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驊給的主意其實非常簡單,總的來說,讓該項目上兩家公司分彆的負責人是宋驊和顧晟,而顧晟初入社會,不懂許多彎彎繞繞,屆時宋驊就好動手腳了。
“很簡單嘛,你到你爸跟前給顧晟說幾句好話,把他捧得高高的,讓你爸把那項目全權交給他負責。
憑他的資曆,基本是難以協調的,到時候再製造一點小意外,讓他承擔責任,這不就成了?”
在職場上耍點小陰招,是顧晟這種涉世未深的人防不勝防的,即便他再聰明,又如何能對這些所有的陰招提前預判呢?
李嶼秋本來也想著挺簡單,但實施計劃的第一步就遇到了困難——他要捧顧晟,當然不能私下捧,否則人設就崩了,隻能是在父母麵前捧,也能順便提項目的事情。
可父母這幾天經常不落家,他找不到時機,隻能等了。
就這樣一直,李嶼秋等到生日宴會倒計時第二天。
父母終於回家了,他們叫來兩個孩子,宣布要以雙胞胎的名義對外介紹他們兩個。當然,其實很多人都多真相心知肚明,這隻不過是一個承認顧晟的身份、又不會損害李嶼秋的利益的雙全之法。
對此李嶼秋反應冷淡,顧晟也隻是“嗯”了一聲。李嶼秋看了眼和自己沒有半分相似的顧晟,他是囂張跋扈的反派,顧晟是不屈不撓的主角,但他們兩個竟然要被對外介紹為雙胞胎,實在有些好笑。
但不得不說,父母對他的偏愛確實大過於顧晟。
李父也是苦口婆心的再次勸李嶼秋去公司,結局當然還是被李嶼秋否定了。
李嶼秋趁機道:“我聽說顧晟在公司很能乾嘛,我就不去添亂了。”
按照假少爺的劇情,李嶼秋暫且會在父母麵前和顧晟偽裝和諧、兄友弟恭,這也是李嶼秋唯一對顧晟和善的時候了。
突然被cue的顧晟驚訝的看向李嶼秋,眉宇間微蹙,含著不解。李嶼秋尋常跟他假裝相處和諧已經是勉強,為什麼突然誇起他來了?
父親點點頭,確實如此,顧晟進公司後幾乎每一天都有進步,他看在眼裡。更何況,嶼秋平時是個不輕易誇人的,竟然連他都誇顧晟了。
顧晟在父親的評價裡,瞬間從“有待提升”拔高為“值得培養”。
李嶼秋點到為止,也不多說,再直言項目的話恐怕會操之過急,如果打草驚蛇可就不好了。反正這幾天他們要忙著生日宴會,會留在家裡,有許多時間的。
這對家長忙於工作,在家時間很少,李母逮住李嶼秋就關切的問:“你和蘇凜的相處怎麼樣了呀?最近怎麼沒聽說你去找他了?”
假少爺隔段時間便以送禮物為名義去蘇家找蘇凜,隻是每次都見不到蘇凜罷了,但雙方父母卻總以為他們兩個關係處得不錯。
李嶼秋虛偽的笑了笑,他最近忙於監督宋驊栽贓顧晟的計劃進度,連使喚顧晟都沒有新的想法了,更彆提花時間在蘇凜身上,“顧晟不是剛回來嘛,這幾天我帶著他熟悉一下家。”
李母不太讚同,“你們是兄弟,要熟悉有的是時間,可彆太怠慢了蘇凜。”
在彆的事情上,李母能放縱李嶼秋,但是聯姻這事她態度堅決,在她看來,蘇凜無疑是個前途似錦的後輩,為人處世也很有章法,也不曾聽說有交往的對象,定會是個很好的兒婿。
不得不說,李嶼秋根本無心情愛,又不想進公司,李母這個做母親為他可謂是操儘了心,方方麵麵都幫他考慮好,找個好老公,讓他後半輩子都能無憂無慮的。
李嶼秋發現自己暫且說服不了她,便不再開口。
這時,顧晟解圍的說:“媽,嶼秋這幾天確實忙著幫我,反正過幾天就是生日了,到時候也能見到蘇凜的,我也會在蘇凜麵前幫嶼秋解釋的,不著急。”
顧晟第一次改口稱呼她,這就是相當於真正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李母愣了下,高興道:“你說的也是,這幾天你們兄弟就好好相處吧。”
有了顧晟的突然插入,李母成功的被岔開了話題,完全忘了要撮合李嶼秋和蘇凜,滿腦子都是和李父分享這份喜悅。
但顧晟麵對的卻是眸色陰沉的李嶼秋。竟然能解決他都說不過的李母,攀比之心一下子上來了,李嶼秋覺得顧晟是諷刺他的口才不好。
勉強應付完父母,回到臥室,李嶼秋就突然發難,讓顧晟到跟前來,一巴掌便重重的扇了過去,打偏了顧晟的臉,“誰讓你替我解圍了?”
“你也配幫我開口?”
但顧晟隻是察覺到了李嶼秋發怒的征兆,下意識解圍。
安全地在李家生活下去,借此為跳板實現他想要的,這是他忍受一切的目標,顧晟不知道如果李嶼秋和李母吵架之後會怎麼樣,但旁觀的他絕對會遭殃。
李嶼秋剛剛才沐浴過,略帶濕潤的腳踩在了顧晟肩頭,觸感細嫩的足心微涼,伴隨著主人明顯陰沉的心情用力蹬過去,“看來你是想離開我家了。”
他的睡褲是柔順的絲綢,褲腳也拂過顧晟的肩頭,在被踹疼的地方撩過一絲麻癢。
但顧晟的身形隻是稍微搖晃了下,他沒有識趣的認錯,而是抬眼目光筆直的看向李嶼秋,側臉上小小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這句從李嶼秋嘴裡輕飄飄說出來的話,輕而易舉就能影響和決定他的命運,是他的不可觸碰的界限,甚至讓他撕下了前段時間一直偽裝得良好的乖順外表。
他知道李嶼秋絕對有這個能力。但他也是絕對不能離開。
他此刻的目光像是不屈服的野狼,即便渾身是傷、被逼上絕路,也仍然睜著猩紅的眼,用尖銳的狼嚎充做反抗的號角。
顧晟竟然紋絲不動。李嶼秋罕見的愣了下,他再次為這具沒有力量的細弱軀殼而惱怒。若是他不被束縛住妖丹,此刻顧晟能死幾百次了。
原本隻是隨便找個借口欺負顧晟一下,免得顧晟對他剛才在父親麵前的誇獎起疑,但李嶼秋這下來勁了。
他怒極,毫不留情的又踹了一腳過去,正中心口,終於把人踹倒在地麵,嘴上也是極具侮辱性的辱罵著:“你以為你是真少爺,就能淩駕於我之上?我告訴你,彆說父母,單就是靠我未婚夫蘇凜,你這輩子都攀不上我的高度。”
赤足順勢踩到顧晟側臉上,“就你還想幫我給蘇凜哥解釋,怎麼不看看你配不配跟他說話?”
李嶼秋並不愛依靠父母的偏愛,所以隻能拿那個討人厭的反派1號蘇凜來說事了。
蘇凜、蘇凜,又是蘇凜。一個兩個嘴裡都是他。
顧晟已經知道李嶼秋的未婚夫名字是蘇凜,也知道他們感情不錯,一旦等李嶼秋到可以結婚的年紀,他們就會完婚。
明明這是跟他毫不相關的名字,從李嶼秋嘴裡帶著親昵意味說出來時,卻輕而易舉的激起了他翻滾的怒意,理智被那怒火撞得裂開了偌大的裂痕,潰不成軍。
小少爺平時平等的討厭著所有人,眼底是毫不掩飾的厭世,唯獨在欺辱他時會格外張狂一些,笑得也放肆,可這樣的他,竟然也會屢次三番的提起蘇凜。
顧晟的頭被壓在地板上,頭暈目眩,太陽穴的青筋突兀暴起。但李嶼秋說的是事實,他現在還是個籍籍無名的人,在這個奢華的圈子裡名不見經傳,更比不上李嶼秋嘴裡的蘇凜。
李嶼秋罵夠了,也總算順了氣,想了想,又擔心顧晟跟蘇凜見麵會讓劇情觸發,也會讓顧晟遭到蘇凜的一係列打擊。那可不行,顧晟是他的寵物,就算挨打,疼痛,也隻能是他賜予的。至少在他的任務完成前,理應如此。
於是他示意顧晟爬起來,揪著他後腦勺的頭發認真囑咐道:“我告訴你,不要招惹他,後天宴會上,沒有我的允許也不能隨意說話。”
雖然這份囑咐也很像威脅就是了。
不過對仇敵,李嶼秋也學不會心平氣和的說話。
顧晟牙關緊咬著,嘴裡彌漫開鐵鏽味,微蹙的眉宇間滿是隱忍和屈服,聲音微啞,“我記住了。”
膝蓋底下是冰冷的地板,跪的他膝蓋生疼,寒意似乎浸入骨髓。但愈發深刻的痛,愈發能激起他的鬥誌。
小少爺足尖怕冷的踩在了他的膝蓋上,隨意的把他當做腳墊,腳背青色的血管如同白紙上的瑰麗紋路,足心和他炙熱的體溫完全是兩個極端。
李嶼秋不放心的湊近,同時足尖微微用力踩了下去,他並不愛暴力,但是有時候,暴力的確是優質的恐嚇和挾製手段,伸手又在他臉頰輕輕拍了下,細嫩的掌心微涼,“最好是這樣。否則,你不會想知道後果的。”
“再說一遍,誰記住了?”隨著他的低頭,聲音也越低柔,如同情人間的低語。
他要顧晟一遍又一遍重申,要顧晟在心裡也逐漸確認自己的定位,銘記這份他帶來的羞辱。
顧晟終於恢複了乖順,眼神也回歸波瀾不驚,“小狗記住了。”雖然乖順並不能減輕他的痛苦,但他知道將身體交給李嶼秋擺弄,這能讓對方格外滿意。
李嶼秋這次生氣比之前都嚴重,他展露的掌控欲也比想象中的要強,是隻因為不想讓他和蘇凜有接觸,還是有彆的什麼原因?
顧晟對李嶼秋賜予的不輕不重的疼痛不以為意,隻是那雙纖細的腳踝脆弱得一握就會斷掉,不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麵前的美人那樣惡劣又可恨,皮囊卻誘惑而軟弱。
究竟要成為什麼樣的人,才配得上握住這雙腳踝?
……
這天晚上,顧晟是睡在李嶼秋床尾的,用腹部暖著他的雙腳。
那會兒李嶼秋發完脾氣,恢複冷靜後,就冷淡的對顧晟說:“還不上來給我暖床?”
總算要結束這無聊的一天了,當然要再折騰顧晟一下作為收尾。
顧晟利索的答應下來,然後就四肢並行到李嶼秋身邊,爬進被窩裡,但是等到裡麵足夠暖和了,他也沒有就這樣離開,而且試探著看向李嶼秋。
彼時李嶼秋正昏昏欲睡,修煉之人本不用睡覺,但他已然是凡人之身,困意時常在他不經意時襲來,這讓許多年沒有睡覺過的他也總是難以適從。
李嶼秋的睡姿很乖,也不亂動,雙手放在身前腹部的位置,平日裡冷淡的散發著惡意的眼睛閉上了,臉蛋顯得格外蒼白乾淨。
他的輪廓線條在暗光中柔和了些,長而軟的睫毛如蝴蝶羽翼。
細軟的腰身、柔嫩的小手,更嬌嫩的紅唇,他似乎睡得並不安穩,但始終沒有醒來,清淺的呼吸時斷時續,仿佛含著如夢般的低語。
讓顧晟的心跳都仿佛浮動在空中。
毫無防備,像是小貓在充滿信任的人類身邊睡覺。
竟然在他身邊睡得這麼香嗎?
平心而論,如果他們兩個一起睡,顧晟是睡不著的,他會一整晚惦記著會不會被李嶼秋想辦法折磨。
可不知怎麼,見李嶼秋睡得如此放心,他竟消了回自己臥室的念頭。
他略顯僵硬的爬到床尾,雙手抱起那雙赤足,果然是冰冷的。
沒有任何人的命令,他無師自通的將那雙赤足揣進自己懷裡,用最滾燙的腹部的溫度為其取暖。
他蜷縮在床尾,像一條表忠心的野犬,什麼都做得出來,默默用行動證明他的忠誠。
夜晚漫長無聲,他的腦海裡也開始上演浮誇的夢境。
他夢見一個伊甸園的故事,這個與世隔絕的小院子裡隻留下一條毒蛇,盤旋在蘋果樹上,冰冷而優雅。
某天一隻瀕死的野狼路過,被毒蛇投喂了一顆解渴充饑但有毒的蘋果,野狼倒在地上,凝視著它催眠的眼睛,毒蛇的眼睛充滿□□、蠻橫和悲傷,每一個惡人都有同樣的表情。
毒蛇嘶嘶的笑著,在夜晚時分燃起的火堆旁,把鹽撒進它的傷口裡,它嘗到毒蛇牙尖滴下的唾液,痛得渾身抽搐,骨骼嘎嘎作響。
可是,穿過迷霧抵達至伊甸園的野狼並不渴慕離去。毒蛇的美麗灼傷了一切追逐它的靈魂,野狼也神思恍惚,遊蕩於地獄與天堂的邊緣。
無人知曉,它跨過風雨的深溝,從外圍令人窒息的迷霧中走到伊甸園,便是為了,來啜飲這聖潔的清泉……
哪怕是毒液。
……
生日宴會倒數第一天。
李嶼秋起床時,差點沒一腳把顧晟踹下去。他並不習慣早上醒來時,有另一個人在他的床上。