子,麵上怒意更盛:“陸承安你是不是嫌命太長了!這究竟是什麼毒我還沒有檢查出來你就敢直接放在身上!” 陸承安愕然地看著麵前氣憤的女子,心底軟成了一汪水。 他將蓋子放在桌上,然後將袖子翻了過來:“你看,我這裡有一層金絲甲,是專門放一些可能會有危險的物件的。”、 秦苒苒這才放下心來,轉瞬間臉卻紅了起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對著陸承安發起了脾氣。 陸承安卻低低地笑道:“苒苒,我很高興。” 秦苒苒臉更紅了,她一把推開陸承安,重新回到自己的桌案前,將蓋子放在一個銅碗中,倒入清水,放在角落的炭盆中慢慢的煮著。 味道混雜的空氣中突然出現了一絲甜兮兮的味道,陸承安嗅著這股味道,疑惑地說道:“甜味?哪來的?” 秦苒苒神色在燭火的映照之下顯得有些陰鬱,她走到炭盆之前拿起旁邊的竹夾子,剛要動手,竹夾子便被陸承安拿了過去。 “我來。” 秦苒苒沒有堅持,她將桌案上擺上一個新的銅盤,示意陸承安將銅碗放在銅盤上。 陸承安站在旁邊滿臉緊張的看著秦苒苒在那裡擺弄著那碗毒藥,無數次想要開口讓她放棄,但又怕自己開口會打擾到她讓她自己受傷,憋得臉都黑了。 “承安,去找一隻老鼠來。”秦苒苒擺弄了半天之後,突然開口道。 陸承安忙點頭,剛要轉身離開,又回頭說道:“我讓陸九去找,你先彆動手,等我回來。” 秦苒苒驚訝了片刻,隨即微微笑起來。 阿九聽到陸承安的話時,心底默默擦了一把淚。 “陸一,將軍說了,讓你去捉隻老鼠。夫人要用。”陸九剛剛出了藥廬的院子,就看見了正在外麵角落站著的陸一。 陸一抬頭看了她一眼:“你確定是要我去?” 陸九眼底馬上蓄滿了淚水:“陸一……” 陸一盯著陸九的眼睛看了一會,把自己站的地方讓出來:“站在這裡,看到前麵那個小屋了嗎?盯著,裡麵是不是有人進出。” 說完,不等陸九再開口,便一個躍身,跳了出去。 隻剩下陸九站在原地,在心裡默默地嘀咕,屋裡是誰啊,自己府上還需要這麼嚴密的監視。 屋內,秦苒苒說道:“承安,這毒我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西南那邊的軟香,遇水無色發甜,久服會讓身體有一股淡淡的體香,並且會筋骨發軟。遇到羅蘭花,便會即刻斃命。死後也不會有任何中毒跡象,隻會讓人以為是突發疾病。” “西南?是誰會找到西南那邊的藥呢?”想到這裡,陸承安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已經被朝中大臣快要遺忘的身影。 鎮南候。 “苒苒,你確定嗎?”陸承安語氣嚴肅。 秦苒苒沒有正麵回答,隻是看了一眼窗外:“等老鼠捉來了再說吧。” 兩人站在屋內各自想著心事,氣氛變得嚴肅而又凝重。 陸九一臉嫌棄的提著一個裝著老鼠的籠子站在門口,敲響了門。 秦苒苒出現在門前,她的手上戴著一副色澤奇怪的手套。她接過籠子,便回到了桌案前。 陸九就驚詫的看著她打開籠子,提著老鼠的尾巴將它拖出籠子,捏住它的下頜和嘴角。 “把藥灌進去。”夫人冷靜沉著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起。 將軍立刻上前,將銅碗裡的藥水灌進老鼠嘴裡。 陸九目瞪口呆:夫人真漢子! 重新關好老鼠,等了約莫一刻鐘,秦苒苒拿出櫃子中的一個紅色瓷瓶,放在籠子附近,讓其中的味道溢出。嘴中還默默的數著:“一,二,三。” 一個“三”剛說出口,籠子裡原本焦躁的到處亂竄的老鼠頓時萎靡倒地。 “承安,是軟香。”秦苒苒語氣堅定,“是西南那邊的軟香,此毒堅決不能遇到羅蘭花,哪怕一絲絲的味道都不可以。羅蘭也是西南邊的花,隻有在西南十萬大山裡才有。但是這人既然用了軟香,便必然會找機會放入羅蘭。” “你去寫奏報吧,我要給師傅寫信,此毒,我解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